唐井遙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也靜靜地目送他倆離開風家。
唐井遙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靜靜地思索著。
終於確定風露對他的利誘絲毫不感興趣了,因為她決定與唐靈合作扳倒他。
風露完全不把權與利放在眼中,她對富貴榮華毫不動心,連一點點貪慾都沒有。
想讓她改變的做法徹底失敗了。
面對這種愚蠢女子,面對這種不識好歹的女子,面對這種無法掌控的女子,他卻是……無法命令自己拋棄她。
怎樣都無法將她丟出生命之外。
他試過無數次了,可這位年方十八的女子就是有能力緊緊抓住他,且讓他無法棄捨。
是因為情?是因為愛?還是兩者皆有?
都有吧。
原來他是那樣地喜愛她。
喜愛到他又得再次被她給影響了。
深深地影響……深深地改變……
改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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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揚起,唐靈決定以最快的方式返京,這是他唯一扳倒唐井遙的機會,一旦用賑災款私吞之事以及風露做為人證,父皇肯定會對唐井遙有所懷疑,疑心既起,也就不可能冊封他為太子了。
「駕!」快馬加鞭地往前狂奔。絕不能被唐井遙給攔阻住,否則先前的努力都將化成灰燼。
「呃,好可怕……」風露與他同騎一馬,雖然自小粗野慣了的她可以忍受快馬的顛簸,也沒去想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可心口的不祥感受卻是愈來愈濃烈。
真的很奇怪。
向來奄奄一息的唐靈、總是風一吹身子就像要承受不住的唐靈,怎麼受得了這種趕路方式,完全不怕馬匹顛簸呢?那詭異的活力就像是迴光返照似的……
迴光返照?
「啊,我在亂想什麼呀……」什麼迴光返照,又不是要死掉了,怎麼腦子會浮出這種詞兒來?風露為自己的恍惚感到不滿。
「啥?妳說什麼?風大,聽不見。」唐靈聽到她的喃喃自語聲,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我沒說話。」哪能再重複一次呀!「咦?」她詫異一叫,方才腦子胡思亂想,以至於沒有發現他們去京的路徑並不是往好走的官道,反倒是選擇另一條危機四伏的山路。雖然可以更快抵京,可這條崎嶇不平的山路一般人都是不走的。「王爺您非要這麼冒險嗎?萬一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失足摔落懸崖,您的身子支撐得住嗎?」
「可以支撐。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唐井遙追上。」他繼續策馬快行,原本高高在上的雲霧也漸漸與他們融合。就快到山頂了,只要繞過山頭,離京城就不遠矣。
而到了京城,也就是唐井遙受難的時刻了。
風露只要想到唐井遙很可能會身首異處,就渾身發顫。
「為了救國救民,妳再忍耐一下。」唐靈感覺到了她的顫抖,以為她受不了趕路的顛簸,連忙安撫道。
「嗯……」她輕輕應聲。
馬兒繼續在蜿蜒的山徑上狂奔。
只是隱隱地,他們聽到前方也傳來噠啦噠啦的馬蹄聲。有商旅嗎?可此條山徑商旅向來不選擇經行的,會是誰呢?
嘶──
還傳來了雄渾的馬鳴聲,前方果真有人。
而且,那愈來愈近的達達馬蹄聲顯得氣勢非凡。
「停!駕,停──」唐靈驚惶地拉住韁繩,前方的馬匹現影了。「是……是你?!」唐靈停下了馬,與前方的高大馬兒面對著面,當他看清楚駕騎者的身份之後,臉色當場慘白。
風露也驚惶地瞪大杏眼。
唐井遙朝著他們揮手微笑,笑容裡還充滿著興味兒。「我的汗血寶馬果然比普通馬匹來得快多了,早早就趕到你們前方,沒有辜負我花大把銀兩以及心血飼養牠。」
唐靈連忙跳下馬,也扶風露下駒,討好地說道:「皇兄,我請風姑娘帶我騎馬散心,你怎麼也──」
「你拿到手了吧?」唐井遙理都不理他的搪塞之詞,丟出一句淡淡的詢問想堵住他的嘴。
「拿到手?什麼東西拿到手?你──」唐靈還想打渾。
「別再拐彎抹角了!」唐井遙下馬,不耐地道。「把信函交出來吧。」
「你果然都知道了。」唐靈驚惶地退了幾步。
風露咬著唇,咬到唇瓣都沁出血絲來。唐井遙知道她算計了他,所以追來殺人了。
「風露,妳看清楚了嗎?」唐井遙走向風露,忽然一問。
她一愣。「看清楚什麼?看清楚你嗎?沒錯,我是將你看透了,也因此才決定對你下手。」
唐井遙搖首道:「不是看清楚我,而是看清楚他。」他手指向唐靈。
「他?」隨著他的長指望過去,她不明白。「你是指唐靈王爺?」
唐靈忙不迭地為自己做最後一搏。「皇兄別誤會,我拿了信函也是為了咱們皇朝以及……為了你。風露姑娘請求我協助你脫離心魔的控制,讓你成為慈愛善良之人,所以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他把責任推給風露,也在找尋脫逃的機會。
風露把責任全部扛起,回道:「沒錯,是我請求唐靈王爺幫助我的,所以如果你要殺的話,就殺我吧,全是我作的決定!」
唐靈見唐井遙的注意力都移到風露身上,瞬間衝向寶馬。如果他能駕馭這匹寶馬,就可以遠遠甩開唐井遙了!
唐靈動作迅敏地跳上寶馬,拉住韁繩,喝令牠狂奔。
「嘶∼∼」寶馬狂鳴一聲,是往前衝了出去,只是忽然又用力一扭,馬背上的唐靈竟被寶馬給甩飛出去。
「啊──」飛在半空中的唐靈尖叫,旋即摔落在地,天旋地轉的他忍著劇痛想要穩住身子,只是斜傾的石子路卻讓他的身體滾呀滾,滾呀滾地,最後竟滾下了懸崖!
「啊──」再次的放聲尖叫響徹雲霄,還有一陣一陣的回音傳來。
風露看傻了眼,大嚷道:「唐靈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
「救命啊!快救我……救命啊!」
墜崖的唐靈仍然在求救,原來是順勢抓到樹幹的唐靈並未掉落萬丈深淵底,也幸好腳底還能踩到一丁點兒石塊,可以支撐重量,懸卡在半空中,但萬一氣力用盡又或者樹幹斷裂的話,一樣會摔落身亡的。
「是啊,快救人!你怎麼還杵在這兒?快救人呀!」風露俯視到唐靈的慘狀,連忙要唐井遙救他。
「救人?」唐井遙輕輕一笑,有趣地望著風露。
他那是什麼神情?「當然要救人,他可是你的皇弟啊!」道完後,她又一頓,怎麼忘記唐井遙心性凶殘了呢?他見死不救是很正常的,尤其要救的是一位要舉發他的敵人。
「他不值得我救。」他果然如此道。
「你真想手刃皇弟?就算唐靈王爺受我委託,可你該不會連手足之情都不顧吧?你該不會連血緣關係都不在意吧?」
「我沒殺他,是他自己墜崖的。」
「見死不救與親自動手有何不同?!」她撫著疼痛的心口,咬牙切齒地罵。懸崖陡峭且深不見底,黑漆漆的谷底讓她光是用看的都腿軟了,掉下去肯定是屍骨無存的。
「風露姑娘,妳快救我呀!我知道妳是好人,妳快想辦法救我啊!」唐靈使勁地吼,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她了。
她唇瓣抖顫著,心口好痛好痛。「好,我自己救他,我自己想辦法救他!」她轉身,衝動地想爬下懸崖。
唐井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這種人不值得妳救。」
「你還是這麼無血無淚!」他的拒絕讓翻江倒海的氣憤與不甘衝進了胸臆,只是她已沒力氣再與他爭辯了。
見她如此失望,唐井遙突然朝谷底嚷聲問:「唐靈,說!你帶走風露到底要做什麼?」
「我……我……」
「你若承認,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他陰沈地道。
懸在樹幹上的唐靈冷汗直流,他怎麼能夠承認他在利用風露的善良呢?「我……」
「不說?」
「我……」
「命若丟了,你的計劃也就完全沒有了意義。」唐井遙一針見血地說道。
唐靈一震,他的話宛若醍醐灌頂。他若死了,再縝密的計劃也是沒有用處,一旦死了,他的皇帝夢也碎了。「好,我說、我說!我說了你就要救我!我只是想利用風露取得你作亂的罪證而已,我的虛弱不適全是在欺騙風露,是為了引誘她幫我扳倒你的!」
唐井遙望著聽傻眼的風露,輕聲道:「明白了嗎?我讓唐靈跟隨我、讓他接近妳,就是等著看他要偽裝到幾時,等著他把真面目露出來,等著讓妳看清楚什麼叫做鬥爭。」笑一笑,再道:「妳真以為唐靈是為了除惡務盡才拉我下馬嗎?錯了,妳弄錯了。他的心機既深且重,他同樣在籌謀爭奪太子位,他不過是在利用妳罷了。」
她的身子愈抖愈厲害,宮廷鬥爭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她承受不住啊!「你們陷害來、陷害去,真的好恐怖……只要一個疏忽,甚至都不知道會怎麼死去,還有可能上床睡覺,隔日頭就被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