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好可憐喔……」一旁,雀兒忍不住發出同情之語,簡直想為他掬一水缸的眼淚。
「可是……」
「嗚嗚……少爺好慘,活到四十好幾,想熱鬧過壽都不可得,嗚……太可憐了……太可憐了……」
書房外,老人家的悲鳴打斷了她的可是,像似在指責她不孝的「可憐」聲不斷響起,讓伍春風不由得悄悄朝爹親瞧去,見他心情失落得恍如秋風中的殘葉,週身一片陰暗,當下不禁心軟,還來不及細思便脫口而出——
「行了!行了!想廣發請柬邀請江湖友人來幫你過壽這件事,我答應總行了吧!」
她一答允,歡呼聲立起,當爹的歡欣鼓舞抱著女兒又道謝又撒嬌的,就連門外的福伯也開心地衝了進來,可見心底的盼望不比伍陽天少。
無奈地任由他們興奮地摟過來、抱過去,伍春風只能自我安慰……無妨啦!她才賺了六千兩,想必過不久,那朵桃花還會送來一萬兩千兩,應該夠應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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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自從伍春風應允辦壽宴後,許久未有熱鬧事的伍家莊便像枯樹逢春般活了起來,全莊上下忙裡忙外,送請柬、擬菜色、裡裡外外大清掃……要做的事情又多又雜,可人人臉上卻淨是一片笑意。
隨著壽誕日期越來越近,莊內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讓在外人面前努力維持穩重的伍陽天,夜裡睡夢中都忍不住笑醒過來。
這日,離伍陽天壽誕之日還有兩天,可各門各派前來祝壽的掌門幾乎都已提前蒞臨伍家莊住下,就算有些門派掌門有其他要事纏身不克前來,也都派出得意弟子代表前來祝賀並送上大禮,畢竟是武林盟主第一次廣邀江湖好友舉行壽宴,自然失禮不得,讓人看笑話。
當然,因為這個壽宴的關係,眾多江湖年輕俊秀也早早來到伍家莊住下,藉祝壽之名行追求美人之實。就見只要天一亮,不管伍春風走到哪兒,身邊肯定圍了一堆「竊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名門子弟。
不信的話,往伍家莊花園瞧瞧不就得了
「伍姑娘,多日不見,妳依然明艷照人,美若天仙。」點蒼派近年來最出色的年輕一代——樓鈺堂一見人便甜言討好。
「樓公子謬讚了,春風僅是平凡之姿,哪敢與天仙相媲。」石亭內,伍春風掩嘴輕笑,眼波流轉間,有意無意輕輕掃過身邊一群年輕俊秀,讓眾人皆有「她是在對我送秋波」的感覺,說有多媚人就有多媚人。
眼見樓鈺堂花言巧語討好,惹得美人歡心嬌笑,一干年輕少俠也不甘示弱,紛紛也跟著獻慇勤——
「伍姑娘確實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天仙見了妳,也要自慚三分。」慕容世家的少主——慕容秋白也急著討好,不想輸給競爭對手。
「伍姑娘外貌出眾,氣質高貴,性情更是溫柔嫻雅,若有誰能贏得芳心,當真是三生有幸了!」前陣子求親末得,近日藉賀壽之名又前來的四川唐門大公——唐容眼眸含情瞅凝,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擄獲芳心的幸運兒。
「沒錯!真不知誰是那三生有幸的男子……」
「若能有伍姑娘這般的佳人相伴,夫復何求……」
明顯帶著愛慕追求之意的讚美言詞,不停自圍繞著美人兒的眾年輕俊秀口中而出,聽得伍春風艷頰紅熱,嬌羞地垂下螓首——
「承蒙諸位少俠錯愛了,春風沒那麼好的……」輕聲細語,神態嬌美惹人憐惜至極。
見她如此嬌美害羞樣,眾年輕俊秀更是心蕩神馳,完全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差沒嚎起狼嗥罷了。
「伍、伍姑娘人美又……又溫柔,是……是個好……好姑娘……」斷斷續續的嗓音緊隨著響起,杜家莊的公子杜懷安漲紅了臉,面對心儀的美人,他緊張到結巴。
就聽這畏怯結巴嗓音一起,眾人嘴上雖不說,可卻紛紛投以無聲的訕笑眼神,似乎在說……憑你這拙樣,也妄想癩蝦蟆吃天鵝肉嗎?
杜懷安個性雖畏縮怯懦,可也不是笨蛋,旁人的輕視目光他怎會不明白,當下不禁窘得臉色通紅,結結巴巴的言詞逐漸消失於囁嚅的唇瓣中,終至無聲。
清亮美眸迅速閃過一抹無人察覺的精光,飛快掃了杜懷安一眼,伍春風艷紅朱唇卻揚起溫婉和善的笑容,甜美道謝,「杜公子,多謝你的稱讚。」
沒料到她會回以這般親切笑容,因為個性畏縮而向來不受重視的杜懷安,當下眼睛一亮,開心地傻笑不已。「沒……沒有啦……我……我說的都是事實……」
聞言,伍春風又是一笑,迷得眾人七葷八素,當然也迷得杜懷安更加臉紅耳赤,一顆心都快跳出喉嚨來了。
「伍姑娘,今日天候極佳,不知在不可有榮幸邀妳出莊四處走走,至郊外踏青賞花?」不想她將注意力放在杜懷安身上,樓鈺堂出言邀約,明顯表現出想與她單獨相處之意。
然而這邀請一出,伍春風還沒來得及回話,在場其他的「君子好逑」者已經紛紛開口表達不滿。
「不行!不行!沒道理讓伍姑娘只陪樓少俠一人……」
「沒錯!要嘛大夥兒一道;要嘛就哪兒都不去,在這兒賞花不也挺好……」
「就是!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多少還是得替伍姑娘顧慮一下閨譽,孤男寡女總是不好……」
一干人七嘴八舌的阻擾,當場讓樓鈺堂臉色有些僵凝難看,偏偏又要在心儀佳人面前顧及風度而努力維持從容,只能勉強笑道:「大家誤會了!在下怎會不顧及到伍姑娘的閨譽?若眾位友人也想一道前去,樓某自然歡迎至極,畢竟人多才有趣,就不知伍姑娘意下如何?」話落,俊目瞟向嬌艷大美人,等待她的回答。
「我……」
「小姐……小姐……原來妳在這兒啊!」一道氣喘吁吁的喊叫打斷了她的回答,就見雀兒從小徑另一頭飛快奔來,一下子就來到石亭外。
終於來了!
暗吁口氣,伍春風笑臉不變,柔聲詢問:「雀兒,有什麼事嗎?」
「小姐……」脆嗓頓了頓,雀兒遲疑地瞧了瞧在場眾年輕男子一眼,神情有些為難。
「怎麼了?」故作不知,伍春風大方笑道:「大家都是正人君子,沒什麼不能當眾人面前說的。」
「可是……是姑娘家的事……」再次瞅了眾人一眼,雀兒清秀小臉紅通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啊!」低呼一聲,伍春風嫩頰驀地微紅,神色尷尬地輕掃眾人一眼,一副欲語還羞的羞赧樣。
姑娘家的事?
眾年輕俊秀先一愣,瞧兩主僕都是一臉羞窘樣,這才想到姑娘家確實有些事無法在男人面前說,若大伙不主動離開,就顯得太不君子了。
「既然伍姑娘還有事,那樓某就不多打擾了。」樓鈺堂率先展現君子風度,很快告辭離去。
「那在下也不叨擾,伍姑娘,改日有機會,我們再聊。」慕容秋白點頭微笑致意,優雅轉身走了。
「伍姑娘,那……那我們明日再見。」雖不捨,唐容也沒臉留下繼續纏人。
樓鈺堂、慕容秋白、唐容等三人一走,其餘眾人也不好再留,紛紛識相地告退離去。
眼見眾人皆已走了,杜懷安結巴囁嚅,
「伍……伍姑娘,我……我也走了……」
「杜公子,慢走,恕春風不送了。」紅唇展笑,面對他不討喜的畏怯性格,伍春風毫無嫌棄之色,依然溫婉相待。
臉上一紅,杜懷安愛慕地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步履不穩地跌跌撞撞走了。
轉眼間,眾人已不見蹤影,偌大的花園裡就僅剩下伍春風、雀兒主僕倆,兩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確定無人接近後,高貴美人眨眼間變成橫眉豎目的女夜叉。
「竟然來得這麼慢?我不是要妳見我被纏住時,最晚一刻鐘後就要找借口救我脫離苦海?」曲起纖指惡狠狠地就往心腹丫鬟腦勺敲去,伍春風嗔聲罵人。
吃痛捂頭,雀兒好無辜。「人家……人家一時找不到酒喝嘛……」
「妳幹嘛喝酒?」往她身上嗅了嗅,果然聞到淡淡酒味兒,伍春風納悶了。
「喝酒臉才會紅嘛!人家又不像小姐妳,演技精湛到要臉紅就臉紅、要青白就青白,隨心所欲,控制自如。」委屈解釋,雀兒覺得小姐沒進梨園,根本是梨園的一大損失。
聞言,伍春風明白了。在男人面前提起「姑娘家的事」,帶著微紅羞窘的臉色是可以讓演技更逼真,增加說服力沒錯,可是……
「想讓臉頰紅熱,不會用手捏一下就好了,喝什麼酒啊?」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笑罵。
「可是捏頰會痛,我才不要!」飛快猛搖頭,雀兒鄭重聲明自己沒有自虐的傾向。
白眼一翻,伍春風好想仰天長嘯,吼出心中的悲情。可惡!為什麼她身邊親近的人都是這種少根筋人種?爹就不說了,福伯也不遑多讓,就連雀兒也這般,真的讓人很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