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施映仙偏執激狂的個性有如一團灼人的火焰,青焰門主不禁懷疑,自己的縱容真的是正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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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四、五個月,嚴格說來,應已過了新婚燕爾的熱度,然而,盼雲和冷劍塵依然濃情不褪,他們的恩愛是全冷家莊上下皆有目共睹的,正如冷劍塵婚前在父母墳前許下的承諾——找回昔日屬於冷家莊的笑語歡樂。
說實在的,盼雲真的好崇拜她的夫婿,本以為長年處於刀光劍影生活下的冷劍塵,突然棄武從商一時大概無法適應,沒想到他反而全心投入,從此不再碰那把代表著過往陰暗的長劍。
她曾問他:「鎮日埋首帳薄,與成串的帳目為伍,空負了一身絕藝,你難道不覺遺憾惋惜?」
「我自得其樂啊!何況有你長伴身側,何憾之有?」他很滿足現狀,在他來說,與盼雲相處的這些日子,勝過他過往的十六年歲月,以往是因環境所逼,他不得不練就一身的絕學;如今,這一身絕學於他已然無用,棄之亦不足惜。
他們都心知肚明旁人是如何看待他們這樁婚姻,旁人都很難相信他這個在江湖中名震一時,時時等著挑戰生命的冷傲男子會甘於平凡,但他們又怎知,那出生入死的生活豈是他所願?
對於種種質疑的目光,他們夫妻倆均一笑置之,而事實證明,他不但安於平凡,更愛極了如今寧靜而踏實的生活,這才是他渴望已久的幸福。
手中的帳簿看到一個段落,望了望天色,正午已過,不曉得盼盼如今在做什麼。冷劍塵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往盼影居的方向走去。
以往,她總會在不打擾他的情況下繞在他身旁打轉,說是「一刻不見,如隔三秋」,也因此,莊內上下才會說他們夫妻鶼鰈情深,形影不離,可今天一整個上午他完全沒見著她,一下子少了那嬌俏的身形在身邊晃還挺不習慣,好像少了什麼似的。記得今早清晨醒來時,臂彎中的她睡得正沉呢,見她好夢方酣,他也不忍吵醒她。
如今想來似乎不太對勁,這是很罕見的情形,盼雲極少在他醒來時猶沉睡夢中,她向來是與他一道起床,堅持每日為他整衣、寬衣,說是這讓她有為人妻子的甜蜜感,讓她充份感覺到自己與他相屬……數月來無一例外,今日卻破了例,該不會……糟糕,她千萬別是病了!
想著、想著,他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夫人呢?」他隨意抓了個婢女詢問。
「噢,正待在房裡呢!」
想了想,他又問:「她用膳了嗎?」
「方纔送茶水過去,桌上的膳食她似乎都沒動過,我也不敢貿然收下,如今飯菜都還擺在房裡。」
冷劍塵一聽,拋下婢女疾步上樓。
「盼盼,」他朝呆坐房內的盼雲喚道:「聽說你又不騵話了。」
「我哪有。」盼雲直起身子,不苟同的反駁:「我今天都沒去吵你,簡直乖得不得了。」
他戲謔的挑挑眉,「是這樣嗎?那你幹嘛像個小怨婦似的以絕食來向我抗議?」
「一定是小萍那個多嘴的長舌婦。」就知道她不可靠!千交代萬囑咐,要她絕對、絕對要守口如瓶,結果呢?冷劍塵還不是知道了。
「胃口不好嗎?是不是生病?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他關切的撫上她額頭,盼雲順勢撒嬌地賴進他懷中。
「沒有啦,你別大驚小怪,就是有些反胃,沒什麼胃口而已。」
「還說不是生病,我替你請大夫去——」
「等等啦!」盼雲急忙拉住他,「我就說沒事嘛,不信你看著,過兩天我一定就可以活蹦亂跳的纏著你不放。」大夫那一套她還不清楚嗎?不過就是有病醫病,無病補身,她最討厭喝那些苦死人的東西了。
「真的?」冷劍塵半信半疑地瞅著她。
「我發誓。」她忙不迭地保證。
「那好吧。不過你好歹吃些東西,瞧你這些天瘦的,岳父、岳母要見著了,肯定要以為我欺侮他們的小寶貝了。」
「好嘛。」她做了小小的妥協,畢竟和吃藥相比,進食無疑仁慈多了。
「來,張開嘴。」冷劍塵體貼溫柔地一口口餵進她嘴裡。
「唔——」她嚼著口中的食物,小手指著碗中的東西,腦袋瓜猛力地搖著。
「聽話!」
她一臉委屈,「不要嘛!那東西油膩膩的,好惡——」才剛這麼想,那個「心」字都還沒來得及出口,一股反胃的感覺由胸口升起,她忙摀住嘴,試圖壓下那翻攪的噁心感。
「盼盼,你還好吧?」他憂心地擰起眉。
「沒事。」她順手捏了粒梅子往嘴裡塞。
「你吃這種東西?」他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青的梅子誰敢吃啊?光看就牙齒發酸,難怪她會吃壞了肚子。
不過看盼雲吃得津津有味,也許沒他想的那麼糟吧!他試著拿起一顆入口——天啊!這是人吃的嗎?
他立刻吐了出來,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她,「你——沒事吧?」
盼雲聳聳肩,「我也不曉得,最近特別愛吃酸的東西,你別窮緊張啦,我只是稍稍改變口味而已。」
是這樣嗎?他還是不放心。
「別拿它當正餐吃,小心吃壞了身子,先給我把飯吃完再說。」
「好啦。」她喃喃低語:「愈來愈像我爹了。」
聲音雖然低如蚊蚋,耳力極佳的冷劍塵可是聽得分明,失笑道:「你才知道我有多委屈,像娶了個長不大的女娃兒。」
雖然心有不甘,但她還是乖乖把碗裡的食物解決。「我要是變成一個大胖子,一定是你害的!」
「別擔心,你就是再胖,我都不會嫌棄你的。」冷劍塵含笑回道,「要不要再吃一點?」
盼雲立刻謝絕的猛搖頭,「你當你在養豬啊!」
「你怎麼這麼說。」他給了她一記不苟同的目光。
豈知盼雲的笑容都還沒展開,他冷不防又丟來一句——「豬都比你好養多了。」
盼雲一聽,氣鼓了雙頰,「你——討厭啦!」
那嬌俏神態,令他不禁笑逐顏開,「你還當真啊?我的小娘子怎麼可以拿來和豬相提並論呢?至少,豬不會替我生兒育女,也不會與我夜夜纏綿;相較之下,我的小盼盼有價值多了。」
這到底是褒還是貶啊?
盼雲氣悶的撅著唇,偏過頭不搭理他。
寵溺的臂彎環上她,冷劍塵憐愛地輕啄了下她嬌嫩的紅唇,正欲與她好好溫存一番,不識相的婢女卻選在此時敲門。
冷劍塵不捨地放開她,喚道:「進來。」
「莊主、夫人。」婢女小萍微微欠身致意,心思靈巧的捕捉到兩人分開前的動作,清楚自己正打擾了什麼好事,忍不住掩嘴竊笑,「呃,莊主,有幾名外來訪客,管家已將他們請至大廳,您要接見他們嗎?」
「訪客?」他與盼雲面面相覷,會是誰?
「一男一女,他們說是莊主的舊識。」
他會有什麼舊識?
想了想,他道:「盼盼,你乖乖待在房裡,我出去看看。」
第四章
冷劍塵無法解釋自己突來的莫名情緒,愈往大廳走,內心的沉重及不祥之感便俞幯來愈深沉、愈來愈濃烈……
這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這異樣的感覺不是無中生有,多年下來的殺手生涯,造就了他奇準無比的第六感,那是一種本能的特性,一種禍福自知的敏銳特質。
他有預感,此人定是來者不善。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生活,會因此而風雲變色,全然顛覆嗎?
不,他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
莫名的,驚疑與惶然的感受包圍住惴惴不安的心。
若是以往,他不會害怕什麼,因為那時,死反而是一種解脫,但如今不同了,他有盼盼,有世間最美的深情,在體會到幸福的滋味後,若再失去,連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怎樣?
當廳堂中那張他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的面容映入眼簾時,冷劍塵心驀地一沉,他終於明白那慌亂的思緒是由何而來。
「冷影——」
嬌麗的身形朝他奔來,大膽而熱情的玉臂勾住他頸項。
冷劍塵蹙起眉,反手拉開對方,往後退了一步,絲毫不掩飾他的不悅。
「施映仙,請你放莊重些,別忘了我已是有婦之夫,你不顧自己的名節,我可還在意妻子的感受。」
「在意?」施映仙尖銳的重複,「你也曉得什麼叫『在意』了嗎?冷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冷傲得不把世間的一切放在眼裡,什麼時候起,你也懂得在乎了呢?那殷盼雲有什麼好?她只是個嬌生慣養,一無是處的千金大小姐,憑什麼得到你的愛?這幾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真的不懂嗎?」
她本以為他性子冷絕如冰,自是不敢奢望他有癡狂濃烈的情,卻沒想到殷盼雲一出現,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