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他沒趣的摸摸鼻子,唉!每到此時,他就忍不住痛恨起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鬱悶啊!
「去過聞名天下的秦淮河畔嗎?」
紀吟風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蘇盈袖撇撇嘴,「我只是問問,沒說你一定去過。」
「沒有。」他肯定的回答。
「那我們就到金陵去好不好?」她笑逐顏開的捉住他的手。
他頓時啞口無言。
「到底好不好?」她追問。
「不好,妳一介女流去那裡幹什麼?」
「因為萬事通住那裡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咳……」很不幸的某人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蘇盈袖一臉的不以為然,「青樓妓館與灑肆茶樓一向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他身為江湖萬事通當然會選擇最佳的地理位置了。」
「妳常去?」他仔細回想她說過的話,彷彿跟那個萬事通很熟的樣子。
蘇盈袖摸摸自己的鬢髮,笑容帶上幾絲遲疑之色,「我沒說嗎?」
「妳肯定沒說。」
「那個萬事通,他是我舅舅。」
紀吟風瞬間睜大了眼望著自己的妻子。她舅舅?這不是真的吧?他真的很想昏倒給她看,如果那個萬事通真是她的舅舅,為什麼要讓人去破壞自己外甥女的婚禮,又為什麼一點兒都不擔心給外甥女帶來血光之災?
「我舅舅是個很欠扁的人。」她小小聲的咕噥。
「沒錯,真的欠扁。」這一次他無條件支持她的論點,那樣不良的舅舅有不如無。
「所以你會陪我去,對吧。」她一臉希冀的望著他。
他忽然感覺自己上當了。
蘇盈袖倚向他的懷抱,溫聲軟語道:「吟風,你在生氣嗎?」
沒有,他高興還來不及,她第一次投懷送抱啊!紀吟風心頭的不滿馬上煙消雲散。
面對如花嬌顏、軟玉溫香抱滿懷,就算是柳下惠重生,紀吟風相信他也會把持不住,何況他一介凡夫俗子呢?慢慢的貼近肖想已久的那兩片櫻唇,在她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含入口內,輾轉吮吸,手也慢慢的滑向她的腰際──
晶亮的水眸直直的看向他,緊緊的按住他伸至自己腰際的狼爪。
還玩?紀吟風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的妻子近在咫尺,他卻要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簡直天理不容。
二話不說狠狠的吻上她已然殷紅的唇瓣,緊緊的將她摟入懷中,彷彿要將她揉入體內似的擠壓於胸。
情慾在窄小的車廂內慢慢升溫,喘息在加重,理智在逐漸背棄它們的主人。
如雨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車前戛然而止。
「強盜!」車伕發出一聲驚恐的喊聲。
「車裡的,識相的就把金絲細軟給交出來,否則大爺的刀可不認得你們。」
非常標準的打家劫舍開場白。
車內蘇盈袖快速的將衣裳重新掩好,最後不忘狠狠的瞪了某個始作俑者一眼。而紀吟風看著她重新掩上的衣襟只有滿腹的不甘,只差一點點而已,該死的強盜啊!
蘇盈袖嬌軀一矮鑽出了車廂。
幾十個身形剽悍的大漢將馬車團團圍住,在看到鑽出車廂的女人時俱露出驚艷的神情。
一身月白錦鍛做的長裙,腰際環珮相扣,玉質晶瑩剔透,一望便知是難得一見之物。容顏秀美絕俗,身姿綽約,風流暗隱,讓許多人不由得心發癢,淫色浮上眸底。
紀吟風也鑽出了車廂,看到那群人的眼神不禁俊顏一沉,就算是泥人他相信此時也會生氣的。
「各位好漢,咱們夫妻二人只是趕路之人,並無多少盤纏在身,還請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吧。」蘇盈袖溫聲和氣的說。
為首的大漢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小娘子,如果妳肯留下來陪我,妳丈夫我當然會放他離去。」
紀吟風俊面一寒,冷冷道:「你也是人生父母養,豈能說出如此禽獸不如的話來。」
「小子,我們老大是給美人面子才這麼說,你想死我們也樂於成全。」嘍囉在下面喧囂。
蘇盈袖眸光流轉,笑道:「你們要我守寡也得我同意才行啊,豈能這樣枉顧當事人的意願。」
那樣溫潤甜美的嗓音讓人聽得骨頭都忍不住要酥上一酥,強盜也不例外,露出一臉的癡迷神情,「小娘子,只要妳肯留下來當我的押寨夫人,妳丈夫我自然會放行的。」
她露出為難的神情,「可是我既不願留下來,也想讓我的丈夫平安無事,這可如何是好?」
「只要小娘子的丈夫不介意咱們就以天為被、地為席風流快樂一番,我就放你們夫婦離去。」
紀吟風俊面鐵青,「無恥鼠輩,你就無姊妹在世嗎?」
蘇盈袖伸手按住他的肩頭,緩緩環視了一周,臉上雖有笑意,眸底卻一片冰冷,「好漢既然如此說,小婦人就算心有不滿也別無他法。」
眾強盜露出興奮的神色。
白影輕閃似一抹亮光射入盜匪群中,一陣刀劍墜地聲響過,幾十個強盜已如泥雕銅塑般動彈不停,擺出各種可笑的姿勢定在馬背之上。
蘇盈袖輕輕拍拍手掌,像要彈去什麼污穢之物一般取出一方絲巾將雙手擦拭一遍然後雙掌一搓,布絮紛飛飄散四下,讓一幹強盜看得目瞪口呆。
「高手」二字不期然浮上心頭,恐懼從腳底升起。
可悲的是他們現在就算想求饒也無法說出隻字片語,他們的聲音也離他們而去,口不能言。
「妳打算如何處置他們?」紀吟風觀察著妻子的神情,卻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猜不出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美目流轉,漫不經心的看向遠方,「自然會有人處置他們,咱們趕路吧。」說完登車鑽入車廂。
紀吟風納悶的跟著進入車廂。
馬車重新開始移動,車上的人繼續在顛簸中進行自己的旅程。
車子離開不久後,一個人從道旁的樹林中慢慢走出。那是個很霸氣的男子,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狂傲不羈將一切踩到腳下的氣勢,一身黑衣的他彷彿來自地獄的素命夜叉,又恍若幽冥的黑無常。
動彈不得的強盜頓時感到一股沁心涼意直透背脊,或許明年今日就是他們的忌日。
黑衣人冷眼看了一眼被人點穴的強盜,手腕起落之間寒芒乍現又隱,片刻之間道上已是屍橫交錯,無一活口。
無主兒的馬匹四下飛奔而去。
寂靜的大道上除了冷風吹拂著冷卻的屍體,黑衣人已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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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地,金陵天下富。
當馬車緩緩駛入金陵城,入目皆是繁華街市,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酒肆茶樓青樓歌館生意興隆,一片歌舞昇平。
紀吟風發出輕輕的喟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果然。」
蘇盈袖看了眼熙來攘往的街道,繼續嗑自己的瓜子,漫不經心的道:「這句話好像書上早就有吧,不要告訴我你才領悟其中的含意。」那她會決定從現在起鄙視他。
他笑著睨她一眼,「家有高堂,子不遠遊。」
「哦。」她若有所悟的點頭,柳眉微揚,弔詭的看著他,「難道你現在就沒有高堂在上了?」
「百行孝為先,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在他們的兒媳婦都不一定能保住,孫子當然就更不知道在何方了,所以說──」
「你在行孝?」她接著說,將手中的瓜子皮撒向他,笑道,「原來讀的書越多,徒增口舌之利而已。」
他笑著閃向一邊,「被娘子發現了,慚愧慚愧。」
看著他酸儒的作揖,蘇盈袖笑意盈滿心懷,漾上眉梢,霎時陽春三月春回大地冰河解凍,讓人為之呆滯,無法動彈。
「喂,你傻了?」發現他突然神情呆滯的盯著自己,蘇盈袖調侃了一句。
紀吟風的嘴慢慢咧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果然不假。」
怔愣了一下,紅暈慢慢浮上臉頰,她神情頓時有些羞赧,啐了他一口,將臉轉向了車窗。
像發現天下奇觀一樣,他湊近她悄聲道:「袖兒,原來妳也有害羞的時候啊。」
「閉嘴。」蘇盈袖氣惱的轉頭瞪他。這個死書獃,明明是個登徒子嘛。
紀吟風暗笑於心,伸手指向街上一角,「那個酒樓看起來很不錯,我們就到那裡吃午飯吧。」
蘇盈袖抬眼去看,「八仙樓」三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三層高的精舍樓閣,飛簷挑角,燈籠高掛,巨柱之上兩副對聯道盡世間商賈之心──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橫批四個金光大字,照耀四方:恭喜發財。
紀吟風無心欣賞酒樓建築風格,心神迷失於妻子不經意露出的魅惑神情──水袖輕抬微掩櫻唇,鳳目微瞇透露出一抹莞爾。
水眸輕轉,微露嬌嗔,「紀吟風你整天盯著我難道不煩啊。」真是夠了,時常對著她發呆,讓她感到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