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夜再度繞過他,要去話劇社社辦換回自己的衣服,時間真的不早,她也的確該回家,這種來歷不明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妙。剛打開社辦的門,一雙修長的手臂就將她圈繞在其中,讓她無處可逃,隨之「砰」地一聲,門被關上了。她被困在他的勢力範圍內。
「你認為我會輕易地放你離去嗎?」看起來文弱書生般的秀雅少年竟擁有這般的力量,任憑左千夜如何拳打腳踢都無法掙脫。她火氣逐漸上升。
「喂!叫什麼歐陽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找茬嗎?」怎麼看都是針對她而來,莫名其妙!他掬起她的長髮放至鼻邊嗅聞,輕笑出聲,「你這是在予我戰帖嗎?暫時的迷失阻止不了覺醒,你會後悔這樣對我的。」「我聽不懂你的天方夜譚,你最好放開我!」束手無策的感覺嚴重地傷了左千夜的自尊心,她抿緊雙唇,雙拳緊握。很想一拳揍上去,但是實力懸殊,她不希望白天的丟臉之事再重演一遍。歐陽睦的指尖輕柔地撫觸左千夜柔嫩的肌膚,貪戀著那細滑的觸感,久久不捨離去,「我不會放開你。」秀雅的面容忽閃冷寒的戾氣,直直地盯住她的眼。
「這是宣告,我不會放開你。」
下一秒,他俯首攝住她的雙唇,將他的氣息留在她的身上。
左千夜努力掙扎,開啟貝齒咬破他的唇,拒絕他的舌狂霸的進入和糾纏。她的雙眸圓睜,第一反應就是抬起雙腿狠狠踢去,歐陽睦機敏地閃過,並撫去嘴角的鮮血。「你懂得反抗了。」他擋住向他揮來的手,格開她的攻勢,本以為她會就此放棄,沒想她懂得聲東擊西,毫無防備的下身被她重重一踹。「唔!」她的腳勁還真該死地重!
「警告你,不要小看女性同胞的攻擊能力!不然可是會吃苦頭的!」左千夜比出中指,輕蔑地哼道。歐陽睦痛得起不了身,即使想要反駁,也沒那個力氣。
左千夜迅速走入一旁的房間,換好自己的校服,拎起書包向門外走去,臨行前,再度看了一眼顯然已快恢復的歐陽睦。「你可不要怪我,實在是你的行為威脅到我的人身安全,我也是不得已的。」她給了他絕對燦爛的微笑,然後再度抬起腳,重重的一踹。「唔!」二度受創的歐陽睦癱在地上,久久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兇手從他的眼前瀟灑走人。那該死的女人!下腳一點也不留情!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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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家門口,已經接近凌晨一點,左千夜躡手躡腳地打開門,生怕一個不小心吵醒父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她仔細地觀察四周,尋找蛛絲馬跡,為了確定某人是否尚未回來。她的唇還有些腫,若是讓他見著,不知又要派什麼罪名給她。而且……她不想讓他知道她被人強吻。
左千夜伸手撫過唇,輕蹙秀眉。她想起下午和他的那個吻,現在才開始覺得那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他們原本是兩個陌生人,本該一生都不會有所交集,但是父母的再婚將他們牽扯到一起,才在名義上有了兄妹的關係。他們是天生的敵人,每次遇見,都避免不了一場爭吵。那麼長的時間,其實,她也很累。
為什麼就不能遠離?
清秀的面容毫不掩飾地流露疲憊的神態,在家和學校,她都要偽裝最真實的自己。累積的自我急欲破繭而出,她想要高飛。她想要離開。
黑暗中的人影從一開始就靜靜地立在樓梯旁,無聲無息地注視全無防備的左千夜,當他見到她紅腫的唇時,修長的指緊握成拳。他在憤怒,異樣的波動在胸口翻湧,他失去慣常的冷靜,移動腳步跨出黑暗。「左大小姐,現在已經過了夜半十二點。依照家律,你今晚不必回來。」少年的臉色相當陰沉,冰冷的雙眸像利刃般射向她。左千夜收起難得的脆弱,在敵人的面前豎起尖銳的刺,「那種不成文的家律,也只有你這種千古文學會去在意。」深更半夜不睡覺,就為了逮她的小辮子,這人絕對是恨她入骨。
他看看她凌亂的頭髮,牽動性感的薄唇,「我對你的警告,你最好銘記在心。」就是說不要越他的雷池半步嘍!
「你管我那麼多。」她走上樓梯,聞言,停下腳步俯視他,「聞隸書,你少婆婆媽媽像個管家公,你有什麼資格來限制我的行動?」「如果你不添麻煩,沒有人會來限制你的任何舉動。」他冷冷的視線迎上她的,一時間,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火星四射。左千夜勾起嘲諷的笑,「我哪敢為我最親愛的『哥哥』添麻煩呢?我可不想得罪你的親衛隊呀!會被教訓地很慘呢!」會招惹麻煩的是他那張臉才對。俊美無比的少年停住言語,想起白天在她背後看見的那條觸目驚心的青紫。「你出手了?」若不是她出手抵抗,說不定會傷得更慘。
她冷哼,「不出手反抗,難不成就那樣被她們打?我又不是傻子!」自從當了他名義上的妹妹後,她就沒少吃這樣的苦頭。「扯平。」他丟下一句,便視若無睹地越過她走上樓。
「喂!」她想也不想就拽住他的衣領,使力一推,將他推靠在牆上,「你倒是說清楚什麼叫做扯平?是你的後援會吔!」聞隸書冷冷的眼睛沒有一絲情感,他好整以暇地拉開她不規矩的手,一個轉身,反倒把她困住,使情勢完全逆轉。「你不是省油的燈,會讓她們佔多大的便宜?」不經意間又瞄到她微腫的唇,他深邃幽暗的雙眸再度燃起一絲薄怒。左千夜眨眨清亮的明眸,完全搞不懂狀況,「你的意思是說,不要回手讓她們打囉?」什麼邏輯嘛!他的薄唇近在咫尺,引來一些不必要的心跳,她有些站立難安,想擺脫現下的狀態。他皮笑肉不笑,「我是指,你少扮成受害者。」
「我本來就是受害者。」她瞪他,一個閃身,從一旁的空隙溜了出去,「而你,絕對是最大的害人精。」她很想旁若無人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但是天不從人願,聞隸書大手一撈,又將她困回原地。「把話說清楚再走。」他從頭至尾都是一張冰塊臉,眼角連一點點牽動都沒有,只是隱約間,尚能從眼底發現他心中的火氣。她移開自己的視線,「我才不要和你把話說清楚。」這個人最討人厭,一和他碰到一塊,就會發生在意料之外的事。俗稱倒霉!
他開始沉默,表面的冰冷在胸口變成火山在沸騰,他擔心自己只要一開口,就會忍不住把她給掐死。她絕對是欠教訓!
間歇的寂靜,漫長到似乎過了好幾世紀。這場對峙,又是兩個人固執地僵持。經歷一天的混亂,左千夜已經累到眼皮打架,她在沉寂間感到對今晚這場戰爭的力不從心,她終於先開口,「喂!我說千古文學,你想要吵架我隨時奉陪,但是現在請你讓我回去睡覺好不好?我可沒有你精力充沛。」她揮旗停戰。
他還是不說話。
她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千古文學,要不是你的心臟還在跳動,我還以為你死了咧!」他瞪著在他胸前那顆黑色的頭顱,考慮是不是該一掌拍開。她竟然咒他死!左千夜的意識逐漸模糊,「你真的是很討人厭,每次碰見你就肯定沒好事,而且還會持續倒霉一整天。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啊?聞隸書,我如果不離你遠遠的,將來一定會因為你而吃盡苦頭的,我可不是開玩笑……一定會發生完全掌控不了的事……」低低的呢喃漸漸消失不見,她已陷入沉睡,還睡得那麼安穩,全無考慮自己正睡在死對頭的懷中。幾不可聞的歎息,從她的頭頂悄悄溢出,聞隸書神色複雜地任她靠在他的懷中,很久,未曾移動。他……該拿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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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重重的森林,走不到盡頭的山路。那處偏僻的院落,粉色的花朵瘋狂地飄落。她輕輕撫觸門邊的雕刻,栩栩如生的騰龍,為何留下泣血的痕跡?擁有絕世美貌的少女安靜地坐在樹下,傾聽著悠揚深遠的笛聲。吹笛的男子身形修長,線條優美的指靈活地在笛上移動,吹奏動人的音樂。笛聲乍止,男子低頭看向少女,溫柔地用手撥去她發上的花瓣。少女一動不動,似乎沒有生命。他的眼溫柔深邃,柔情充溢在每個細微的舉動。少女卻感覺不到,因為她像個木做的傀儡。左千夜無助地在旁邊徘徊,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為那男子心疼,即使她看不清他的臉;她更不知道為何那個女孩給她的感覺會那樣地熟悉。但是,在這個夢境,她無能為力。等她離開,她又會忘記所有的一切。她依然會做回自己,然後,和那個人、和那個人……繼續永無止境的爭吵,以及——不知為何,怎麼也無法跨越的那條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