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趕到時,她正巧在一家書局門口,手中拿著DM,嘴邊不時浮出微笑,讓人好奇究竟是怎樣的東西令她一臉陶醉的沉迷其中。
「在看什麼?」走至她身後,他手臂越過她肩膀來至她胸前,抽走她手中的DM。
沈倚帆有些嚇到的回過頭,在見到他時露出微笑,「你來啦!」
韓自然的將手搭在她肩上,看著一張張舞台劇的宣傳DM,眉頭透露著不解。歌劇他在國外看過不少,但本土的舞台劇他卻從來沒看過。
「你喜歡看這個?」
「曾經和朋友看過一次,劇中演員那種渾身賣力的演出很令人感動,台上與台下有一種很微妙的互動,確實十分吸引人。」
瞥見DM上的場次及時間,韓眉間隨著她的笑容舒展開來,「想不想看?」
「不了,一個人就少了份樂趣。」觀賞舞台劇時有個同好陪伴會更讓一齣戲劇加分,那種事後討論的快樂是無法言喻,惟有親身體會。
「當然不是你一個人,還有我。」
「你?」聞言,她顯得驚訝。
對於她的驚訝韓是可想而知的,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這麼說,話既已出口,他也不可能反悔。
「去訂票吧!」執起她的小手,他又做出件讓他自己奇怪的事。
至今他仍未想透自己為何會主動開口。
這段日子,他似乎漸漸變得愈來愈不瞭解自己了。
晚上他會跑去那和她秉燭長談,等到晨曦微露,才駕車回到公司。
他的生活作息似乎隨著她亂了秩序,晨昏顛倒的結果讓他體力透支,往往在回到辦公室後,謝絕一切的打擾,延後了所有早已排定的行程,只為了偷點時間補眠,晚上才有充足的體力去見她。
在員工眼中,他不再是個在事業上野心勃勃的男人,不再那樣難以親近,開始有點……有點人性了。
門外一陣敲門聲,韓應了聲,卻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遠在法國的徐子婷。
「你怎麼回來了?巴黎不是還有個發表會?」他有些驚愕。
「想你呀!加上這次的發表會不太重要,我交給身邊的人去打理了。」徐子婷蓮步輕移的走至他身邊,給了他一記久別重逢的吻,才又笑著替他拭去印在他唇間的口紅。「你一定還沒有吃飯吧!我下飛機就請人在晶華訂了位子,我們現在就過去好不好?」
面對那張酷似方怡的臉,韓始終不曾拒絕過,當然這回也不例外,但又想到現在人處國父紀念館的沈倚帆,他的心第一次感到為難。
「怎麼了?你沒空陪我嗎?」吸起紅艷艷的唇,徐子婷嬌媚的臉上儘是迷人的風情。「你先去外面等——我把手上的資料整理好就來。」
徐子婷走出門後,他立刻撥了通電話,無奈沈倚帆的手機傳來的是語音信箱的回應,他沒有留言,因為他知道等她發現後,恐怕早過了約定的時間,而依她的個性也許會等到戲已散場才會回到住處。
雖放不下心,他還是駕車與徐子婷一塊外出用餐。
往晶華酒店的途中,徐子婷按下CD的Play鍵,車內頓時傾洩出羅克賽的救贖:
I can barely remember my past.(我幾乎不記得我的過去)
Everything seems to disappear so fast.(每件事似乎都消失得如此快速)
But I recall being jealous and alone。(我回想起一直處於嫉妒與孤獨中)
……
「你從來不聽流行樂的,怎麼突然……」
「噓,聽完再說。」韓阻止她再說話,逕自仔細聽著這首歌。
這又是件令她奇怪的事,流行樂?
第九章
台北街頭夜間的一場大雨淋濕街上措手不及的路人。
韓送徐子婷回飯店後,便駕車從國父紀念館一路開回怡園,他的車速不算快,為的是想遇到有可能在路上的她。
當車子開回怡園時,屋內卻不見光亮,他歎了口氣,枕靠在方向盤上,猜想她人會在哪,同時忽聞陣陣悠揚的琴聲,時而高揚時而低沉,彈的曲子不是她最愛的那首「藍色多瑙河幻想曲」,而是他曾要求她彈的「月光」……
循著琴聲,他找到在朦朧月色下的她。
他來到她身後,輕聲道:「對不起。」
這話從韓口中說出來,顯得有點不搭調。就她所認識的韓是不會說這種話的,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應該……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耽擱了。」沈倚帆彈著一遍又一遍的「月光」,只因她相信曲子結束時,他也就會出現。
「你等了很久?」自她身後圈住,他枕靠在她濕濂濂的長髮上。
「沒有,不算久。」偎進他懷中,她聆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
韓在心中歎息著,為何她總是用謊言來讓人不自責呢?她難道不明白這樣只會令傷她的人永遠不知收斂?
「你要是真想看,我再去弄兩張票來,好不?」
「韓別對我太好,真的……」那樣會寵壞我的,會讓我捨不得離開你。
「叫我的名字,我想聽你喊我的名,。」不知怎地,除了方治以外,他從不讓人直呼他的名,但今夜,他卻異常渴望聽見沈倚帆喊自己的名。
沈倚帆猶豫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再喊一次。」他微笑誘哄。
這次,她沒能說出口,因為在她張開嘴的同時,韓吻上了她的唇,將她的聲音吻進自己的唇裡。
雖然這不是韓第一次吻她,卻是讓她真正感覺被吻原來是件幸福的事,溫熱的唇彼此廝磨,令人迷醉其中。
他的舌尖沿著她的唇形描繪著,所到之處皆引起她陣陣的戰慄,撼動著她內心的悸動,腦中不禁浮出一句話: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的吻就像是壇烈酒,醺得她只能癱軟在他懷裡。
韓將她打橫抱起放置於鋼琴上,執起她的手拂過自己的臉,輕嚼她細長的指尖,好似那上頭沾了蜜。
「你會害怕?」他親吻她耳垂,柔聲問。
她笑著搖頭攬上他的頸項,用她的吻來回答他的問題。
他輕輕掀起她的裙擺,不疾不徐的速度在瞥見她膝上那道疤痕時停了下來,指腹柔柔的觸碰著,隨後是他的唇接替而上。
這道傷疤他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也比任何人都來得憐愛……
褪去兩人身上的衣衫,他吻上她的眉、她的眼,「今夜……我要你永遠記得這一切的美好。」
他徐緩的進入她,吻住她的歎息,屬於他們的夜晚才剛要開始……
清晨時分朝陽微露,入秋之初的霧氣顯得迷濛,空氣問略帶寒意。
披了件薄衫,沈倚帆悄悄地走出房間來到大廳的鋼琴前。
隨著她的步伐,韓赤裸著上身走了過來,並肩站在她身旁——嗅著她沐浴後的髮香,「還是不習慣這時候睡,嗯?」
她勾起醉人的微笑,撫上他下顎初生的胡碴,「怎麼不多睡點?」
韓和她是不同的,她習慣了日夜顛倒,而他向來都是朝九晚五規律的過著屬於他的生活。
「我好像也習慣了你的生活方式。」他想了想,這些日子來,他的生理時鐘的確有了變化。
將椅上的位子空出大半,讓他並身和自己同坐一起,執起他細長的手掌,她把玩著。
「知道嗎?你有一雙很適合彈琴的手,如果你會彈琴的話,恐怕會讓許多女孩心碎。」他手指甚是修長,潔淨無垢的指甲修剪得整齊,中指上的手繭看得出是常常批閱卷宗造成。
「你確定是心碎而不是讓她們嚇得四處竄逃?」看著與她交纏的手指,他好笑的問。
沈倚帆笑著靠在韓的胸前,「我說了,那是指你會彈的話。」
「既然如此,你願意當我第一位聽眾嗎?一位韓首次公開演奏的嘉賓?」忽地,他正色道。
「你確定要這麼做?」她有些懷疑他一時興起的念頭。
「凡事都有第一次,現在就看你有沒有勇氣接受我的魔音傳腦。」
韓深吸口氣,雙手摩拳擦掌的樣子看來像是要去打架!不像是要彈琴。
沈倚帆笑容裡夾帶無奈的笑意,等著看他胡鬧,然而當他指尖滑過琴鍵時,她的笑容產生了變化,她屏住呼吸,兩眼直愣愣的盯著他。
他偶爾投以個微笑,又專心的回到琴鍵上。初學者是該如此,也無法分心,再者,他也不想破壞她最愛的曲子「藍色多瑙河幻想曲」……
曲到未了,琴聲驟停,室內又恢復了原先的寧靜,惟有溺娘的餘音在他們心中迴盪。
「我不知道你會彈琴。」凝視著他,她激動的情緒仍無法平復。
韓笑著說:「我當然不會,是臨時惡補的。」
「為什麼突然想學琴?」
「不知道,或許因為想彈給你聽。」
既然他這陣子奇怪的事做了不少,相信也不在乎多添這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