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事?」
夏川翔梧謹慎地瞥看角落那默默吃著巧克力片的男人,「副教授,十二日晚上,你有空嗎?」
「怎麼了?」
「老頭搞派頭,大手筆幫我過生日。」
「二十歲了?恭喜你成年了。」恆籐司一笑,滿臉的春風得意。
「謝謝。」客套得要命的對話,很不像他跟他會說出口的。
「那天幾點開始,地點在哪,需要我送你什麼禮物嗎?」
「七點,都蘭閣,老頭把那全包下了。」忽地,夏川翔梧淡淡笑了,「副教授,小季答應了。」
他挺眉一揚,「答應什麼?」
「她答應那天晚上當我派對的女主人。」
「恭喜。她什麼時候答應的?」
是副教授一貫的輕淺說話聲調,角落那抹安靜的身影和副教授兩人……十分沉得注氣。
「之前就問了,小季沒給答案。昨晚她回家吃飯,趁著老頭也在,我又問了一遍,她才答應的。」
昨晚……恆籐司翻開記憶。
她夜宿他的公寓,多日末見的兩人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記憶翻來翻去,都只有兩人在床上的纏綿悱惻。
離十二日,還有三天,足夠讓那個叫「小季」的女生對他提起這件事。
自信,重回恆籐司瞼上。「還有約誰嗎?」
「不多,就同組的那幾個,還有你。」
鐘聲響起,恆籐司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拿起書及手提電腦,「我會準時到。走了,上課了。」夏川翔梧帶進來的黑咖啡,留在原處未被理會。
恆籐司率先走出研究室,洞子尾隨其後。
望著瀟灑離去的兩道背影,突然間,夏川翔梧有種感覺,恆籐司其實已經在等他亮出底牌了……
緩緩踱至研究室外,門口左右兩側立著他的保鏢,只要經過就一定會看到。
經常見的人,是懶得多看一眼,但那位胖男人是第一次看到,應該多少有點反應,但卻沒有。
陰沉不歡的臉孔丕變,森冷的眸光睞向保鏢一陶前微鼓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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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難安,唉。
都蘭閭餐廳二樓臨時搭起的平台上,站了兩男一女。
吾家有子初長成,在夏川輝滔滔長篇大論中,兒子夏川翔梧是他的驕傲,內定兒媳薰季則是他畢生最大的得意。
異國風情的樣貌,高眺的身段,包裹在咖啡色雪紡紗刺繡長洋裝下,搭配黑色長手套及酒紅色高跟鞋,呈現的典雅與高貴,讓在場所有的男人,為之驚歎。
夏川輝甚王打趣,如果不是兒子先喜歡了,這麼樣的美女,他也會愛上。
眾人鼓掌笑語祝賀,大美女的眉宇卻糾成死結,不捧場地將臉別向一旁。
二十歲的生日,在夏川家是非常神聖的一件事。兩年前是她堅持不要,不然,叔叔也會幫她辦類似今晚的大手筆派對。
薰季的人雖然站在這場生日派對主角的旁邊,心卻已亂成一團。
她想走人,很想、很想、很想……
如果不是因為小梧跟她要的生日禮物只是希望她當他生日派對的女主人,而她也已經答應他了,否則她會在看到恆籐司的當下,馬上甩頭走人。
「這是我唯一欣賞的副教授,他分享了我許多的心事。這是小季,我愛慕多年的女孩子。」
本來已經是對情侶的一男一女,卻被壽星當成互相不認識的人介紹著。
撒了陪彩乃去買嬰婦用品的謊,讓她在見到恆籐司時,呆若木雞。
恆籐司看她的眼神很弔詭,不是生氣,也沒有驚訝,彷彿一切在他預料中般,嘴上有笑但笑意卻不達眼瞳。她形容不出那具體的感覺,總之很詭異就是了。
因為他沒當場指認出她,於是她也順勢堆起初次見面的微笑,道好、握手,目送他帶著他今晚的女伴,一個無敵年輕的小女孩從她面前走開……
好?他當然是好。
為了配合稚齡的小女伴,他穿上了她不曾看他穿過的牛仔褲,搭著白襯衫及同色西裝外套,鈕扣敞開好幾顆,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他說過他們之間有強烈的心電感應,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她現在的心情揪亂,是否代表他此刻心情也糟透了?
她自嘲地嗤笑一聲。
是啊,一定會糟的。
到底誰是對、誰又錯了,恐伯只有問面貌也多元的男人才能清楚、只是叔叔再這樣長篇大論下去,她很難保證下拂袖而去。
終於,在她的腦海冒出這個念頭時,夏川輝結束了演講。
餐廳的服務人員開始上菜。
薰季在夏川翔梧的紳士服務下,走下臨時搭起的平台,來到座位,同時藉口去化妝室補妝,而起身離去。
夏川翔梧眼角一帶,保鏢二會意點頭,領著兩個人無聲無息地跟在她身後。
今夜來的客人,九成以上是非黑即灰的角色,包下整問都蘭閣,只是杜絕不必要的閒雜人等,但並不等同安全無虞,小心點總是比較好?
夾了一口菜吃後,夏川翔梧也起身離席,上洗手間是最好的藉口。
循著餐廳的標示,一個右轉後,薰季看到了恆籐司和他的小女伴坐在露天陽台的一張椅上。
他把小女伴放在他的大腿上,小女伴可能是在對他鬧情緒,只見他的嘴巴喃動不停,時而淺笑、時而輕吻她的額頭,並不時抱著懷裡人兒前搖後晃,像艘載著公主出航的萬能寶船。
看了多久,她不知道,在定住的瞳孔開始出現模糊景象時,她才想到身為他女友的她,有上前詢問的權利。
哭哭啼啼不是她的作風,所以,眼前景色依然清晰正常,只是心微涼……
薰季定人陽台,來到他面前,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喚他,「恆籐司。」
聽聞有人喊他,恆籐司抬起臉,同時也舉高右臂,看了眼手錶,「從我坐下到你來,五十七分鐘。」
仰起的俊爾五宮沒有一絲羞愧,反而是坐在恆籐司腿上的愛子驚慌失措地跳到地上,攏發順衣,不安的扯著包包。
「嗄?你、你好……讓你見、見笑了……」結結巴巴打完招呼後,一張粉嫩小臉紅通通的。
薰季沒有回應她,冷冷的眼光落在屁股還黏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判我留校察看嗎?不必,問完問題後,我自會申請退學。」
「好凶哦。」恆籐司伸手要拉她,她卻側過身,不願意被他碰觸。
「借一步說話。」
沒碰到人的恆籐司哂然一笑後站起身,把愛子輕輕推回椅子上,趁著某人扭頭走向陽台圍欄時,他將一根食指抵在唇上。
噓——
愛子意會,微笑無聲的點頭猛瘺手背,要他趕快過去。
臨走前,他又做了個抹脖子的殺頭動作,惹得愛子搗嘴笑,揚足要將他踢開。
定兩步又踅回,齜牙咧嘴抱怨愛子今晚香水灑太濃,害他沒聞到薰季的香味。
急著想變成大女孩的小女生生氣了,氣呼呼的踹了他的陘骨一記。
薰季兩手時支撐在陽台圍欄上等待,他的足音一向很輕,近乎無聲,是夜晚的涼風將他身上的古龍水香氣席捲而來,才知道他已來到身後。
「你……」話梗在喉嚨,她將臉掉轉回來,目望闐黑的夜空。
早知道就別回頭,也就不會看到他和小女伴的嘻笑逗鬧。
看到的那一瞬間,五臟六腑迅速被嫉妒攻破,來不及防守,整個人已溺斃在醋海中。誰對、誰又錯,她已然失去勇氣采究。
她,很懷疑自己跟恆籐司是否相愛過?
真心愛他的話,為什麼對他無法坦白?
因為害怕被看不起,所以刻意將被黑道人家收養的事隱瞞?
利用叔叔從事不法行為所得的金錢,買盡所有她想要的名牌,一身名貴的襯托,卻比不上他小女伴散發出的自然純真。
「我?」由於她背對著他,恆籐司沒有發現到她被體內翻騰的情緒,折磨得快不成形,配合她發單音的仍鬧玩著她。
「你走吧,我想我沒有話要問了。」
「但我有話要說。」拉扯住她的臂膀,希望她能面對自己,卻被她奮力掙開,退離他更遠。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她激動的反應何來。
置身在燈光較弱的角落,薰季用兩手抓緊圍欄,支撐快站不住的身軀。
看到他的人,只會讓她自慚形穢,再待在有他的地方,她會唾棄自己,到最後連自己都保不了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
心有一件未竟的堊凝,她只能選擇從此疏離……
「滾開。」吼出口的冷漠,迴盪耳畔久久,傷他的同時,她也被自己所傷。
恆籐司以為他聽錯,連連眨眼地勉強笑問:「你說什麼?」
「我叫你滾。」有了一次,第二次就比較沒那麼困難。
不曾被人這麼無禮對待過,他立時面有慍色。
完美的教養教他不可以對女士動粗、咆哮,所以,他只能瞇著眼,「輕聲細語」要求她,「石桓薰季,有膽你走到我面前看著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