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你,如果婚後我愛上了某個人,我必須先讓你知道。」眼神變得堅定,還帶著一抹豁出去的決絕。
「你……」他的聲音沙啞難聞,清了清喉嚨,艱困地開口,「愛上某個人了?」
「對。」她的聲音堅定。
他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滿滿的痛苦。
「好,我會簽好離……」
「我愛上你了。」她打斷他。
逵希奧渾身一震,猛地張開眼睛瞪向她,錯綜複雜的情緒在他心頭糾結。
「你……說什麼?」
「我愛上你了。」她重複,聲音果決,沒有退縮。「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是應該有一點點喜歡我吧,所以沒關係,我會等。」愛上了,就義無反顧。
「等?」他的思緒非常混亂,他不知所措,既高興,又恐懼,他想緊緊抱住她,又想速速逃離。
「對,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會等你愛上我,不過,就算這一輩子你都不可能愛上我也沒關係,只要我愛你就好了。」她向來不是要求很多的人。
「就算我是Gay?或者……機械故障?」她和林靜雅的談話,他當然都聽見了。
塗羽禾紅了臉,不過還是堅定的點頭。「對。」
深深的凝望著她,激狂的情緒慢慢的、慢慢的冷靜下來。
別急,逵希奧,別慌,也別太興奮了,記住,你是逵希奧,你是危險的代稱,你不可以……
「我必須過去了。」他沙啞的低語,輕輕的將她推到一旁,打開門走了出去,反手將門關上。
靠在門上,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他必須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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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哲打開門,逵希奧便推開他,走進客廳。
「什麼話都不要說,什麼問題都不要問。」逵希奧直接截斷他們的疑問。
雷哲和奧提斯相覷一眼,看著坐進沙發,酷著一張俊臉的逵希奧。
「他不是說今天晚上已經有約了嗎?」奧提斯以著逵希奧能聽見的音量和雷哲「咬耳朵」。
「對啊,可能發生什麼狀況吧!」雷哲中肯的說。
「狀況?嗯,看來這個狀況肯定很嚴重,所以他才會『逃』到我們這裡。」奧提斯就有點不留情了。
「奧提斯……」雷哲有點同情逵希奧。
「你們能不能閉嘴!」逵希奧沒好氣的低吼。
「親愛的哥哥,這裡是我們住的地方,你是客人唷!」奧提斯嘻嘻一笑。「這樣好了,你有什麼煩惱,說出來嘛,與其自己苦惱,不如說出來讓大家樂樂……咳,我是說,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也好過你一個人悶頭煩,是不是?」
瞪他一眼,「你只是想要看笑話。」
「希奧,奧提斯的性子就是這樣,你別介意,不過我贊同他的意見,你有什麼煩惱不妨說出來聽聽,所謂當局者迷,也許我們真能提供一點意見,不是嗎?」雷哲就事論事。
「就是說嘛,我是看你愛個女人愛得那麼窩囊,好心想要提供意見耶!不懂人家的苦心。」奧提斯哼了哼,拿起一旁原本在看的漫畫繼續看。
「你……怎麼會知道?」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奧提斯翻了一個白眼,放下手中的漫畫。
「拜託,雖然我們二十五年不見,可是親愛的哥哥,我們可不止是單純的雙胞胎而已,你的心情我多少可以感應得到,你對她的感情有多強烈,由此就可以應證了,更何況她明明是要嫁給我的,你卻從中攔截,佔有慾這麼強,還要否認的話,就太假了啦!」奧提斯白他一眼。「說來聽聽吧,你有什麼問題?」
他苦笑,「我不適合她,她值得更好的人。」
「譬如呢?像她老爸那種男人?或者是她老哥那種?還是咱們老爸那種?」奧提斯嘲諷的笑。「親愛的哥哥,你所謂的更好指的是什麼?你不夠愛她?長得不夠俊?還是會讓她過苦日子?或者你有暴力傾向?」
「我指的是安全的、平安的生活。」
「看樣子塗羽禾要移民到外太空去了,因為在地球上找不到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嗯,不過地球還沒發達到能移民外太空,真糟糕,看來塗羽禾根本沒有容身之地嘛!」
「奧提斯,夠了,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逵希奧無奈的說。
「我有曲解什麼嗎?試問這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是真正安全的?難道這世上每一個普通人都不會發生意外?沒有普通人死於非命、個個都是壽終正寢?出門被車撞死、吃飯噎死、學生上學在學校摔死,隨便來個人拿著烏茲槍在校園掃射一番也能死一堆人,幼稚園小朋友在車子裡悶死,逛街也會莫名其妙被砍死,不時來個天災死的人就更多了!」他嗤笑。「老哥,是你鑽牛角尖了吧!」
逵希奧臉色非常難看,「至少,我身邊的危險性較高,這是無法否認的!看看你就知道了,要不是被誤認為是我,你會發生這種事嗎?」
「你又確定是因為你了?」他笑。「老哥,你不是塗羽禾,不能替她決定什麼對她好,什麼對她不好,汝非魚,安知魚之樂乎?」
瞪著奧提斯,他腦海中閃過一些記憶,嗤地一聲道:「你這個外國人不要跟我跩文。」
「嘿!我可是用了我僅剩的智慧在開導你耶!」奧提斯不滿的抗議。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她曾經對我說過這句話。」
「老哥,你都這麼愛她了,就放手一搏吧!」奧提斯笑了笑、「也許只有和你在一起,她才能幸福、快樂,如果你放棄,不就是剝奪了她可以得到的幸福嗎?」
「我真的……可以嗎?」他歎息。
「如果她本人都認為可以,包括你在內的其他人,就沒有資格說不可以。」
「我會好好想清楚的……」逵希奧點頭,「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清楚。」
「你可知道在你還沒有想清楚的這段時間,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也許塗羽禾此刻正傷心欲絕呢!」
他要傷害羽禾嗎?他只是想保護她遠離危險,卻反而傷害了她嗎?
猛地站起身,他匆匆丟下一句,「我回去了。」便離開了。
「看來他想通了。」雷哲輕笑。
奧提斯原本盎然的笑容漸漸收斂,「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他突然低喃,嘻嘻一笑,笑意未達那雙毫無感情的藍眸。
雷哲一驚,望向他,猜測著他想做什麼?可看到他那毫無笑意的笑容,心頭又是一陣疼。
「呵呵,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中國文學了。」奧提斯輕笑。
「奧提斯……」
奧提斯迎向他的視線,對他伸出雙臂。「我累了。」
雷哲在心裡歎息,上前將他抱起,感覺到他的體重又更輕了。
何時……他才能拆掉鎖住奧提斯的那座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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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對面,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寧靜。
「羽禾?」逵希奧疑惑的喊,走到房門口敲了幾下門。「羽禾?」
沒有回應,她睡了嗎?
看了眼時間,九點四十分,她不曾這麼早睡,很可能只是不理他。
輕輕將房門打開,空空的床上讓他眉頭微蹙,望向浴室門,霧面玻璃門一片黑暗,她也不在裡面,那……
陽台的白紗門簾輕拂,他無聲的走到陽台,果然看見放在陽台上的搖椅蜷縮著她纖細的身影。
她睡著了。
蹲在搖椅前,藉著月光昏黃的照明,他發現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心,一陣陣疼,不捨的抬手溫柔的為她拭去,他……傷了她的心。
還要猶豫嗎?看她流淚,比自己流血還痛呵!還要猶豫下去嗎?就算跟著他,危險會增加,那麼……只要他盡全力保護她,拚死保護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不就可以了嗎?難道自己還信不過自己的能力?
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準備送她回床上,卻還是驚醒了她。
「是我,別怕。」他立即低聲安撫。
「……奧提斯?」塗羽禾聲音微啞,意識還有一些模糊。
他沉默了—會兒,她口中吐出的名字讓他想到,他們的另一個問題。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通宵的嗎?」意識逐漸清醒,想到之前他「逃離」的情景,一股鼻酸讓她微微掙扎,想要離開他的懷抱。「放我下來……」
逵希奧微微歎息,將她放在床上。
塗羽禾立即一個翻身,滾到另一邊,背對著他坐在床沿。
「羽禾……」望著她僵硬的背脊,他繞過床尾,來到她面前蹲下,與她面對面,並在她撇開頭的同時制止她,抬手為她拭去控制不住滴落的淚水。「我很抱歉傷了你的心,羽禾。」
她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自作多情,忘了這樁婚姻的起因,造成了你的困擾,我很抱歉。」
「困擾是有一點,不過不是你造成的,而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逵希奧歎氣,在她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