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真有本事就讓他找到了,事實上他一直沒找到,所以擔什麼心。」這是蘇盈袖滿不在乎的聲音。
「可是,妳現在不是獨行俠了,妳有丈夫了。」
「說的也是,那個書獃是挺容易暴露目標的。」
他竟然成了別人的累贅?紀吟風心頭頓時陰鬱起來。
「我聽他們說妳是去解除婚約的,怎麼反而成親了?妳是不是見人家讀書人好欺侮才起了不良之意,決定留在身邊一輩子欺侮人家?」
「我有那麼惡劣嗎?」蘇盈袖不滿意了。
紀吟風險些笑出聲來,如果真像萬事通說的那樣他就開心了,不過,這對甥舅的對話也著實有些搞笑呢。
「對了,林南英沒來找你嗎?」
「妳這個不孝的傢伙,怎麼能給自己的舅舅找麻煩呢?」萬事通頓時冒起火來。
「是你這個當人舅舅的先開的不良開端,你害我行蹤暴露,差點給紀家引來麻煩。我才嫁人好不好,你這樣幹不是明擺著想讓我在婆家混不下去嗎?」
「我是幫妳啊,以為這樣可以幫妳快點解除婚約,誰知道挑的時間還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就該早點讓血劍無情打上門去。」萬事通無限懊悔的說。
「是呀,你一輩子精明,獨獨這件事就變笨了,我的一生就這麼毀在你手裡了,踹壞你兩扇門根本就不算事情。」蘇盈袖終於逮到理了,馬上咬住不放。
她踹壞了人家兩扇門,難道這甥舅二人本來要討論的就是兩扇門的問題,然後雜七雜八扯出這麼許多有的沒的?紀吟風頓時滿頭大汗,一對活寶啊!
「妳的書獃相公醒了,去問候一聲吧。」
他怎麼知道自己醒了?紀吟風頓時大駭。
「紀吟風自己出來吧,我就不進去扶你了。」蘇盈袖語氣輕快的說。
「妳就是這樣當人妻子的?」萬事通替人抱不平。
「你連舅媽都沒娶呢,怎麼可能知道別人是怎麼當妻子的,不要一副你很瞭解的表情,太虛偽了。」
「蘇盈袖妳這臭丫頭,從小到大妳就目無尊長,真想揍妳一頓好解氣。」
「有本事你早打到了,怕你啊。」蘇大小姐完全是無法無天的口吻,簡直打算氣死自己的舅舅。
紀吟風扶著依舊微微暈眩的腦袋,慢慢走出內廳,當看到跟妻子坐在一起的人時,馬上瞪大了眼。那是個非常年輕的男子,乍看跟蘇盈袖的年齡不相上下,眉宇之間依稀有幾分神似,如果不是已經知道外間只有萬事通跟妻子兩個人,他一定不認為這個年輕的男子會是自己妻子的舅舅。
非常年輕的舅舅,難怪兩個人說話完全的口沒遮攔。
看到他震驚的表情,蘇盈袖撇嘴,「沒什麼好吃驚的,我舅天生一張娃娃臉,已到不惑之年的他依舊是閨中少婦思春的對象。」
「什麼少婦,難道不能是少女嗎?」萬事通對此說法是大大不滿。
「有少婦思就不錯了,還肖想人家少女,你這個老不修。」
眼見那對活寶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吵,紀吟風心頭大歎,他已經可以想像未見過面的岳父母會是什麼樣子的個性,八九不會離十。
「舅舅在上,請受吟風一拜。」
萬事通見有人對自己行禮,當下笑逐顏開,「乖,真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孩子,就是配這無法無天的丫頭太可惜了,我這秋鳳院內各色女子應有盡有,你大可敞開了去挑。」
「萬詩禮──」蘇盈袖大吼,「你敢教壞他?信不信我拆了你的秋鳳院?」
「信。」萬詩禮更大聲的說。
紀吟風左右打量一下這對甥舅,無語望天。
俐落的倒了杯水遞給丈夫,蘇盈袖立馬又跑回舅舅跟前,「最後問一句,飛月教跟血劍無情有沒有大打出手?」
「如果有的話,妳以為江湖上還會如此平靜嗎?」
「那沒準了,搞不好他們是悄悄決鬥,連你這個號稱萬事通的男八婆都不曉得而已。」蘇盈袖不以為然的說出自己的獨特見解。
紀吟風將空杯放到桌上,開口道:「娘子,舅舅是長輩。」估計他本人也沒那個自覺。
萬詩禮像找到了知音,興奮的道:「還是外甥女婿說話知心啊,以後想找外室找舅舅,我一定幫你找朵解語花。」
一把椅子馬上劈頭就砸向了說話不經大腦的某人。
萬詩禮蹦到一邊躲開,大叫,「袖兒妳謀殺長輩。」
「我還真想殺了你。」蘇盈袖老實的坦承。
紀吟風搖頭歎道:「舅舅,我不會想找外室的,你的好意晚輩心領了。」他的人生自從遇到蘇盈袖開始就老是碰見一些行事古怪的人,真不知是好是壞。
「啊,公子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一個嬌媚的女子從門外走人,一臉關切的走向紀吟風。
白影一閃,蘇盈袖中途就擋住了她的去路,笑道:「玉娘,信不信妳再靠近他半步我就毀了妳這張人見人愛的臉蛋?」
「啊!」玉娘尖叫一聲,馬上跳回到門邊,雙手捂著臉頰,怨懟的瞅著她,「蘇大姑娘,妳不能每次都拿毀容威脅我吧。」
「我高興。」
紀吟風為之失笑,此時的蘇盈袖調皮任性又孩童心性,就像一個惡劣的頑童把眾人惹得眉毛冒火卻又對她無計可施。
「舅,警告你的手下,誰敢打我丈夫的主意,別怪蘇大姑娘手下不留情。」蘇盈袖一副母大蟲的凶悍形象逗笑了萬詩禮跟他的手下。
紀吟風輕笑,「袖兒,此時的妳應該可以冠上七出中的妒忌之名了,要不要?」他可是好心提醒她休書終於可以有的放矢,不用再辛苦的雞蛋裡挑骨頭了。
眾人驚呼聲中一條人影飛出房門,「叭噠」一聲落於花壇邊緣。
「真可憐的美男子,怎會娶到蘇大姑娘這樣的女子為妻,真是想不開啊。」
「誰說不是呢。」
「……」
不一刻工夫,紀吟風倒下的地方就圍上了一大群花紅柳綠的鶯鶯燕燕,七嘴八舌說個不停,完全印證了三姑六婆的經典形象。
左扔一個,右拋一個,好不容易才把丈夫身前的人給清理乾淨,蘇盈袖已是大為光火,扠腰罵道:「喂,你們秋鳳院的姑娘不用接客啊,死賴在這裡對著別人的丈夫流口水像什麼話。」對別人的丈夫流口水她沒什麼意見,但是對著她蘇盈袖的丈夫流口水就絕對不能聽之任之。
「外面的男人十之八九也都是別人的丈夫啊。」
「我們只是拿他來練習一下勾引人的技巧而已。」
「是呀,這位公子長得如此風流倜儻,與他春風一度真是人生幸事啊。」
「……」
七嘴八舌之後有人發出慘烈的叫聲。
蘇盈袖一腳踏在某名說話太過露骨的女子酥胸之上,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春風一度?信不信現在就讓妳香消玉殞?」
「開玩笑嘛。」女子討好的笑,一點兒也沒有被人欺侮的不悅之色。
蘇盈袖收回蓮足,順手揮了揮。
該女子馬上發出第二聲慘叫,「大姑娘,我剛換的新衣都沒揮土,妳居然揮鞋?」
「我替妳揮啊。」蘇盈袖理所當然的說。
一句話逗笑了所有在場的人,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幾天工夫下來,紀吟風已對發生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吵鬧打鬥、嗑牙拌嘴、拉扯不清的情形可以做到視而不見了,尤其是面對自己妻子跟一群青樓妓女之間笑罵打鬧的場面習以為常。在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眼中,蘇盈袖就像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因為她把她們當姊妹一般親暱,半點都不會覺得得她們污濁,更不會輕視她們。
可是,面對此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情形,他就感覺有點不能忍受了。
白衣如雪,貌似潘安,俊比宋玉,舉手投足之間風流盡展,活脫脫一位濁世羽衣佳公子,坐在一大堆煙花女子堆中談笑自如。
「袖兒。」他在心裡暗歎,這群煙花女子也是奇怪,偏偏喜歡跟他搶老婆,而且還樂此不疲,整整五日時光,他都沒能近自己妻子的身前五尺之地。
扮作男兒身的蘇盈袖朝他揮揮手,「紀吟風,過來一起坐。」
看她跟前花團錦簇的樣子,他哪裡有心情過去一起坐啊。
「姊妹們來客人了,出去招呼一下吧。」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從門外走入,輕搖著手中的團扇。
各色女子馬上一哄而散,出去迎客。
「嬤嬤,這種天氣您不冷嗎?還拿把扇子。」蘇盈袖不以為然的撇嘴。
「小丫頭,這才顯出嬤嬤我與眾不同啊。」
「是呀,您特別耐凍。」蘇盈袖自行推演出結果。
紀吟風噴笑,急忙用手摀住嘴,但是抖動的肩頭洩露他爆笑的心情。
嬤嬤猶如小女孩般的撇撇嘴,不以為忤的說:「不跟妳貧了,走了。穿成這樣又打算去禍害哪家姑娘的芳心?」末了,不忘問一聲。
「我哪有?」蘇盈袖冤叫。
「沒有嗎?秦淮河畔近年來的花魁不都是被妳這個假男子給弄得芳心黯然,妳居然還想賴賬?」嬤嬤言語之間難掩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