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青炯炯有神的黑眸望住她,一聲不吭,光氣勢就教她抖個不停。
最後,打破尷尬沉默的,是她腸胃間傳來的咕嚕聲。
很好,他退一步,他用對待「豬」的方式同她溝通。「我請妳吃大餐,妳當我的情婦。」
「可以一邊吃,一邊考慮嗎?」她祭出緩戰牌。
為表現自己的寬大,郭立青同意。
他叫進兩份龍蝦大餐,甚至點了瓶頂級紅酒,雖然她很沒品的告訴他,墾丁紅茶和她家巷口賣的紅茶味道不一樣,他笑笑不介意。
終於,她吃飽了,他問她同樣的問題,而她還是給他同樣的答案。厲不厲害?他居然被豬欺騙了!
按捺住火氣,大腳跨進浴室裡,立青試圖用冷水安定自己,他從A數到Z,再從Z數回A,終於,他確定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面對黃蓉時,走出門。
沒料到,不勝酒力的黃蓉攤在沙發間,瓶裡的「紅茶」全空了。
火氣從鼻孔冒出,一陣接一陣,再多的菊花茶、仙草茶,都撲滅不了正在蔓延的燎原大火,他大步走向沙發,狠瞪她。
「丑!」
接在評語之後,他拔下她鼻樑上的醜眼鏡--售價兩萬七、他親自挑選的眼鏡。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拋物線,他很敗家地把眼鏡扔進垃圾桶裡。
脫去她的衣服,替她淨身洗髮,他的動作駕輕就熟。而在清洗黃蓉的時候,他的怒氣也一分分減退,捏捏她柔嫩臉蛋時,他甚至溢出一聲笑。
料理好兩人,並肩躺在床上時,他順手拿起黃蓉折的小豬,打開,簡短的字句躍然紙上。
輕輕地,低醇嗓音讀著小豬的新作品:「藍色新衣藍色眼鏡,我是藍藍天空裡的小白雲,風一吹吹到巨人窗前,問一問你需不需要春天。」
看著她嬌憨睡顏,親親她的額、點點她的鼻間,立青莞爾。他低頭對她說:「我要妳當我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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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好真實,她跟巨人躺在海灘上,暖洋洋陽光當頭曬,他在親她……從額頭到眼皮,從鼻樑到嘴唇,哦哦哦哦……香艷刺激。
她一直大叫:「不要、不要、哦不要……停。」
他的配合度是百分之兩百,他不停、她眉眼瞇瞇。
直到兩人身心舒暢到不行,喘口氣,她偷偷睜眼--幸好,海灘上沒有別人,只有漂亮的貝殼加水母,還有海馬……干海馬?干的?!
她迅速從床上跳起來,看看左、看看右,幸好,是昨天的飯店,沒有干海馬和香艷鏡頭。
吁口氣,拍拍不大的胸脯,黃蓉趴回床鋪。
春夢耶,她居然作春夢?!爸媽老擔心她長不大,會作春夢,大概是轉大人的第一步,下一步,她將開始夢遺、看黃色電影、A片,買成人雜誌和按摩棒,最後正式告別童年生活。
咧開嘴、捧起腹,她開心大笑,她滿意自己的性幻想對象是巨人,往後她真嫁給蔡萬金,要行夫妻之事時,她就可以閉著眼睛,幻想他……嗯……哦……咦……啊……嘶……
把手錶放到鼻子正中央,十一點半。
啊,他昨天說要帶她游墾丁,她得趕快起床梳洗。東摸西摸,黃蓉四處摸索新眼鏡,十分鐘後,她放棄。
她很容易適應新環境,在小腿撞過五次後,她學會在房裡來去,行動自如。
十二點二十三分,門打開,她瞇緊眼,努力辨認門前那團模糊,問一聲:「你是巨人?」
「我不叫巨人。」
是他!他的吼叫聲很親切。
「我知道,你是郭立青嘛,暱稱表示我們感情好啊,像我啊,就很喜歡聽你喊我小豬。」
豬頭豬腦的笨小豬,讓人光明正大罵了,還開心成那樣。
「巨人、小豬,小豬、巨人,聽起來不錯耶。」她又說。
哪裡不錯?她是巨人豢養的小笨豬嗎?不過豢養……這個詞彙挺有意思。
立青沒說話,盯住她,他實在看不慣她瞇眼、兩道眉皺成線,拚命想看清他的醜樣子。
趨前,他把新眼鏡戴到她臉上,這支眼鏡車馬費不算,要價十六萬三,是他要專人從台北搭飛機送下來的,可戴在她臉上還是醜得緊,唉,他又想把眼鏡扔進垃圾桶裡。
「要不要出去玩?」他問。
「我要。」
開玩笑,她等很久呢,等到半夜還夢見她和他在沙灘上,嘻嘻……玩那種不要停的遊戲……
臉紅半圈,垂涎櫻桃掛在樹梢,促使他的慾望攀升。
「要不要當我的情婦?」老話重提。
是選擇題嗎?出去玩=當情婦,不當情婦=不出去玩?
噘起紅紅小嘴,半低頭,兩只可憐兮兮的小豬眼瞧他,黃蓉軟聲問:「我可不可以一邊玩,一邊考慮?」
想再欺騙他一次?他不笨,當然不行。
但是動作違反他心意,在兩隻小豬眼巴巴地望住他時,立青立即點頭同意。
好吧,看在豬是弱勢團體,每年還要受害於口蹄疫,不對她好一點,豈非缺乏天哩。
他從不對女人心軟,然而碰上黃蓉,他的「Never」變成「Ever」,這算不算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去換衣服。」
丟過一套新裝--又是特例,他從不在女人穿著上面費心。黃蓉打破他對女人的無數原則,而且速度快得驚人。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抓起衣服,她迅速衝入浴室裡。
立青站在客廳,環顧四周,散落在桌上、沙發上的餅乾包裝……令人髮指。
骯髒!女人不都愛乾淨嗎?哪個人像她,東西拿了四處丟、四處放?簡直是垃圾製造廠。
瞠大眼,他的沙發居然有餅乾屑,再不了幾個鐘頭,將搬進一窩螞蟻,在此處安居樂業,這女人簡直是……
「豬。」他大喊。
浴室門半開,小小的腦袋探出門外。
「巨人,你叫我嗎?」
他閉眼,喘兩喘,回頭。
「以後不准在沙發上面吃餅乾。」他咬牙切齒。
「胡說,餅乾不在沙發吃,要在哪裡吃?」她輕笑反駁。
「到廁所吃。」他隨口敷衍。
「在廁所吃東西很臭耶!你真當我是笨蛋啊!」她關上浴室門,把他的恐嚇當笑話看。
說錯話了,他應該命令她,不准在家裡吃餅乾,半張嘴,才要喊出另一聲「豬」時,他看見垃圾堆裡的小紙魚。
翻開魚腹,幾個字句瞬地消滅他所有怒氣。
我不愛情婦,不喜歡短暫性名詞。
我愛當朋友,長長久久永永遠遠。
二者任選,我選擇當巨人的春天。
第四章
坐進高級汽車裡,熱空氣鎖在車外頭,嚇人的耀眼陽光傷不到她吹彈可破的鮮嫩肌膚。
整個下午,他帶她玩香蕉船、水上摩托車、飛行傘……玩到她的聲音因尖叫而沙啞;玩到笑容掛在臉上,酸了兩邊臉頰。
立青抱住她的腰,頂著艷陽,任她在耳邊大叫,她的笑聲閃亮了墾丁的蔚藍天空,閃耀他的眼睛。
黃昏,他帶黃蓉到牧場散步,幾頭牛爭相啃食她手裡的新鮮牧草。
他帶黃蓉騎馬,馬背上,她的哀叫聲粗嘎得同巫婆一般。
這隻豬哦,實在誇張,沒見過女人像她這樣,毫不顧慮形象。然而,她的誇張卻把快樂染上他心房。
真的怪!以往,他認為時間該用來創造財富,不該白白浪費,現在,他貪看她的笑靨,不管是否浪費時間。
他交往過很多女人,嬌艷嫵媚、成熟知性、婉約溫柔的都有,不管是哪一種,她們都小心翼翼,不教自己的張揚笑臉嚇壞男性,她們只對男人呈現最美麗那一面。
而他,清楚女人的偽裝禁不起時間考驗。所以,往往剛見面,他就開始計時,計畫在最短的時間內上床,滿足彼此的需求。
嚴格來講,目前和他維持關係的女人有兩個。
一個是他的大學同學林昭吟,他們在一起超過十年,他出資讓她經營一間法式餐廳,對於彼此的分際,他們守得很清晰。
另一個是江雨妮,他的專任秘書,工作能力超強,對於公司員工的聘用,他向來是內舉不避親。
林昭吟和江雨妮都清楚遊戲規則,從不過問他,是否有別的女人存在,也不追問彼此的將來。他們深談過,雙方關係,只限於肉體性慾。
是的,他不要愛情,只要求生理滿足,他不對女人浪費精神,不教女人操縱心情。
至於笑到不行的笨小豬呢?她算特例。
也許是他對她比「喜歡」多些些,也許是她不擅虛偽,她的笑聲易感染他的感覺,總之,他願意為她浪費時間,不計較她的行為是否操縱他的心。
「救命!哈哈哈……救命!我快摔死了!啊……哈哈……」她在馬背上面笑得花枝亂顫。
快死的人笑得這樣開心?那她未免死得太愉快。
嘴咧向頰邊,立青因為她的「快摔死」而開懷。
馬跑完最後半圈,教練扶她下馬,黃蓉搖搖晃晃向他走來,立青湊向前,她抓到他的身體,立刻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