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走,日後恐怕很難再相見。
「不能再等了,對妳對我都沒有好處。」他的語氣極輕,笑容既疏遠又客氣,沒錯過她震驚的神情。
他的離開真對她打擊這麼大嗎?倘若如此,他更該離開。
「冷公子若真要走,就走吧!」心很痛,轉眼間淚水已盈滿眼眶,上官頤旋過身,語氣是如此輕鬆。「我沒理由要冷公子非留下來不可。」
「既然如此……」
「能不能請冷公子明日再離開,今夜就讓我好好的為冷公子餞別。」讓她保有一些回憶可供日後回味。
聽見她的要求,倏然瞇細鳳眸,冷惑心不懂事情為什麼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她幾乎是從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對他懷有情意,但是為什麼?照理說他們應該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而她毫不掩飾的感情已無可避免的影響到他,讓他既迷惑又無法不起波瀾,只能一再的逃避。
「冷公子不願答應嗎?」上官頤輕柔的嗓音低低傳來。
倏然揚眸,映入他眼底的是她一臉冀盼的嬌顏。
「一切就依上官姑娘的意思吧!」就是對她狠不下心,冷惑心無聲地歎口氣。
「多謝冷公子,」上官頤朝他綻開一抹笑,燦爛得讓冷惑心的心沒來由的一揪,「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就能讓她回憶很久很久了。
就算他們相處的時間很短,但真的足夠了,不然依她現在的身份,她還能奢求些什麼呢?所以——
真的夠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第六章
「小姐,您今天要幫冷公子餞別,那『女兒紅』的生意怎麼辦?」小月細心地幫上官頤挽起秀髮,露出她絕美清麗的臉龐。
「不去了,請海叔向他們說我受了點風寒,不方便見客。」上官頤斂下羽睫,嬌顏寫滿失落。「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他們做什麼?『女兒紅』的大門就算今兒個不開,明天那些人還是會上門,可是有些人走了,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上官頤的聲音如此哀傷,小月怔了怔,也感染到她難過的情緒。「小姐,您就別難過了,您如果一哭,整個妝就會糊了,那就不漂亮了。」
「誰說我要哭,」上官頤眨眨美眸,硬是將眼淚咬在眼底,「我說過會笑著送冷公子離開,就是會笑著送他離開。」
小月皺皺眉,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只好轉身默默取來玉狐裘披在上官頤肩頭。
其實回頭想想,小姐何必那麼倔強?每次遇著事情都往自己的心上堆,遲早有一天會承受不住了。
「小姐,時候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過去永望亭等冷公子?二寶應該把酒菜都備好了。」小月提醒。
「嗯,我先過去。」上官頤輕輕頷首。
「頤姑娘!頤姑娘!事情不好啦!」人尚未走近,二寶大老遠的就嚷嚷起來,「有官府的人上門說要抓人!」
「二寶,你先別急,有話慢慢說,」聽見他的驚呼,上官頤連忙推開房門,她蹙眉望著臉色慘白的二寶。「你說官府的人上門抓人是怎麼回事?他們要抓什麼人?」
「就是江府的霍總管啊!他帶了好多官兵守在門口,說『女兒紅』私藏逃犯,要進來搜人!」他激動的比手畫腳,在「女兒紅」做事多年,他從沒見過大批官兵上門。
聞言,上官頤臉色微變,她咬住唇沒出聲。
「小姐,霍總管真是卑鄙小人,他今天下午欺負人還不夠,現在還找上門來了,您說該怎麼辦?」小月也跟著心急。
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窩藏逃犯是殺頭死罪,她不可能放著「女兒紅」上上下下三十餘口不管,但是,她更不可能眼睜睜地把冷公子送到奸人手裡……
「頤姑娘——」二寶急得頻冒汗。
「小姐!」她不說話,底下的人心更慌。
「你們別怕,天子腳下是講規矩的,我想霍總管再囂張也有個限度,」為今之計只有先安撫人心,走一步算一步了。「小月,妳幫我跟冷公子說一聲,就說『女兒紅』臨時出了點事,我去處理,請他一定要等我。」
「小姐!」小月擔心的回望她。
事到如此,她心裡還惦著冷公子。
「記住!」上官頤冰冷的掌心抓住她的。「請他一定要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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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公子,今夜戌時我在永望亭為你設宴餞行,到時我們不見不散。
冷惑心負手而立,倚在朱紅色的窗欞邊,耳邊不斷響起上官頤低柔的嗓音,「不見不散」四個字讓他想不告而別都難。
認識她的時日雖然不長,但摸透她言出必行的性子,他擔心這一走,她會真在永望亭等他到地老天荒。
拾階而下,他走入永望事裡,石桌上已備好酒菜,卻不見讓他想逃避又放不開的女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可能會無故缺席的。
「冷公子。」不遠處傳來小月的呼喊,她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神色有些倉皇。
「小月姑娘。」他回眸。
「小姐、小姐要我來轉告冷公子,『女兒紅』裡出了點亂子,她必須去處理,請冷公子務必等她。」
「『女兒紅』出事了?」冷惑心微微瞇細鳳眸,「出了什麼事?該不會是霍總管上門找麻煩?」
「啊?」小臉露出一絲驚慌,小月連忙用力搖搖頭。「不是的,當然不是霍總管,和霍總管一點關係也沒有。」
冷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一猜就中。不過小姐千囑咐萬交代,絕不能讓冷公子知道比事,所以……
「不然是發生何事?」漂亮的鳳眸狐疑地望住她。
「就、就、就……」小月咬咬唇,隨口胡誨,「就是有幾位老爺多喝幾杯起了口角,小姐不得不去安撫諸位老爺,畢竟上門是客,誰也不能得罪啊!」
她在說謊!
冷惑心深深瞅她一眼,但並沒有戳破她的謊言。
「我家小姐馬上就回來了,請冷公子再等一等。」小月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擔心會被瞧出破綻。
「嗯……」沉默半晌,冷惑心薄唇緩緩勾起笑痕。「我會等她的。」
他就姑且等一會兒吧!否則他若貿然出現,只會為她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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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什麼時候開始,咱們『女兒紅』需要煩勞各位官府大哥守門了?」緩緩步下台階,上官頤冷眼打量守在門外的官兵,尤其站在最前頭,笑容陰狠的霍總管。
原本熱鬧烘烘的大廳裡,此時鴉雀無聲,眾人的眼光在上官頤和霍總管身上來回溜轉。
「原來是頤姑娘,」霍總管笑吟吟,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頤姑娘不是玉體微恙,怎麼親自下樓來了?不過我這一瞧,頤姑娘的氣色還挺好的嘛!看不出有哪兒不舒服。」
「本姑娘若是身體有哪兒不舒服,也是教人給氣病的!」上官頤撇了撇唇角,對江喜福的走狗已是忍無可忍。「咱們客套話也甭說了,霍總管,你無緣無故派一堆官兵大哥擋在我『女兒紅』的大門口,要我們如何做生意?」
「霍某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難道頤姑娘的下人沒有把話帶到?」見她態度轉硬,霍總管的口氣也跟著不客氣起來。「霍某懷疑『女兒紅』窩藏刺殺江大人的逃犯,要進去搜一搜!」
「呵!無憑無據的,哪能由得你胡來!」上官頤秀眉一挑,冷冷應道。「要搜『女兒紅』、說『女兒紅』窩藏逃犯,還請霍總管拿出證據來!」
「證據?」霍總管冷嗤,「霍某的話就是證據,霍某就是看見逃犯躲在這兒,就是要搜!」
「這麼說來,霍總管是擺明誣賴囉?」上官頤臉色微變。「別忘了,這裡可是天子腳下講道理的地方!」
「霍某一向很講道理,只是沒人敢出來跟霍某講道理,」霍總管志得意滿的模樣令人厭惡。「頤姑娘,咱們廢話不多說,麻煩妳讓讓,我們要進去搜人!」
他就是不讓「女兒紅」做生意,非把今兒個讓他難看的小白臉揪出來不可!
「你敢!」上官頤又氣又怒。
「我就是要這樣做,頤姑娘能奈我何?」霍總管冷笑。「要是搜不出我要的人,我就叫人天天守在妳『女兒紅』的大門口,看妳怎麼做生意!」
霍總管欺人太甚的話一出,大廳裡眾人一片喧嘩。
上官頤氣得嬌顏泛白,狠狠咬緊下唇。
「霍總管,咱們『女兒紅』到底是哪裡犯到你?讓你非要和我們過不去!」
「頤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今天在大街上意外的小插曲。妳該不會忘了吧?我說過不會善罷甘休的,沒人能讓霍某難堪還能平安無事,」霍總管挑挑眉,「現在頤姑娘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乖乖將妳的小白臉交出來;一是讓我派人進去搜到高興為止,看妳的生意還要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