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其實我從第一次和你通電話之後,就很喜歡你了。」她加快速度,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
許久,還是不見程龍的回答。
她緩緩地先睜開右眼,眼前竟是意想不到的一幕——程龍的身體貼到陳水謀身上,一隻手還親熱地挽著陳水謀:「小謀,我好餓哦!」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神瞄著吳素美!身盾走過來的魁梧男性:「小謀,你餵我吃口牛排嘛!快點啦!」
陳水謀和吳素美對程龍的舉動都傻眼了。陳水謀一臉為難,想擺脫程龍的金蛇纏絲手,卻怎麼樣也擺脫不了。
「咳!程先生,我剛才——你聽到了嗎?還是——」吳素美紅著臉,有些尷尬、小聲地問道。
程龍還是緊攀住陳水謀的手,無視吳素美的存在似的。他眼裡只有那個已經走到吳素美身後的魁梧男子。「小謀,你最愛我吧?」他親呢的口吻,一點也不像在作戲。
陳水謀真的以為程龍獸性大發,沒安好心地企圖染指他。這還無所謂,他還有能力抵抗;怕的是程龍這個舉動萬一被阿美老師誤會,他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程蟲,你瘋了?快點放開手,這樣子會誤會的!」
「你們是——」吳素美不敢相信她耳朵所聽到的,兩個男人說什麼愛不愛的?她想問個清楚,後方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往前推,她的胸部先撞上桌子,再反彈到座椅後背。
看到這一幕,陳水謀顧不得程龍緊箍著的手,用力地甩開,站到吳素美的身邊護著她。「你在做什麼?」他的聲音低得可怕,手掐得緊緊的,拳頭隨時準備揮出。
餐廳一下子安靜下來,其他的顧客也紛紛屏息以待,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男子並不理會陳水謀,歪著頭看著程龍,幾句話像從牙縫中進出來似的。「他就是你的新歡?」
程龍愛理不理地跟著陳水謀移動,一手還搭在陳水謀的肩膀上。「那又怎麼樣?你自己還不是帶了個新歡?」他的話滿是醋意。
陳水謀由兩個人的對話中猜想,這個「壯丁」應該就是邁克。他才投空理會這對男人的感情糾紛,他現在只想帶阿美老師離開這裡。「剛才的事情我不追究,你們兩個慢慢談,我和阿美老師要先走了。」
說完,他回過頭去想扶起吳素美,邁克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你想溜?」他齜牙咧嘴的。
餐廳的人一看邁克的動作,心想兩個男人大概就要打起來了。同時發出驚呼聲。吳素美眼看情況不對,緊張的氣氛一觸即撥,起身擋在兩個高大男人的中央企圖勸阻:「不要打架!」
邁克一向不把女人看在眼裡,粗暴地推開吳索美。這一下的力道比先前那一推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次吳素美的臉直接撞到椅背上,疼痛的感覺令她忍不住哀號了一聲。
這一次陳水謀再也忍不住;恨恨地給邁克一記右勾拳。全場頓時響起如霄的掌聲,有的人還喊叫:「打得好!」
陳水謀扶起吳素美,瞪著程龍,只留下一句話:「你看你朋友做的好事!」說完,也不管吳素美的反應,抱起她就離開,全場給予英雄式的歡送。
「我又掛綵了!」吳素美再次坐在陳水謀的車上,上次坐上他的車是因為受傷,沒想到這次還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她看他愁眉不展,一句話也不說,只好又自嘲道:「每次都被你看到我災難的一面,還都麻煩你。」
「我很抱歉,都是因為我,你才摘成這樣。」陳水謀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的內疚;更令他難過的是,怎麼從第一次見到吳素美起,她好像就不斷地在他面前上演災難片似的?不是挨揍、就是跌倒,現在更誇張了,居然還扯上了程龍這小子的感情糾紛,弄得渾身傷痕纍纍。難道真是她命中的煞星?
「怎麼會是因為你?」吳素美對於陳水謀剛才在餐廳裡的表現刮目相看,她還沒開口感謝他,他居然自責起來了。
吳寨美懷疑面前這個人真是那個輕浮的書店老闆嗎?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突然有種暖暖的感覺流過她的心底。她微笑著,把她心裡的話說出來:「你剛才很勇敢,我該謝謝你。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大名。「
陳水謀遲疑了兩秒。「陳水謀。」他認真地說出這三個字。
「很好聽的名字,我不用介紹自己了吧?我們也算是朋友,別介意這個了!」她指著臉上的新傷痕。「我會受傷,完全是因為那個叫做什麼『邁克』的男人太粗暴了,你真的不用介意。」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要不是我接受程龍的建議,要他假冒陳先生,你也不會弄成這樣!陳水謀在心中激動地喊這幾句話。伹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沒想到程龍會遇到熟人,也沒想到——」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吳素美的心裡應該很難過吧!「程先生」居然是個同性戀,她一定大受打擊,只是故作輕鬆狀。
「我沒想到會遇到程先生的情人,而且還是個男人。」吳素美接著陳水謀的話說下去:「是啊!真沒有想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應該怎麼樣,該難過得大哭?沒理由,她和程龍也只能箅是鄰居的關係;可是自己又曾經催他有很深的好感過,甚至把他當作是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剛才還向他表白了。此刻她的口氣居然能這麼平順,好像在討論的只是某個電視上的明星。
「我好像應該很難過才對哦!」說出這句話時,她突然覺得在陳水謀面前,她的事坦露無遺;她第一次主動向男個表達愛意,才不到五秒,她就失戀了。羞辱的感覺使她有點想哭,不一會兒,眼淚真的不爭氣地掉下來。
看到她哭,陳水謀難過的情緒又加了點酸酸的昧道。他真嫉妒程龍,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讓她為他流下眼淚。
「不如我們去大喝一頓!」他覺得現在自己非常需要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吳素美沒有喝過酒,她也常常從報紙中看到不少少女酒後失身的案件。她心想,我已經不是什麼少女了,還怕什麼?這一生最丟臉的事她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比向一個男同性戀示愛更慘的?
「走吧!你帶路,我們不醉不歸!」她瀟灑地道。
沒有什麼事比清早起床,發現自己正睡在陌生的床上,旁邊還躺著一個男人更老套的情節了;可是這種情節還是不斷地在上演中。
「啊——」
陳水謀被吳素美的驚聲尖叫驚醒。他雖然和吳素美躺在同一張床上,卻是可憐兮兮地縮在床的一角,連棉被的邊郎沒沽上,更別碰到吳索美的一根寒毛了。
「怎麼了?」他的頭腦還沒清醒。昨天晚上他喝的酒比平常多出了一倍,現在眼前還是一片模糊。
「你不要靠過來!」吳素美用棉被裹住全身,因為電視上的女主角都是這麼做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種事也會發生在她這麼潔身自愛的女人身上。她真是慌了,開始歇斯底里地亂吼叫:「我完了!我真沒臉見人了!我以後怎麼面對我的學生?我還有什麼資格教育下一代?」她甚至用雙手死命地抓自己的臉,希望藉著痛楚能夠使她從惡夢中清醒。
「沒事,你不要激動。」陳水謀腦筋慢慢地清醒,他很想向吳素美解釋,可是她根本安靜不下來。「安靜!」眼看她就要自行毀容得面目全非了,陳水謀不得不大聲吼。
「什麼沒事?我們兩個人昨晚——」吳素美把棉被裹得更緊。她紅著臉,不知道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還是因為她腦海裡想的事情。
陳水謀盤坐在床上,比了比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看,我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衣服,還有難聞的酒臭味。」他把袖子移到鼻子聞了聞,自己也無法忍受那種酒臭味地擺出一臉噁心的表情。
這時候,吳素美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也還穿著昨晚的衣服,並不如印象中的一絲不掛。她小心翼翼地拉開棉被,果然,除了衣服不但還在身上,還泛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讓她有點想吐。
「我想吐!」嘔吐的感覺說來就來,她立即掩住嘴。
「等一下!」陳水謀趕緊衝進浴室,拿出一隻水桶。
唏哩嘩啦的,吳素美吐得幾乎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濃濃的嗆鼻昧充斥著整間臥室,連吳素美自己都覺得無法忍受。她的視線和拿著水桶的陳水謀交會,覺得對他很是抱歉。
「有沒有好—點?」陳水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輕輕地拍著吳素美的背,又匆匆地提著那桶可怕的嘔吐物走出臥室:沒一會又匆匆回來,手上還多了杯鮮奶。「喝杯牛奶,胃會舒服點。」他把牛奶端到她的面前,眼睛充滿期盼地等她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