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許你這樣說他,不可以!他心裡有我,我一直都知道……塵影並非無情,他雖親手傷了我,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哀傷……就在剛才,我深刻的感受到他的痛苦,是真的,他絕非有意負我,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相信他!」她低低切切的悲訴,神色哀淒。
「好,他有情,他有義,那麼他現在人呢,你告訴我!當你在為他痛苦心碎的時候,他人在哪裡?你告訴我呀!」落雲悲忿的喊道,「前幾天你也是這樣,哭著告訴我們,冷劍塵受了傷,他椎心的喚著你,你就這樣為他哭了一夜。可是請問,誰能證明你話中的真實性?說什麼你們心有靈犀,說什麼你能深刻的感受到他所承受的苦……我告訴你,那只是你日思夜夢下的幻覺,人家冷劍塵逍遙快活得很,只有你這個傻女人,還在這裡為他把自己搞得淒涼得半死……」
冷劍塵無聲地倒抽一口氣,驚痛不已。傻盼盼呵!他哪裡值得她這般對待?!
「落雲!」纖雲喝止並憂心的望向盼雲。這番話也許必要,卻也不可否認的殘忍,她好擔心盼雲無法承受。
盼雲怔忡的聽著,反應出奇的平靜,神情恍惚的自問:是這樣嗎?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她早就該絕望死心,塵影真的再也不在乎她了?
「大姊,你說呢?」那淒茫無助的神情,令人看了心酸。
「盼雲……」纖雲猶豫著,難以啟齒。
「我懂了。」她麻木的點著頭,「段大哥,你也不相信我,是吧?」
她的執著與堅持,沒有一個人認同——
「不,盼雲,我相信你,也相信劍塵。」段飛星出人意料的回道。
「段郎!」
「姊夫!」
兩道聲音同時叫道。
盼雲空茫的眼眸閃過一絲光亮,「段大哥,你真的相信我?」
段飛星不理會那兩道不苟同的目光,逕自朝盼雲說道:「是的,我相信妳。」他輕拍盼雲猶有殘淚的臉龐,替她拉上被子,「睡吧,所有解不開的謎,全交給明天。」
當一室再度回復只有她的沉寂,她迷迷茫茫的自問著:這一切,當真只是她的幻覺?塵影早已決然而去?!
塵影,我該對你死心嗎?
另外一方,出了房門的纖雲立刻按捺不住的開口質問:「段郎,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們都苦惱得不曉得該怎麼勸盼雲,你還……」
「纖雲,方才房內除了我們外,還另有人在。」段飛星不急不徐的打斷話,轉身望著眼眸逐漸睜大的妻子。
「你——你是說——」
夫妻倆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會,傳遞了相同的訊息。
一踏入盼雲房中,段飛星便察覺到冷劍塵的存在,尤其他已神志大亂到無多餘心力去掩飾。
她不禁低呼,「那麼……這不是盼雲在精神恍惚下的錯覺?!她說的是真的?」
「是的,也許我該相信,他們之間真的有所謂的靈犀存在。」
「那你方才為什麼不說!」她出聲怨怪,「你難道不曉得盼雲有多想他,看她哭得哀淒欲絕,你居然狠得下心漠視?」
「為什麼不?某人都熬得住了,我算什麼?」
纖雲不悅的蹙眉道:「這冷劍塵,我實在很難諒解他的所作所為,我以為,他該是世間最愛盼雲的人,可是他卻——」
「不,纖雲,我、慕凡以及天磊都不這麼想,尤其天磊,他說劍塵……反正是造化弄人。」
「我不懂。」什麼造化不造化,他們不都結成連理了嗎?還會有什麼問題?
「記得當年我是怎麼待你的嗎?冷酷有時也是掩飾深情的另一種方式,這些我們的感觸該比誰都深刻。所以說,絕對的深情和極端的無情,有時只是一線之隔。」
纖雲點點頭,已然領會。若真是如此,他們的命運未免悲哀。
段飛星低歎,擁著妻子的肩頭,「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是衷心期盼他們能通過命運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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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盼雲回來的隔天夜裡,冷劍塵便下定決心夜闖尚書府,速戰速決完成任務,然後回到盼雲身邊,一輩子守候她,再也顧不得他的悲劇還是她的浩劫,若當真在劫難逃,就讓他陪她同赴黃泉吧!
他終於看清,在這段日子以來,他們所承受的,早已遠甚於那場茫茫不可知的浩劫,再這樣下去,用不著等到行雲所預測的情劫,盼雲就會先死在他手裡,所以,那不知名的劫難還重要嗎?不,較之眼前的景況,再也沒有劫難更甚於此的了!
不管他能不能扭轉命運,他都會守在盼雲身邊,若她注定難逃情劫,他會毅然隨她而去,天上人間,都有他伴著她,至死不離!
所以,他要活著,他一定要活著回到盼雲身邊。他的小盼盼不能沒有他……他會親口告訴她,她的執著沒有錯,她堅定不移的信念也沒錯,他一直都那麼刻骨銘心的愛著她,無一日或減——
抱定了決心,施映仙的癡纏及有意無意的拖延日子,他全不放心上,如自己一開始的打算,成功的潛入了尚書府。
此處的地形,他上回勘查過,摸得一清二楚,所以縱然府內比上回更加強了戒備,他依然如入無人之境般的縱橫無阻。
一抹譏嘲的冷笑掛上唇角,如果羅霆威以為這樣便阻擋得了他的話,那麼,他會讓他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找到佈兵圖。潛入書房,他以多年殺手生涯的直覺與經驗,仔細搜遍所有可能藏匿重要物品的地方,卻都一無所獲。會有什麼暗道機關嗎?他斂眉凝思著。
衡量了一下,又不像有什麼難察的隱密機關,若有,絕對逃不過他的眼。還是——佈兵圖不在這裡?!
「閣下在找什麼?需要在下幫忙嗎?」冷劍塵才正打算退去,門口便響起了冷冷的一道聲音。
該死!他太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竟降低了自身的警覺性,這是身為殺手最致命的錯誤!
他力持沉穩,轉身面對羅霆威。沒辦法,既然碰到,就免不了要正面對上。
「閣下一再夜訪尚書府,不知有何指教?」羅霆威擋身於門口,擺明不給他任何脫身的機會,冷劍塵衡量一下情況,知道除了放手一搏,他沒有其他選擇。
至於佈兵圖,只要仍在尚書府,就是拆了它,他也會找到。
「取你狗命!」他冷凝的說完,沒給羅霆威任何思考反應的機會,俐落的一劍攻向他,而羅霆威也閃了個身,迅速取過置於一旁的劍,氣勢萬鈞的正面迎戰。
看來他頗為自信。冷劍塵森冷的撇撇唇,他以為他還會是幾天前的自己嗎?那時他身負重傷,再加上對人生已是萬念俱灰,否則,就憑一個羅霆威,他還不放在眼裡。也該有人挫挫他的銳氣了,免得他夜郎自大,忘卻人外有人的道理。
出神入化的劍法如亂雪飛霜,只要一個失神,每一秒都足以致命,幾番對陣下來,羅霆威漸屈下風,應對得十分吃力,豆大的冷汗涔涔冒出。
倏地,冷劍塵手腕巧妙的一陣翻轉,一道銀光翻飛,羅霆威悶哼一聲,熱辣的疼延燒起來,手臂多了一道血痕。
「這是還以顏色!」他寒聲道。
這便是冷劍塵——恩怨分明!
算完私人恩怨,接下來便是了結公怨。
他讓羅霆威完全沒有喘息的餘地,更為凌厲狠絕的招式,排山倒海的襲身而去,羅霆威退無可退,狼狽的完全無力招架。
刺目的血紅在空氣中揚起,羅霆威駭然跌坐地面,凝滿驚惶的眼瞪住他,「你……為什麼?!」此時,他終於感覺到死亡的恐懼。
「佈兵圖在哪裡?」他面色凝寒,一劍抵上羅霆威咽喉。
「你為佈兵圖而來,那麼……」
「你就該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你這賣國求榮之人的狗命。」多諷刺啊!一個人居然死得「眾望所歸」,豈不悲哀?
「既是如此,那麼……」羅霆威試著以談話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出其不意拈住隨身暗器,狠准的朝他射去——
霎時,一陣淒厲的尖叫聲響起,惡貫滿盈的羅霆威壽終正寢,手中仍緊緊捏著那只來不及使出的暗器。
冷劍塵歎息出聲,看來,佈兵圖的下落,他得碰點運氣了。
靈巧的收劍回鞘,第二個浮起的念頭,便是羅霆威的寢室。然而一番搜索下,仍是徒勞無功。
「在找這個嗎?」低低柔柔的聲音傳進耳,他愕然回身。
「妳——」
芙婭公主撇唇淡笑,將佈兵圖往他的方向丟,「拿去吧。」
冷劍塵難掩錯愕的望著手中的東西,「這……」她不也是為此而來嗎?
「為什麼?」他很難不這麼問,他真的不懂這女人。
她面容浮起幾許苦澀。「我是否說過,你是個很特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