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還有要事在身,不願多留。
「我找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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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沽飲閣內。
才清醒沒有幾炷香的姚衣衣捂著肚子,一臉錯愕,而姚爾爾則是開心的望著她。
「太好了,對不對?大姊,妳懷上水寒的娃娃,這下子正好順理成章的嫁給他啊!」
姚爾爾在所有人中,是第一個感覺到姻緣天注定,既然大姊和水寒木已成舟,就該順水行舟。
姚衣衣還沒進入狀況。
娃?她已是娘?
「我懷上娃了?」
姚爾爾用暖被蓋緊了她的身子。
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有孕在身,得多保重呢!
她雖然不能生娃娃,但她真為姊姊開心!
「是呀,昨兒個大夫來診過脈,說有十成把握,若十個月後不是喜,咱們可以去拆他的招牌。」
姚衣衣仍舊不明不白。
娃?誰的種?
「這是誰的娃娃?」
姚爾爾推了下姚衣衣的額。
那一天是她為大姊送的衣裳,什麼事瞞得過她?
「當然是水公子的娃娃啊!」
水寒的孩子?!她運氣有這麼好,一次就懷上?!
「不會吧?」
姚爾爾不明白姊姊為何如此不願相信。
「難不成是逍遙哥的?」
刻意的問句換來姚衣衣一個怪表情。
姚爾爾微微一笑,「難不成是華公子的?」
姚衣衣索性搓起全身雞皮疙瘩。
「更不可能是季公子的。」姚爾爾自行接了這句。
「當然不是!」姚衣衣也急得大喊。
她真懷了水寒的孩子,她的身體裡有他的骨血。
噢,天啊!姚衣衣一個頭兩個大。
而姚爾爾把因為激動而從姊姊身上落下的被子又重新塞好。
「我要當姨了呢!」姚爾爾開心的說,「這孩子和我流著很相近的血脈,真沒想到……只可惜我要去巴蜀了,沒機會看孩子出生。啊,我可以縫些漂亮的小衣裳差人送回來,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好期待!」
姚衣衣緩緩的抬起頭,「是啊,這孩子是水寒的--」
姚爾爾拚命點頭,近來難得紅潤的臉龐有了點氣色。
「大姊終於願意承認了!」
姚衣衣微微一笑,笑得輕、笑得淡、笑得柔,卻笑得讓人覺得不祥。
「那不就不用擔心水家無後了?!」
姚爾爾深思著那句話,跟著張大了眼!
「大姊,妳在打什麼傻主意?」
姚衣衣撐起身子,不讓爾爾扶。
瀟灑的笑容下有著難以言明的深深情感。
「這不正好?我幫水寒生個娃,妳再和他成親,既不用擔心納妾,又不用擔心妳被虐待,這下兩全其美!」
姚爾爾嚇得血色全無,她不能這麼一相情願的!
「大姊,妳瘋了,這又不是兒戲,不是這麼蠻幹的!」
姚衣衣摸著寶貝妹妹的臉蛋。「放心,大姊不會讓妳不幸的!」
姚爾爾還要辯,闔上的房門被人撞開。
姚彩衫氣喘噓噓的跑進來。
「水寒來了,他正在對面送東西呢!」
他這個當弟弟的很清楚大姊曾打什麼算盤,現今能讓清澄娶爾爾之事暫停的緩兵之計,就是水寒了!
姚衣衣聞言一笑,如花臨水,是那麼的飄忽。
「這真是天注定爾爾和水寒的姻緣了。」說完,女人便往門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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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尚未開門,但被兩家酒肆夾著的大街上,早已有客人等著,只要一開張,包管是車馬盈門,門庭若市,客人絡繹不絕。
姚衣衣豪氣的打開自家大門,往對門走去,而水寒剛交割完貨,也正從京醉樓走出。
一男一女在街中央相逢。
兩個月不見,重逢的喜悅在兩人心中激盪起不一樣的浪花。
可都感動到不能言語。
姚衣衣沒想到再見夜夜入夢的人,會是這麼的讓她想要哭泣。
總是冷冷的臉火燙般的烙在心底,是一個深深口子,好疼、好疼。
她沒有一時片刻忘記眼前男子。
看著女人的雙眼,和她微微消瘦的身子,水寒覺得好心疼。
多少憐愛、多少心動,全都因她而起,她給了他熱情,給了他心房跳動的理由。
他騙不了自己,他始終心裡記掛著她。
他的生活可以不變,但沒有姚衣衣,他沒有未來!
看姚衣衣正要說話,水寒手一揚,「先別說話,我有東西要給妳。」
話一落,一塊極昂貴精美的瓷碗被送到姚衣衣眼前。
她低下頭,碗裡是一塊冰。
女人摀住了嘴。
感應到姚衣衣的感動,明白她懂得這意義,水寒硬拉起她的右手,將那塊碗塞進了她的手心裡。
「娃娃親,娃娃妻,今日一塊冰,妳是我的妻。」水寒吟罷童歌,凝視著姚衣衣含淚的眸,緊接著說:「我用這塊冰聘妳,衣衣,妳可願意嫁我水寒?」
原本吵鬧不休的大街靜悄悄的,沒人敢喘一口大氣,瞪大眼睛要看清事情怎麼發展,好回家去說給那些沒能親臨現場的人聽,嘔死他們嫌天氣冷不出門,錯失了這個驚爆場面。
哎喲,傳說中的冰公子,冷心、冷面的冷郎君,在這大雪天裡,熱情的求親呢!
噢噢噢,娃娃親真精采啊,還以為姚爾爾不嫁,而姚衣衣誰也不選,一團迷霧總算清楚了!
長安人同時也為這朵京城之花將要名花有主而歎息……
眾人引頸等著聽到那能使所有男人心碎、所有女人癡迷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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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衣衣怎能不感動?
水寒送他最重視的東西來,這比黃金萬貫還有價值。
天啊!她無法拒絕,真的不想拒絕!
突然明白,她早已愛上了水寒。
然而真相總是使人難堪。
姚衣衣搖了搖頭,「不,我不嫁你。」
眾人嚇到下巴全掉了下來。
水寒熱情的視線突地冷去,「妳……不嫁?」
姚衣衣點了點頭,「我不會嫁給你的,水寒。」
她明明是拒絕的這一方,卻說得像是被拒絕,無比痛苦。
水寒倒退了幾步,青天霹靂不過如此。
「我真傻,真是傻得不怕再受一次傷。」總是面無表情的男人嘴角浮現一抹諷刺意味極深、自殘至極的微笑。
姚衣衣拉住男人的臂膀。「請你娶爾爾吧,求求你,娶爾爾吧!我是認真的,我可以負起這件事的全部責任。」
水寒沒有掙脫,他僅是覺得女人碰著的部位是塊死肉。
負責?這事情從來就不是負責這麼簡單而已。
「負責?」水寒冷冷笑著,「妳負得起什麼責呢?」
姚衣衣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男人已經捂著臉了。
「拜託妳,別讓我更悲慘了。」
水寒真希望就這麼消失在這世上,忘記曾經遇上她。
給他最後一擊吧!
水寒放下手,雙眼炯亮映著他的真心。
「姚姑娘,」男人的冷淡聲音輕得像是要飄散在大雪之中,「告訴我,妳要嫁誰?」
姚衣衣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爾爾的幸福啊!
水寒反過來拉住她的手。「誰說不重要?告訴我妳要嫁誰,給我個名字,我從此放棄娶妳為妻的愚蠢念頭!」
姚衣衣臉色淒涼,她該說什麼?
突地--
「大姊,妳在做什麼傻事啊!妳該告訴水公子--」姚爾爾上半身探在窗外,朝下大喊。她好不容易掙脫弟弟彩衫的阻止,一出來便聽到姊姊已說出決絕的話語。
但還沒能說完,一掌已封住她的唇。
「二姊,妳別說話。」姚彩衫摀住姚爾爾的嘴。
他很卑鄙他明白,但這事情再發展下去就無可轉圜了!他看向對面,季清澄淡然的回視。
站在街心,姚衣衣硬生生地回過眸,不容姚爾爾說完,她的目光中除了水寒,尚有站在京醉樓前、這樁娃娃親的一干男主角們。
她舉起了右手。「逍遙,我要嫁給樂逍遙,水當家,我姚衣衣求你,請你娶爾爾為妻!」為了讓水寒斷了娶她的想法,轉而答應娶爾爾,姚衣衣堅毅的說道。
同時間,她的內心也有個部分徹底的碎了,被她親手給扼殺了。
聞言,水寒臉色陰寒,他轉過身,朝著那俊美男子拱手。「敢問樂兄,你是否要娶姚衣衣為妻?」
無數的眸箭射向樂逍遙。
樂逍遙微微一笑,目光觸及一旁眼神發直的楚小南,當著全長安人的面,他點了下頭。「沒錯,我樂逍遙元月十五要娶姚衣衣為妻。」
水寒深吸了一口氣,白雪蓋住了他的表情,彷彿一瞬間變蒼老了。
原來當年一塊冰,不是我的妻啊……夠了,夠了,他累了……他不想恨衣衣……不想恨至愛的女人……更不想再想起她!
男人沒有轉身。「姚姑娘,水某先祝妳幸福,至於令妹,請恕水某沒這福分,請另尋高明娶令妹!」水寒說完,俐落地上了馬車,抽鞭,頭也不回的走了。
「水寒!」無法阻止男人離去,姚衣衣按著肚子,淒厲的叫喚聲消失在大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