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看得著了迷,看到他皺起眉,直接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不讓妳問,妳就會不問嗎?」關振言冷哼一聲,多少摸清了她的脾氣。
「千金小姐何其多,你為什麼指名要和我相親?你先前的回答太籠統了,我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杜若彤屏著氣息問道。
「我不想回答。」他沉聲說道。
又是一記拒絕,但她能為難他嗎?杜若彤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力氣可以跟他耗下去。
當初為了賭一口氣,所以才硬撐著想和他維持好關係。現在,只覺得好累。
「不過,妳可以問我其它問題。」關振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柔順如絲綢般的秀髮,感覺掌心正騷動著想去碰觸的慾望。
杜若彤喜出望外地抬頭看著他。「那你可以答應我一個小小要求嗎?」
「說。」她開口要的東西,他不會拒絕。
「你以後可以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嗎?」她柔聲說道。
關振言利眸一瞇,驀地對上她的眼。
杜若彤的心臟像被人捏住一樣地喘不過氣來。他那雙黑色眸子,深邃得讓人著迷。他定定的凝視,讓她的心著了魔,完全沒法子挪開視線,胸口有一股莫名的熱氣正亂無章法地橫衝直撞著,衝撞上喉頭,無法控制地漫開到整張臉龐。
杜若彤別開了眼,不自覺地低喘了口氣。
關振言不能置信地瞪著她,出車禍之前,他曾經招惹過一票女人心。她這樣的反應,他太熟悉了。
她在害羞!
而害羞的原因只有一個——她喜歡他?!
「不是要我看著妳的眼睛說話嗎?」關振言握住她的下顎,黑眸筆直望入她的眼裡。
「對。」杜若彤被迫迎上他的眼,臉更紅了。
她嚴重懷疑他的大拇指正不懷好意地滑過她的下唇,可他的神情那麼一絲不苟,讓她不敢開口發問。
「除此之外,妳還有什麼要求?」他低聲地問道,聲音裡頭有著自己尚未察覺的溫柔。
「我……」杜若彤伸手搗住臉龐,因為它們燙到快焚燒起來了。
「妳想怎麼樣?」關振言的唇角微揚,想笑。事實上,他的心情已經很久沒這麼好過了。而她的臉越紅,他的心情就越好.
「我想你每天至少能撥出十分鐘的時間來給我。這十分鐘裡,你可以不用說話,但是你一定要很專心地看著我。」杜若彤低聲說道。
「妳說什麼?」關振言瞪著她,表情震驚地像是她要求把公司過戶給她一樣。
「你和我說話時,總不看我,這樣不好。」她一本正經地搖搖頭。
他皺起眉,看著她坦然的眼神。經她這一提醒,他發現自己的確是存在著這個問題。他不愛與人對望這事,是從何時養成的習慣呢?他——想不起來了。
「可以嗎?一天只要十分鐘。」這樣他至少會慢慢地將她擱入心裡吧。
「可以。」他沒給自己思考的時間。
「真好!」杜若彤開懷地笑著,一口編貝白牙毫不掩飾地展示著她的快樂。
她開心地從床上跳起身,原本被擱在裙襬邊的那對珍珠耳環隨著動作滾落到了地上。
「啊——」杜若彤急忙彎下身撿起珍珠耳環,並小心翼翼地掬在掌心間。
瞧她珍惜的樣子,讓關振言握緊了拳頭。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感鑽入他的血液裡,讓他的心臟每跳一下,胸口便飛上一股抽搐般的痛感。
「如果沒事的話,妳先出去吧,我還要處理一下事情。」他粗聲說道,氣息稍嫌紊亂。
「好。」杜若彤對他嫣然一笑,側頭戴上耳環,絲滑的長髮隨之滑落在她皎白的臂膀上。
關振言飛快地別開眼,大跨步地走到書桌前,打開了計算機。
「那你忙,我不吵你了。」杜若彤轉身走了一步,又馬上回過頭。「對了,早上關語打電話說星期天要來我們家吃午餐,我答應要親自下廚。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用餐?」
她和關語的交情什麼時候變得可以相約吃午餐了?關振言的體溫從高點降到低點,只一秒鐘的時間。
「如果妳方便的話,明天的午餐也麻煩妳準備。」他板著臉說道。
「你……你不是一向下午才起床嗎?」他是清晨才入睡的人。
「妳不是說結婚後要培養感情嗎?我改變心意了不行嗎?」他任性地抿著唇,不快地說道。
「謝謝捧場。」杜若彤飛奔到他的身前,做了一個小時候經常對保母婆婆做的動作!
她俯身在他頰邊印上一吻。
關振言傻了眼,完全忘了要推開她。
「那我們晚上也一起吃飯,好嗎?」她問,眼神中有著忍不住的興奮。
「嗯。」關振言的大腦還來不及阻止,他的情感已經押著他先點了頭。
「那我先到樓下和白媽討論菜單喔。」她雀躍地旋過身,裙襬上的綠色玫瑰像盛開似地璀璨。
「等一下!」關振言喚住了她,對於這種突然間變得親近的感覺,總覺得彆扭——像是他隨著她的腳步起舞一樣。
杜若彤停下腳步,笑容凝在臉上,一臉害怕受傷的表情。
「我……我……晚上不知道會忙到幾點,還是妳先用餐……」
「沒關係,我等你。」
杜若彤笑著打斷他的話,不再給他讓人提心吊膽的機會,她像只蝴蝶般地翩然離去。
關振言瞪著那扇被關上的門,久久還回不過神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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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開始,關振言和杜若彤天天一起吃午餐、晚餐。
關振言開始把他的起床時間調前到下午一點。
而杜若彤為了有些小挑食的他,每天總是起了個大早到市場選買最新鮮的食材。如何讓他多吃些魚類,是她的最新挑戰。
他們開始變得有點像朋友,他在晚餐過後,甚至願意陪她到庭院裡走走,聽她述說著園裡的植栽知識。
杜若彤發現關振言不喜歡談他自己,可他喜歡聽她說話。光是這一點,就夠讓杜若彤樂昏頭了。她的堅持與努力,總算得到了一些報償。她相信有一天,他會主動和她談起他的心情點滴!
這天,下午一點,杜若彤一反幾天前等他下樓用餐的習慣,她接下了白媽的任務——叫他起床。
不知道她之前幫他添購的備長炭寢具,是否讓他好睡一些呢?
杜若彤敲了下書房的門,悄悄地走進去。她在床頭櫃上放了一杯他起床就要喝的溫水,再走到音響前,按下播放鈕。
關振言皺了下眉頭,卻還是沒睜開眼。
她站在床邊,仔細地打量著關振言——
他光裸著上身,趴在枕間,一道手掌寬度的白色傷疤從他的左耳以下,一路蔓延橫過他的左半邊身子。那一大片的傷痕經過整型手術,雖然已經淡化,但不平整的線條仍在,像有數條白色樹籐正攀爬其上一樣。
要讓這些傷口癒合,需要多少的時間和多少的勇氣啊?杜若彤咬住唇,心疼他曾受的苦。
他是那種吃苦不會吭上一聲的倔性子啊。
白媽說,車禍之後,關振言足足在醫院裡住了三個月。之後的復健期間,他一開始時連走路都要人攙扶,他的左耳甚至還曾經有過輕微的聽力障礙。
雖然,後來一切都康復了,但關振言當了一輩子的天之驕子,他習慣了自己是學校裡沒有缺陷的白馬王子,教他如何忍受這些不完美?
因此,他開始逃避人群,開始一頭鑽進網絡世界,開始變得孤僻不與人接觸,開始把自己關進黑暗裡。
杜若彤無聲地歎了口氣,靜靜地凝視著他連睡覺中還在皺眉的臉孔。幸好啊,他娶到了固執的她,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拉出那個黑暗世界的。
見他還是沒起床,她把音量調大了一點。
關振言皺了下眉,拿起枕頭搗住耳朵。
他昨天是不是又太「早」睡了?杜若彤皺著眉忖道。
他習慣清晨才入睡,吸血鬼一樣的作息,讓他的臉色較之一般男人來得蒼白。她該怎麼樣才能改掉他這個日夜顛倒的毛病呢?
她是很淺眠的人,如果以後同床共枕的話,那她豈不是會被鬧得夜夜沒法子入睡嗎?
她……她在想什麼啊!杜若彤辣紅了臉,很快地別開眼,根本不敢再看他。
不准想!不准想!
杜若彤飛快起身,無聲地走到落地窗邊,偷偷掀開窗簾的一隅往外看——他有個好寬敞的陽台。
從陽台上看出去,可以看到整座庭園中最好的景致,難怪他可以待在房裡一整天都不出門。
杜若彤推開落地窗,讓庭園裡植物的新鮮氣味飄入屋內。
「妳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一聲陰沉的低吼從她身後傳來。
杜若彤被嚇了一跳,卻仍然力持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柔聲說道:「我在等你起床。」她回頭一看,他已套上了一件黑色上衣——自然,又是黑色高領衫。他甚至已經把那杯溫水全喝完了,而她卻完全沒發現他的這些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