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世加——你知道他的,從九年前我就認定他了,現在他的出現是老天爺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把握!」
費加洛震驚地倒退兩步,像是生平第一次聽到女人的拒絕。
「晚安羅,花蘿蔔先生!」
瞥了眼他目瞪口呆的神情,溫柔愉快的擺擺手,拎起皮包轉身走人。
這一次,她總算出了一口九年前的怨氣!
第七章
溫柔趾高氣昂的走過泳池畔,第一次扳回一城的感覺讓她得意忘形。
前頭遠遠走來一個有幾分面熟的女人,走近一看,原來是剛剛那個被她用提拉米蘇敷臉的紅衣女子,不過她已經換了一身性感的金色比基尼,還重新畫上妖艷動人的妝,看來她是想迷住費加洛,成為今晚入幕之賓的意圖很明顯。
「你沒事吧?」溫柔停下腳步,很誠懇地問候。
「你又想幹什麼?」紅衣——不,金色比基尼女郎防備地瞪著她,把她當成致命瘟疫。
「沒有,我只是擔心那些油膩膩的提拉米蘇不好清洗。」她擔心地打量她發紅的皮膚。
「你也知道不好洗,你知不知道我洗得快脫一層皮,好不容易才洗乾淨那些噁心的奶油?」溫柔的話彷彿又勾起她的新仇舊恨。
「對不起。」溫柔向來是一個肯認錯的人。「我有認識的整型醫師,你需要嗎?太激烈的動作容易讓鼻子下的硅膠移位,我會請他算你便宜一點。」她同情地看著她。
「你——」金色比基尼女郎氣得快爆血管,連她整過型都被溫柔給看出來?!
「沒關係,你考慮一下,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的話儘管打電話跟我聯絡。」溫柔這個人沒別的長處,就是對人特別熱心。
遞給金色比基尼女郎一張名片,她急忙趕著離開,好在生日宴結束後去飯店看郝世加。
誰知道熱心換來奸險小人的暗算,才剛跨出兩步想繞過金色比基尼女郎,就被她惡意伸出的腿給拐了一下。
踉蹌了一下,溫柔跌個狗吃屎,一頭栽進游泳池裡。
在游泳池裡載浮載沉,她揮著雙手拚命掙扎。
「救……救命啊……」性命寶貴,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在游泳池殉職的記者。
不知是喜歡看好戲,還是出了娘胎忘記帶同情心出來,一堆女人嘰哩呱啦的圍在池畔邊,眼睜睜地看她當落水狗,其中笑得最得意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金色比基尼女郎。
現在,溫柔終於印證了一句話:最毒婦人心。
但這些幸災樂禍的女人以及自己的安危,都不是溫柔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自己這副饃樣,會不會被費加洛給看到,才剛剛扳回的一城,又立刻被他給嬴了回去。
本能的求生意志希望費加洛看到她,不計前嫌的大發慈悲相救,但天生的倔骨卻又讓她拉不下臉來,尊嚴跟生死掙扎的矛盾考驗著她。
她不想死,因為自己還有大好人生、和一個值得她等待追求的真愛……但她不想讓費加洛看到她落難的饃樣,這會讓她自慚形穢到最高點。
一整個晚上,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無動於衷偽裝得毫無破綻,甚至以為自己可以保留一點尊嚴全身而退,但這池彷彿要涼進心底的水,卻把她倔強的假面具給沖毀了。
是的,誰說她不在乎他跟每個女人打情罵俏、火辣演出?不在乎自己在那群美麗的天鵝面前,就像一隻登不上檯面的鴨子?最讓她懊惱的是,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乎!
在溫暖的天氣裡,她卻覺得水冰冷的像是初融雪水,而臉頰上的濕意卻又那麼清晰深刻地滾燙。
傻女人!受了這麼嚴格的記者訓練,腦袋卻還是一點也不靈光,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出道理來——溫柔很悲哀地罵自己。
一邊嗆吞著眾女人的洗澡水,溫柔滿腦子都是悔恨、懊惱跟心酸,直到一個驚天動地的水花響起,隨即一個壯碩有力的雙臂將她從水裡托起來。
要是她不認識費加洛,一定會被他見義勇為、奮不顧身的義舉著迷,但是她知道,很快她就會面臨一頓無情的嘲笑了。
「你沒事吧?」頭頂上焦急的聲音,讓她以為是幻覺。
溫柔難受地嗆咳,他蘊含力量的大掌以出奇輕柔的力道拍著她。
「我……我……」她掙扎著想表現一個稱職記者的堅強獨立,但無奈渾身冰冷的她,一碰到他溫暖的體溫,整個人就像癱在陽光下的雪一樣,慢慢地融化。
望著懷中的溫柔,濕發散亂粘在她的臉上,一身美麗洋裝濕答答還淌著水的貼在身上,原本被他惹得紅撲撲的小臉泛著青紫。
費加洛毫不懷疑,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看過溫柔最糟糕的樣子。
從高中開始,溫柔看起來就是那麼乾淨整齊,每天總是穿著像是上過漿的整潔制服,頭髮規矩地攏在耳後,走起路來就如同她模範生的頭銜,是那麼的規矩、守分寸,不太常揚起笑容的臉龐,沉靜聖潔得宛如聖母瑪麗亞。
但奇怪的是,向來尊崇完美主義、對女人姿色相貌挑剔的他,竟被她此時狼狽柔弱的模樣給撩動了心。
好不容易止住了嗆咳,溫柔驚魂未定的睜開眼,卻從一場甫結束的驚嚇中,跌進另一個更危險的黑色漩渦裡。
喔,天啊!為什麼他要用這種像是心疼、不捨的眼神看著她,把她被冰水涼透的心給狠狠揪起,簡直存心不讓已經倒霉透頂的她好過。
她難以自抑的顫抖,兩道熾熱凝視的目光彷彿電流,一陣陣地往她四肢百骸傳遍,彷彿要將她燃燒殆盡。
無視於好幾十雙嫉妒吃味的目光,費加洛將懷裡抖得厲害的身子抱得更緊,隨手撈起躺椅上的厚毛巾,將濕透的溫柔緊緊裹住。
「放……放開我……我沒事……」她的聲音抖得不成聲,卻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他滾燙的懷抱。
「沒事?!你冷的像團冰塊。」費加洛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裡溫暖她。
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為女人心疼。
就他的標準而言,溫柔算不上絕世美女,她不夠高、身材不夠好,但讓他匪夷所思的是,每回她的出現,總讓他移不開目光,還能讓他繁忙、緊繃的情緒放鬆。
那是一種跳脫情慾,超越友誼,卻又弄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的微妙情緒。
「我……我……」她是很冷,但是他把她抱得那麼緊、靠得那麼近,惹得她心跳完全亂了節奏。
「看你,抖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費加洛心疼地搖搖頭,溫柔撥開她臉上的濕發。「我帶你進去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
「你——」溫柔想吐出一句強而有力的反對,可偏偏她的身體卻像是眷戀陽光的貓咪,依舊賴在他的懷裡。
天啊,她是怎麼了?明明討厭這個花花公子的,為何他的懷抱竟會讓她臉紅心跳、意亂情迷?
難道——不,不會的!溫柔不敢再想,她無法接受可能會摧毀她原本平靜生活的真相。
如果他是陽光,有著讓人眷戀的溫暖,她也無法接受得與那麼多人共同分享。
她尋找的真愛,只能是唯一!
咬著唇,溫柔眼神紛亂而複雜的偷偷望著那張俊美的足以讓人忘記呼吸的臉,心口像是突然被某種東西狠狠扯痛。
費加洛輕鬆抱著溫柔轉身往主屋而去,突然間後頭傳來高聲呼喊:
「唉呀,我跌進泳池啦——」
「救命啊——我快淹死啦!」
接二連三的撲通聲,讓偌大的泳池一下子幾乎爆滿,游泳池裡滿是等待英雄搭救的美人。
他轉身看著幾乎塞滿游泳池的落難美女,突然揚聲高喊。
「阿康!」
「是,費先生。」不一會兒,管家阿康急忙跑來。
「把游泳池的水放干。」
留下一句話,他遽然轉身大步離去。
溫柔埋在寬闊溫暖胸膛裡,小臉偷偷望著泳池裡一干滿臉錯愕,忘了演戲的女人,忍不住露出一抹甜蜜的竊笑。
浴室裡,溫柔站在玻璃雕花大鏡子前,臉上依舊掛著五分鐘前的傻笑。
鏡子裡的她臉蛋紅潤、眼神水亮,嘴角的笑容甜的像是快滴出蜜來,一點也不像落難中,反倒像是剛從一場求偶競賽中拔得頭籌的勝利者。
勝利者引溫柔為這個想法感到些許罪惡不安,卻又覺得有種微微的甜蜜。
「溫柔,你還好嗎?怎麼都沒出聲?」
門外傳來費加洛的聲音。
「喔,我——我正在研究這漂亮的浴室!」
瞥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她趕緊鑽進獨立淋浴區。
替自己洗了澡、頭髮,浴室裡的蒸氣總算讓她重新恢復了一點溫度跟理智。
她在這裡做什麼?
她的理智莫非全留在游泳池裡?她明知道一旦跟他扯上關係,一定後患無窮。
「溫柔,你沒事吧?別洗太久,小心溫差太大昏倒。」費加洛擔憂地敲門,聽起來像是怕她把自己淹死。
「我好了。」拿起毛巾架上的鬆軟浴巾,她把自己包起來趕緊離開淋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