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我乘他一怔之機,含住了他的手指:「畢竟被『瘟疫』纏身是件很麻煩的事。而且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我大罵一頓,然後把我一腳踹出門。」
我沒有胡言,越深愛對方就會越在意對方的行為,在沒有明白他的心意之前,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去直白。在這一方面,他也比我聰明得多。
他笑了。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他的手指從我嘴裡抽出來,展開雙臂,緊緊抱住我,把頭靠在我耳邊,毫無預兆地說出一句讓我一下子喜極而泣的話。
他說:「我愛你,俞仁。一直都是。」
什麼?!我看著他,好像不太相信自己這麼輕易就得到答案了。
他又說了一遍:「我說,我愛你,俞仁,一直都是的。」
看著我的臉,他的目光平靜而坦率,沒有任何掩飾,甚至也沒有慣見的羞澀,好像在說一句很平常的話。
現在的他,身上忽然有一種成熟的氣質,不同兩年前的彷徨和不安,這氣質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和他的話一樣讓我五味雜陳。他顯然現在很確定他在說什麼,和他想要什麼。他已從自己陰影中爬了出來,坦陳自己的感情。
一諾千金,有好像,好像……有些危險。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眼,認認真真地端詳著我臉上的表情。
我臉上的表情是驚喜,還是感激?還是其它?我自己也無法知道。他摸了摸我的臉問:「你呢?俞仁?」
「當然。我一直,一直,」我吞了口口水:「都很愛你。」
雖然在心中不知狂熱得吶喊了幾千萬遍,對著本人,卻說得如此不順口,居然還伴著緊張。我真是個懦弱的超級大傻瓜!!
他點了點頭,好像要把我話刻進了心裡似的。
接下來,我們竟無言了。
暮色已濃,屋內沒有開燈。只有不遠處一隻路燈把少許燈光灑進屋內。我已看不清懷中人的臉龐。
他已睡著了。
我第一次蹺班。也是第一次婚後夜不歸宿,甚至沒有給雪莉打個電話,她現在肯定奇怪地往公司裡打電話,然後會更奇怪得發現她老公居然一個下午都不在辦公室內不知去向,且手機總關著。不過如果公司裡的人跟她說,同時失蹤的還有新任的老闆的話,她可能會以為我辦什麼公事去了,沒來得及跟她聯絡。
她再有想像力,也不會想到這一層吧?我想笑,可又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好笑的。
一絲內疚不由纏繞於心。她並沒有什麼錯誤,而我也許會很惡毒得傷害她。想到這兒,我的心有些沉重起來了。
這樣的話,我實在太不像話了,這樣愛我的一個女人,我沒有理由去傷害的。
我伸手去摸放在床頭的手機。開機,撥了家中的號碼。
裡面傳來雪莉熟悉的聲音:「俞仁,你在哪裡,現在還不回家?」
「……」我竟一下子想不出話來搪塞她,「我現在有事,還不能回家,你先吃飯吧。」
她一陣默然,我居然有些作做賊心虛似的緊張:「現在我真的有事。對不起,你先吃飯吧。好嗎?」
「沒關係。」她在另一頭笑了:「我知道你是陪新老闆出去的。和新老闆搞好關係當然重要啦。只是,不准你陪他在女人堆裡應酬哦!我會查的,如果我嗅到你身上有其它女人的氣味的話,哼哼!」
我笑了,是笑給她聽的,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心裡是什麼感覺。
「你今晚幾點回來?我等你,還有,我燒了俄式濃湯,你回來我熱給你喝?」雪莉問。
我語塞,好半天說:「現在還說不準,老闆幾時放人就行啦。」
「這樣啊?那行了,我等你就是了,待會兒見。」掛斷了電話。
我想叫她不要等,可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關上手機,轉頭卻看見陳青的眼睛,在黑夜裡閃著光芒。他醒著。
「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放你回去?」他問,淡淡的。
「對不起。」我無言以對:「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必抱歉的,是我不好。」他說話的口氣讓我心疼:「她是個好太太,你福氣不錯。」
我一陣心慌,想不出什麼話來回答。
「傷害這樣女人,是男人都不太願意做出來的。」他頓了一下:「也許,你是應該回去的。」
他背過身去,不再言語。
我一把拉過他,把他面對自己,藉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他微濕的眼睛,他低下頭:「對不起,有時我管不住自己。對不起,我越害怕就越會管不住自己。」
我摟緊他,今晚我怎麼能回去?
第十二章
出軌有時就好像吸毒。有了第一次,就不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
戒都戒不掉。
何況對像又是陳青。所以明知是犯錯,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回頭。
雪莉對我越來越頻繁的夜不歸宿,已經有了懷疑。所講的種種理由已經無法再欺騙下去了,所以我索性不再用任何理由去誆她,寧願幾天幾夜不回家。我不敢面對她,她也似乎覺察到我的故意躲避,但她卻對此表示沉默,沒有逼問我,也沒有大吵大鬧,甚至也沒有整天打電話到辦公室裡訊問我的行蹤,這種沉默更讓我不安。
只是陳青讓我越來越難以離開。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我難以拒絕,我驚訝地發覺我對他的感情比以前不知增長了幾倍,以至於我不得不在公司裡克制自己望他的眼神,以免洩露天機。
而在他的床上,我們都會忘了時間的纏綿,好像活過了今天就沒有了明天似的。
我開玩笑得說,季子真不應該放虎歸山,她應該跟著他一起來的。他冷冷地笑了笑:「早離了,在半年前。任何女人都不會老跟著一個不正常的丈夫。」
我心裡有些吃驚,總覺的季子並不像是個輕易能放棄的女人。他們倆倒底有過些什麼?我想問,又覺得不大好問。
顯然陳青並不願意提起她,他能和我談任何東西,但絕口不提他和季子的一切。
這個謎團壓在心裡,很不舒服。
然後,他轉過臉:「再過一星期,我要去總部開會,要去二個星期。你可以回去向你夫人好好賠罪賠罪。」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促狹。
我苦笑,伸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臉,心裡暗罵:混蛋!倒底誰是始作俑者?居然還在旁邊幸災樂禍!
「要去兩個星期啊?」
「嗯。權當給你放假,你可以準時回家陪老婆了,我的大情聖。」他不懷好意地嘻笑著,「省得每天提心吊膽的。」
我咬牙,伸手到他腋下,我知道他很怕癢的。果然,他一看見我這舉動,就馬上閉嘴,並試圖阻擋我的手:「好好,我不說了。你住手。」我沒理他,把他整個人向上提,讓他笑倒在我懷裡:「兩個星期啊,這麼長時間?」他枕著我,閉了閉眼晴:「我把你打包一起去算了。省得你老婆又把你……」他突然住口了。
我倒聽出些端倪:「把我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了?」
他自覺失言,瞪了我一眼,樣子很有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傢伙居然在吃醋?!居然在為我吃醋?!
我故意使勁抽動著鼻翼:「哦,很酸的味,誰打翻了醋罈子??」剛說完,腿就狠狠被抽了一腳。
他其實沒說錯,他走後,我必須面對雪莉。也許,僅僅是我的猜想,陳青想利用這二個星期讓我給雪莉一個交代。
這傢伙,把難題丟給我就一個人溜到日本去了。臨上飛機時,竟然不顧旁邊還有其它送行人員,湊在我耳邊輕聲說:「今晚可以好好安慰一下貴夫人了,小別勝新婚嘛。」我暈,只因有他人在,還得陪著笑臉故意說:「是,是。」好像他在安排工作似的,然後他就一臉壞笑著上了飛機。其它人都看著奇怪,不知幾時我和老闆關係好到說悄悄話的地步了。
「哈哈,陳先生說他回來的時候不必要像今天一樣來接他了。哈哈!」我都不知道我在「哈」什麼,他們的目光讓我汗出。
混蛋陳青!心裡雖然這麼罵著,眼看著飛機升起,心裡的失落如晨霧一般瀰漫上來。他未到日本,我卻已在想念,飛機很快升到高空中,不知他現在在想什麼?會不會在想我?我像個呆子似的癡癡地望著飛機消失的地方,直到別人叫我才如夢驚醒。
下班後,我思量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雪莉,考慮再三,還是放下了電話。最後打個電話去了花店。
回到家中,已是天黑。
打開屋門,裡面竟是漆黑一片,難道她不在家中?現在已是晚飯時分,她會去哪兒?隱隱有一種不詳的感覺在心中冒出來。我放下手中的包和花,客廳旁的浴室裡有燈光透出,她在洗澡?我走過去,敲了敲門輕喚:「雪莉,是我。我……我回來了。」
裡面沒有任何聲息透出。我心中不禁一陣慌亂,提高了聲音:「雪莉,你在裡面嗎?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