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兒哼了一聲打斷他的疑慮。「我會有什麼私心?我唯一的私心是讓我自己活下去。」
「那就好,別忘了妳每個月得面臨一次的死亡關卡。」說的也是,她中了毒,都快顧不了自己了,還管得了別人死活?
古月兒心虛地轉開眼。「不勞你費心。」
「西主要我轉告妳,必要時利用刑滬,有了刑滬,刑徹自然替我們做事。」
此時,刑滬慈祥的眼神浮上了古月兒的腦海。「這一點我也想過,只是刑滬病重,可能撐不了多久……而且他個性強悍、對家族的責任感又重,拿他當要脅難保他不會做出……到時我們可能偷雞不著蝕把米。」
江之分思慮了下。「妳說的也有道理,回去我會轉告西主,就按照妳的方法去做,不過千萬不要忘了妳自己的身份。」
見他交代完便要起身離去,古月兒突然急忙叫住他。「等一下。」
江之分停下腳步,輕佻地挑了下眉。「還有什麼事?」
「我想問你,我真的是在組織裡出生的嗎?」古月兒握緊了拳頭,一堆疑問一直在她心頭化不去。
江之分一聽,先是一愣,隨後不可遏抑地大笑著。「妳在開什麼玩笑?妳還真以為自己是刑家人人疼愛的古月兒嗎?別作夢了。」
他像是對她的懷疑感到可笑與不可置信,大笑著緩緩離去,留下古月兒在暗夜中一臉的自嘲和失望……
是啊,她在作夢,正在作一場永遠不可能成真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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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妳怎麼半夜跑了出來?」
一走回刑家的庭院,就聽見身後刑徹焦急的聲音,古月兒急忙收拾了下心神,緩緩地轉過頭。「是刑徹嗎?」
「妳嫌自己身上的病還不夠多嗎?」刑徹白了下眼,伸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後,順手替她披上一件外袍。
古月兒拉了拉身上的外袍,輕笑道:「我睡不著,又在房間待得悶,想出來走走。」幸好她和江之分會面的地方離這有點距離,才沒有被發現。
刑徹越聽越皺眉。「大半夜的,太危險了。」一個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地站在外頭,不免讓人擔心,而且她又看不見……他幾乎不敢想下去。
古月兒微微一笑。「白天和黑夜,對我又有什麼差別?」
外頭的涼意和她身上的薄衣讓刑徹皺了下眉頭。「進去吧,外頭太涼了。」說完便拉起她的手要往內走。
誰知她反而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站在原地不肯動,還搖了搖頭。「刑徹,陪我說一會兒話吧。」
「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也行。」
「不,到了明天你又躲著我了。」她抓著他衣襟的手依舊不肯放。
望著她一臉堅決的模樣,刑徹有些心亂。「月兒?」
古月兒沒有焦距的大眼寫滿了憂傷。「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否則你為什麼要這樣躲著我呢?」
刑徹轉開了望著古月兒的眼神,像是在迴避著什麼,聲音卻是出奇地冷硬。
「我沒有,妳多想了。」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多想,我知道或許那天我說錯了話,所以你才這樣躲著我,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再自作多情的,所以……」
刑徹不耐地打斷她的話。「妳什麼也沒有做錯。」
錯的,是他內心裡不應滋生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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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著一言不發的兒子,終於忍不住問道:「刑徹,在想什麼?」一大早就跑到他房裡,卻連句話也不說,難道是專程到他面前來發呆的嗎?
刑徹望了下父親,不知從何啟口。「爸,我剛好有點事想問你。」
老人挑了挑眉。「有關月兒的嗎?」
刑徹有些有口難言似地,點了點頭。
「你想知道她是不是你的親妹妹?」刑滬看著兒子,一副瞭然的樣子。
刑徹驚訝地看向父親。「你怎麼知道?」
刑滬哼了一聲,這小子真當他是睜眼瞎子嗎?
「刑徹,從一開始你反對月兒,到現在你接受月兒卻又躲著她,我再糊塗也不會看不出來。」
「那你和古姨……」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月兒究竟是不是他的親妹妹?
「我深愛你的母親,一直知道我這一生再也無法對別的女人付出感情,但也如同你的想法,古蘭對我一直是愛情與忠誠摻半……我是在她為我擋下子彈的那一刻才曉得她的感情,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我讓她懷抱著孤獨死去。」想起古蘭,刑滬沉重地歎了口氣,語氣中有著感激與愧疚。
那麼古姨從未得到過父親的愛?
「那月兒的父親到底是誰?」這是他心裡最大的疑問,一生中只愛過父親一人的古姨,何來的孩子?
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刑滬卻是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甚至古蘭自己也不知道。」
看見兒子緊皺的眉宇,刑滬擺擺手示意要他耐心聽下去。
「古蘭利用現代醫學採取最好的基因生下月兒,讓孩子一出生就擁有天生練武的骨骼,為的就是做你的貼身護衛。當我和你母親發現她有這樣的想法時,卻已經來不及阻止她了。」
「我的貼身護衛?」聽完父親的描述,刑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驚訝。是多麼巨大的愛情和責任感驅使著古姨,竟可以為心上人的後代生下貼身護衛?
月兒不是因愛而誕生,她生下來的目的,只是為了保護他……
怎麼會有這種事?古姨有沒有想過她這麼做,只會讓她唯一的親生女兒變成另一個古蘭、讓她的悲劇繼續延續下去?
刑滬瞭解兒子的震驚,歎口氣又道:「古蘭對刑家的責任已經超越了極限,但我不願再讓這種錯誤繼續發生。」他頓了下,抬起頭沉重而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
「刑徹,如果你真的對月兒有了感情,那麼放手去愛吧。不要有所顧慮,也不要讓她重蹈她母親的覆轍。」
疑慮全消的刑徹,更壓抑不住對古月兒的心疼,他一把覆上父親老邁的手,信誓旦旦地說:「我會保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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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滬病危。
加護病房內,在遣走一群人後,房內只剩下他和身旁一言不語的古月兒,刑滬打起精神開口喚著她:「月兒?」
「刑伯伯,月兒在這。」古月兒握住刑滬的手,一臉的溫柔,無法相信看似健康的刑滬居然快要撒手人間,內心的感觸複雜得無可言喻。
刑滬一臉的平和,老邁而睿智的眼裡寫滿了對古月兒的心疼與擔憂。
「月兒,妳聽著,伯伯這次真的不行了,但我把妳交給了刑徹,到了地下見到妳母親,我也不會再愧疚了。」
古月兒望著他,一陣無言。
為什麼?她的手早沾滿了許多人的血,多少殘忍的景像在她眼前上演過,但為什麼這一次不過是個老人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卻不希望失去他……還感到心痛?
刑滬虛弱地閉了閉眼,又睜開眼看著古月兒。「孩子,時間不多了,伯伯必須和妳說些實話。」
實話?他的話讓古月兒一驚,洞悉一切的眼神似乎輝映著她內心的秘密。
刑滬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真情流露地說著:「孩子,不論妳回到刑家的目的是什麼,不要懷疑妳的身份,妳是真正的古月兒。」
古月兒不敢置信地聽著刑滬的話,只見他神秘一笑,不顧她震驚接著說下去。「過去妳受苦了,但現在妳在刑家、在八俊家族的羽翼下,刑徹會盡全力保護妳,我也相信他做得到。他對妳的感情是真的,但是試著早點告訴他真相會比較好。」
「伯伯……您?」古月兒困難地吐出三個字。
他知道了?全都知道?
望著她,刑滬點了點頭。「我老了、病了,但至少我也是八俊的長老之一,很多事情我不說,但不代表我不懂。」
一時間,古月兒的雙眼浮滿了水氣,無法置信眼前這個病重的老人,知道一切卻仍全心接受她?
「那您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我是要來害您的。」
她顫抖地拚命搖著頭,刑滬全心全意的關懷佔滿了她的心胸,她多希望自己就是真正的古月兒,可她只是個利用他愧疚感的騙子。
刑滬輕歎了口氣,堅決地否認她的話。「妳不會,因為妳是真正的月兒,我不會看錯,所以不要再懷疑自己的身份,妳真的回到妳的家了,孩子。」
妳真的回到妳的家了……
他真當她是古月兒了,怎麼可能呢?她的命運早在一出生時就決定了。
她不過是個戴著人皮面具的騙子,她可以成為任何人,卻永遠不是自己……
古月兒再也忍不住哽咽,真心的熱淚生平第一次熱燙地滑過自己的雙頰。「您是世上唯一對月兒好的人,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