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一張苦瓜臉。「老大,我大白天來找過幾次都沒半點線索了,現在外面烏漆抹黑的怎麼可能會──」
「叫你找就找,囉哩叭嗦什麼!」
百強連拖帶拉地把小林揪出工寮,另外兩名員警也在工寮內搜了一陣,查無線索便往外找去。
「師父,我想麻煩您到外頭招魂看看。」浩然跟黃袍道士說:「這件案子我實在是毫無頭緒,不過也是得盡人事才能聽天命,冤了任何人都不好。」
「我都說了,我是自衛殺人,冤的是我──」
「閉嘴!」浩然白了心慌的兇嫌一眼。「我有說你有罪嗎?又不是要抓你去槍斃了,給我安靜點!」
「你敢跟我大聲?!我爸可是──」
「是什麼?立委嘛!然後呢?」
浩然說著便把手中的竹籤當飛鏢射,竹籤不偏不倚地從兇嫌右耳旁只差幾公厘的位置飛過。
「對不起,手滑了一下。」浩然當作沒看見對方被他嚇白的臉,笑裡藏刀地說:「順便告訴你一聲,我這個人生平最討厭別人拿頭銜和錢壓我,這個分局長的位置我也是可坐可不坐,不怎麼稀罕,我已經跟你老爸說了,他沒提醒你最好別惹我比較好嗎?」
血氣方剛的年輕兇嫌目露凶光地狠狠瞪了浩然一眼,不過倒是閉上嘴,大氣都不敢再吭一聲。
「分局長,那我們就先出去作法了。」
黃袍道士帶著灰袍小道士離開了工寮,浩然便將木門一關,裡頭就只剩下他和兇嫌獨處了。
「你……你幹麼把門關了?」
兇嫌不安地左顧右盼,室內只剩浩然手中的LED手電筒發出的蒼白光線,正好投射在地面乾涸的大片血漬上。
「關了……就沒人救得了你啊!」
「你在說什──」
兇嫌話才說到一半,突然瞧見轉過身來的浩然唇角、鼻孔、眼尾,全都掛著鮮紅血痕,心臟怦地跳到了喉嚨,嚇得瞠目結舌。
「自衛殺人?我明明就是被你謀殺的!」
「你別過來!!救命啊!救命啊!」
兇嫌隨手抓了地上一張冥紙當護身符,看著被冤鬼附身的浩然,嚇得全身直打移嗦,向外求救。
「裡面發生什麼事了?老大──怪了,這個門怎麼打不開啊?」
百強的聲音由外傳來,木門明明沒鎖,但外頭的人好像真的在用力拉扯,木門也一直傳出碰撞聲,但就是打不開。
「你叫救命也沒用,沒有活人進得來。」浩然朝兇嫌伸直雙手,幽幽怨怨地說:「我死得好慘,那些沒用的警察沒半個能為我伸冤,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找你報仇了!」
「不要啊!」
兇嫌想逃,雙腿反而軟癱跪地,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飛了,只能不斷磕頭求饒。「饒了我!我會替你超渡,會燒很多紙錢給你的!」
「你留著自己用吧!」
「不要啊……」
兇嫌嚇哭了,完全不敢抬頭看浩然一眼,猛磕頭求饒。
「是我錯,我知道錯了,我會跟警方認罪,說清楚是因為小晴跟你談分手談不攏,我們才把你騙到這裡殺了,不是你把我們擄來;我身上的刀傷是我要小晴弄來偽裝自衛、不是你劃的,是我一時衝動殺了你,是我不對,你原諒我,饒我一命,求求你了!求求你別要我的命!」
「你早點實話實說不就好了?不過現在有了你這段自白,案子也總算真相大白了,等著吃牢飯吧!」
涕淚縱橫的兇嫌聽浩然這麼說,立刻驚慌抬頭,只見浩然手上拿著他早準備好、具有錄影功能的數位相機,按下播放鍵,讓兇嫌一臉錯愕地看著自己被錄下的自白畫面。
「噓──」
在浩然噘唇吹了聲口哨後,木門推開,百強領著其他隊員進來。
「搞定了?」百強問。
「當然。」
浩然揚眉一笑,抽出面紙,把從滷味攤上拿來抹臉嚇人的番茄醬擦乾淨。
「老大,我剛剛從門縫往裡看,你裝神弄鬼把兇嫌嚇得屁滾尿流的演技真是超棒!」小林一臉崇拜地豎起大拇指。「老大,你那麼厲害不去當演員還是乩童,真是可惜啊!」
「又胡說了!」百強馬上往小林後腦勺又巴一掌。「老大去當乩童,換你來當老大是吧?」
「我又沒那麼說……」
「百強,不要老是欺負菜鳥。」浩然說完便看著小林。「裝神弄鬼是下下策,不過科學辦案還要加謀略,也要人、也要神,這樣才能事半功倍。只要能破案,不犯法的範圍內我向來不擇手段。」
「懂嗎?」百強看著所有隊員說:「你們全學著點!別老要分局長事必躬親,害他沒時間交女友,到現在還獨守空閨。」
浩然臉一綠。「幹麼又扯──」
另一名警員也附和。「呵……分局長明明長得一表人才,卻超沒女人緣,警局對面賣面的阿婆大概是他唯一的愛慕者嘍!」
「喂!你們幾個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
接連被屬下虧著玩的浩然又好氣又好笑。他是沒空加上眼光高,可不是沒人要!
「而且誰說我沒女人緣啦?」他想起了麗琪,有些愛面子的胡扯說:「這次我去美國可是交了個美艷絕倫的女朋友,要回台灣的時候,她不曉得哭得有多傷心,一直說要跟我一起回來──喂,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難怪浩然懷疑他們根本沒在聽了,一夥人押嫌犯的押嫌犯、從他手中搶過數位相機看錄影的看錄影,擺明全當他在吹牛,沒人信嘛!
「喂,我說你們──」
「老大,我跟我女朋友約了十點見……」
小林很不好意思地指指手錶。他可不想像他上司,當個沒女友的工作狂呢!
浩然悻悻地揮揮手。「好啦,走吧!」
「老大。」百強把數位相機還他的時候順道說:「逼真是好啦,不過下回你不要真的把門鎖起來,萬一嫌犯抓狂,我們想支援你也──」
百強說到一半發現浩然表情古怪地瞧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只指著木門示意他看。
他走近一瞧,才發現木門的門閂早已腐朽殆盡,根本就沒辦法上鎖。
兩人對瞧一眼,冒起一陣雞皮疙瘩。
嚇,原來真是活見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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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
在浩然和四海回台灣前,玻碧和未婚夫宇傑敲定了婚期,就在兩個月後。
雖然還有兩個月的準備時間,不過因為玻碧答應了要在麗琪那本得獎小說改編的電影裡客串一個角色,必須去瑞典將近一個月,只好趁還沒出發前,加緊籌備婚禮的一切事宜了。
剛陪玻碧試完婚紗,麗琪和她相約一起吃晚餐,不過為了躲狗仔的追逐,兩人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叫外送到玻碧家。
「最近我聽說了一個妳的秘密喔!」
坐在沙發上啃著墨西哥薄餅的玻碧,嘴巴沾了一圈的莎莎醬,突然神秘兮兮地睇著好友。
「又是什麼謠言?」
坐在一旁的麗琪抽了張面紙給她,氣定神閒,一點也不以為意。
「應該不是謠言喔!」玻碧邊擦嘴邊賊笑兮兮地說:「我助理看見了,她說就在我哥回台灣的前一天,她看見有個男人抱著妳,坐上妳的車喔!」
一時莫名心虛的麗琪差點被口中的食物噎著。
她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那天的事竟然會被玻碧的助理撞見,人果然不能做「壞事」!
瞧她面露心慌,玻碧更加篤定自己的消息正確了。
「是真的吧?妳老實告訴我。」
「嗯,她說的是真的。」
面對好友的追問,麗琪也只有認了。
「天哪?!」玻碧誇張地捧著臉大叫。「妳交男朋友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男──」這個誤會可大了。「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他只是路人甲而已。」
「啊?」玻碧不解地問:「路人甲?怎麼可能!依妳的個性,打死我都不相信妳會讓不熟的男人抱妳。」
「我又不是心甘情願讓他抱的。」麗琪無奈垂首低語:「他那個人我行我素、根本就是個打罵都沒用的賴皮鬼,我根本拿他沒轍……」
麗琪老實招出那天的事情始末,說完一抬頭,發現玻碧正以發現新大陸的八卦眼神瞅著她。
「又怎麼了?」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怎麼了?應該是我問妳怎麼了才對吧?」
玻碧把食物放在一邊,一雙碧眼像審問犯人似的盯著好友。
「從我認識妳以來,妳一直都是讓男人碰不得的怪脾氣,要依妳以往的行事作風呀,肯定寧願忍痛拐回家,也不可能讓初次見面的男子抱妳、開妳的車,還送妳回家,妳會對他另眼相待,只有一種可能了。」
「妳到底想說什麼?」
玻碧拍了下大腿,蓋棺論定地指著她說:「還有什麼,當然是妳對人家有好感嘍!」
麗琪朝她翻翻白眼。「妳是還沒結婚就先頭發昏了是不是?」
「發昏?我清醒得很呢!」玻碧調皮地戳戳麗琪的臉頰。「妳的中文比我好,應該聽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吧?我看妳在談論那個男人時的表情,明明就是嘴裡討厭、心裡喜歡,我不會看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