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籐牧用一句中文成語,堵得暴龍不敢再造次。
「司,你臉色不太好。」關智關心一問。
「很明顯?」恆籐司反問的同時,眼光掃過其他三人。
他們一致的反應是——眨眼,思了一聲。
恆籐司咧唇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爍爍勾人的眼瞳。「還不跟你們一個樣,變成愛情的傻瓜了。」
「是石桓薰季?」關智又問。
近期和司扯上關係的異性,只有那位小姐了。
不等他回答,阿吳搶話,「那很好啊,你手腳快一點的話,下次由你和阿智合辦婚禮。」
「說到哪去了。」只是肯定心意,又不一定會在一起。
「有困難?」
面對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阿智,心情低落了好幾天的恆籐司,有股衝動想狠狠地抱住他,但凝於親大哥在場,不便出手。
「困難重重。」
「想抒發?或是想先一個人靜靜思考?」關智說著,一把將渴望被擁抱的人攬至胸口。
眩了一下,還未清楚發生什麼事前,屬於阿智的氣味便撲鼻而來,恆籐司愣地笑出來。
還是阿智瞭解他。
用力回抱後,恆籐司才緩緩放開他,且承諾道:「需要幫忙時一定會找你。」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除了阿智被父親送去法國一家傭兵學校的三年外,他每一天的生活都有阿智參與。
累倦困乏,有阿智;歡笑欣愉,有阿智。在他的成長過程中,阿智是父親、兄弟、保母與知己的綜合體。
直到大哥和阿昊為了公司忙得焦頭爛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阿智去幫忙的那天開始,他們才正式分離。
「認定她是你的真命天女,就勇往直前,有什麼困難,本家全挺你。」
瞥見兩位兄長吃味,又礙於尊顏,渴望卻又有所顧忌的神情,關智故意又將恆籐司攬回,緊緊抱了抱後再放開。
在旁始終不發一語的某人,用表情支持阿昊。
阿吳率先發難,從鼻孔下雅地哼氣、「我跟牧,不是來看你們兩個演親情大爛片的,好嗎?」
恆籐司和關智莞爾地對看了一眼,這才放開彼此。
「對了,問一下,誰用我的名義,把石桓薰季借調進人資單位的?」恆籐司差點忘了問正經事。
如果不是把她調進東京分部,夏川翔梧來找他訴苦的頻率就不會增多,也就不會知道他仰慕的對象,和讓自己心生好感的女生,竟是同一個人。
因為如此,讓他的心情潰爛了多天,目前仍在潰爛。
雖是開口問,但有九成可以肯定那位多事者是誰。
嘿嘿!
某人乾笑、閃躲,在兩雙炯炯冷眼不放過地緝捕下,阿昊顫顫舉起手。
「我啦!」
問,只是想罵那個白目人,「多事!」
又是那位相親的小姐。關智睇著手裡的酒杯杯沿,垂眸凝思。
一會後,要求,「司,洞子這陣子借我。」
一句話,猶如薄石跳擊平靜湖面,跳擊出兩個人的挑眉反應。
他們,不,不止他們,甚至當事人司,都瞭解阿智將洞子擺在他身邊的理由。恆籐牧和綠光臣吳對望彼此的眼裡,均透著同一訊息:阿智搞什麼?
「好。」當事人沒有問原因,一口爽快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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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這個缺,其實已經空懸很久了,平時靠大家分擔一些,因為還不算太超過,大家也就沒說什麼,經理也就自然忽略掉……哎唷,我怎麼這麼囉唆。」
夾在兩根肥肥手指之間的文件,「一不小心」飄然而落。
厚厚一疊紙,覆蓋住薰季正在處理的文件上。她神色不動地將它撥到一旁,平靜地抬起臉,望了眼壁鐘。
十點十二分!早上睡過頭,一路奔來,沒時間吃早餐,餓得有點難受。再忍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吃飯了。
「有急著要嗎?」冷靜如昔,聽不出說話者已經飢腸轆轆了。
「不急不急,下午三點前給我就可以了,Sabaoth等著要……」呀!十點二十了,得快點外出,免得碰到又溜來公司睡午覺的二少。
十點以前,偌大的辦公室,絕對閃人閃到只剩下被特助們加貼「二少御用」標籤的漂亮助理。大家都在猜,二少百分之九十九是Sabaoth!
可是自從上個禮拜的事件後,再也沒人敢拿自己的工作開玩笑。
三點?這頭豬!「我知道了,沒事的話,我要忙了。」
薰季奮力抓起「掉」到桌上的那疊紙,往右邊桌角上一拍,低頭繼續工作,擺明不想再被打擾。
「沒、沒,當然沒事了,你忙喔。」
「嗯。」口頭敷衍,右手的鋼珠筆揮動如疾。
同事什麼時候離開的,她沒興趣知道。之前在「爙夔」,—整間辦公室都是女生,她不覺得有人存在是討厭的,但進入人資後,除她以外的女生只有三個,個個精明能幹又刁鑽,她反而喜歡自己一個人佔據大辦公室。
刷刷別、刷刷刷……啪,將完成品堆到左方桌角後,右手一抽,不停歇地繼續趕下份急件。
她沒有時間偷懶、沒有時間生氣、沒有時間抱怨,申訴的字眼她還來不及想前,新主管洞子經理便在教她一些事,給了她一張某人在東大上課的課表,以及一組手機號碼後,便不再進辦公室了。
洞子經理特別教她如何揀擇重點向神秘人Sabaoth報告,並叮囑,聯絡Sabaoth是她的主要工作。其他的,小錯大錯自會有人出面扛,不會讓她挨罵。
所有人都眼紅她能和神秘的Sabaoth接觸,根本沒有人相信她是打心底的不願意。
人資部門幕後推手Sabaoth,對他旗下每一位成員的期許有三,上至他自己,下至最小的助理——
一、挑戰人類極限。
二、善用工作時間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禁止挖掘他人隱私。
她看過後,便將期許丟到字紙簍,因為……
「你怎麼還沒去吃飯呢?石桓薰季。」
「早安,Sabaoth。」薰季專業禮貌地道早。
真正以身作則的人,是不會在休息時間還沒到,便光明正大甩著便當進來的。
對除他以外的犯錯員工的懲治,Sabaoth是斷不仁慈的。
上個禮拜,有位同事見二少這陣子經常進辦公室,便上前玩笑地問他是不是sabaothh,當天下午,她便看到那位同事在跟清潔的歐巴桑討紙箱。
薰季認為,最後一項期許,不過是他二少禁止別人當面質問他,他是不是Sabaoth的手段。
恆籐司玩味地睨了眼正埋首公事,面容卻很掙獰的大美女一眼。
「又是哪個刁難人的文件了?我看看。」
「不勞費心。」她將厭惡的表情收起,僵硬地陪起笑臉。
冷到會讓人凍傷的問候,是他們每次碰面的開場白。
一個還沒到吃飯時間,會故意問員工怎麼不去吃飯的摸魚主管;一個明知已經過了十點早茶時間,逢見主管會故意道早的不怕死員工。
他將手上的Notebook和裝了兩個五層便當盒的大紙袋隨便往桌上擺後,直接繞到她椅子後方。
黑眸在瞄到她桌上的資料夾山後,笑意倏地凍結,冷哼出聲。
「請問……你哼什麼?」又哪裡惹他老大不爽了。
嬌艷的臉蛋抬起,瞪著正繞著她桌子走來走去的恆籐司。
「你活該!」斥暍完,順手消滅資料夾山,一一將它們甩回各自應當的歸處。
「什麼我活該?」
沒頭沒腦,罵得她非常不能信服,溫馴小綿羊的假象再也偽裝不下去。薰季撐桌站起,用兩手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削山行動。
沙啞的酥嗓將她的火氣消去大半,任人聽來都像是欲迎還拒的客套。
薰季在對上他怒忿火眼時,畏縮了一下,放開抱住的手臂。
剷平礙眼的兩座山後,恆籐司又重重一哼。
「不是跟你說過,做份內事就好,當什麼爛好人,你以為這麼做就能得到熱烈迴響嗎?你的照單全收,只會讓他們更想把工作住你頭上丟。
「這麼想一輩子打雜工的話,請到別處高就,我要的不是條哈巴狗。若是要找條哈巴狗進來,我從阿昊手底下那一堆……嗯……阿智那裡好像也有兩三條……大哥身邊更是不用說的一窩,啊,說到哪去了呢。」
指桑罵槐,一堆人全在名單內,包括她。
微慍的薰季,在他纖長食指東指西指,最後直挺挺地指著她時,噗哧綻笑。
「大總裁和兩大特助好可憐。」她替不在現場的人抱屈。
撇開知名大學副教授的身份,堂堂集團人力資源主事,兼掛集團法律顧問之一,用嘴修理人,是他最拿手的。
笑了就好,漂亮的瞼蛋老是在生氣,太糟蹋了。
「休息一下,工作不會跑掉的。」
恆籐司轉身將他的Notebook和紙袋抓起,另一手拉起她的手肘,朝他的專屬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