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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於媜

  「快跑!」鏡人一轉身拉著她就往後跑。

  「為什麼要跑?你的功夫不是很厲害?」

  妘曦狼狽的拉著過長的衫擺跟著跑,一時還搞不清楚狀況。

  「寡不敵眾的道理你不懂嗎?」前頭的鏡人一刻也不停的跑著。

  「我不行了!」她的胸口脹痛得像是快爆開似的,而且她的腳——好痛!

  她痛了好幾天的腳這一跑起來,更是肌骨幾乎分離似的劇痛不已。

  「不行也得跑,除非你想送掉小命。」

  但她的腳痛得再也支撐不了自己,手一鬆,她無力的匍跌在地。

  「妘曦,快走!」鏡人回頭想拉她,卻驚見她膝上滲出的一大片血漬。

  「該死!」

  他低咒了聲,瞥了眼後頭急迫而來的凶神惡煞,一咬牙抱起她,轉頭就躍上牆頭。

  真是!

  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沒這麼狼狽過,這一次次的破例卻全都是為了這個專給人惹禍的丫頭。

  等他過了這一關,看他以後怎麼討回來!

  「你的腳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寂靜無聲的林間,男人瞪著樹下一臉委屈的小臉,冷凝的面孔難看得像是要殺人似的。

  「你又沒有問我!」妘曦痛得齜牙咧嘴的勉強回了句。

  自從那天被布莊老闆那群人追殺,不小心跌破膝蓋後就一直痛著,但她一時沒注意,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你是三歲孩童?身體哪裡不適還需要人問才肯說?」

  「你——你——我不過是『勞煩』你一路抱著我逃命,也犯得著你這麼耿耿於懷的質問嗎?」嬌俏的小人兒姿勢頗不雅的一路跳到他跟前,氣憤的試圖爭出道理夾。

  怪哉!大哥的朋友怎麼一個比一個惹人厭?

  「勞煩?你說得倒輕鬆,這幾十里路抱著你被人一路追殺到山上,叫人不耿耿於懷也難。」

  見鬼的是,連在這最危急的情況下,她柔軟的身子依然能讓他心猿意馬、遐思不斷!

  「那是你自己不濟事,不能怪我!」她噘著嘴,撇得一乾二淨。

  「很好,還會伶牙俐齒就表示死不了!」他沒好氣的譏諷了句。

  「喂,天底下哪兒找我這種大公無私情操的人?」為了查案她奮不顧身,沒有一聲誇也就罷了,瞧他那是什麼口氣,好像她受了傷有多拖累他似的!

  「是找不著了,像你這種笨得不要命的大公無私之輩,大概全死光了。」

  「你——你真可惡!」霎時,妘曦竟恍然有種跟永瑼鬥嘴的錯覺。

  還不都是被你氣出來的——鏡人氣惱的看著前頭那張毫不讓步的氣呼呼小臉,終於還是踏著大步走向她。

  「你要幹什麼?」妘曦警戒的躲開那雙要剝開她衫擺的大手。

  「我對瘸了一隻腳的女人沒興趣,我只是要看看你的傷。」他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

  「我的腳不礙事——」

  「你非要斷了條腿才叫有事?」真是!鏡人又氣惱的橫她一眼,逕自揮開她阻擋的小手,找到她血淋淋的膝蓋。

  「你到底是怎麼弄的?」平時這麼個重形象的人,也能把自己跌成這個樣子?!他埋怨的瞥她一眼。

  「跌倒時弄傷的,嚴剛那群人。」妘曦含糊的咕噥道。

  鏡人一臉凝重的看著她膝上的傷,依這感染嚴重的情況看來,怕是已經好幾天了。

  「你的膝蓋蓄膿了。」他簡略的說了句。

  順著他手指觸壓的力道,她住下看著自己腫得幾乎不成形的膝蓋,黃色的膿滲著深紅的血水,倏的,一陣天旋地轉伴著作嘔的衝動,讓她的小臉遽然刷白。

  「人——人大哥——」妘曦困難的開口。

  「什麼?」

  「我——想吐!」

  他詫異的一抬頭,正筆直迎上她被她自己給嚇壞的蒼白臉蛋,荏弱的模樣竟莫名令他——心疼。

  老天!他對這個小丫頭似乎產生了某種奇怪的情緒。

  「閉上眼別看!」他用手輕輕順上她眸。

  看來傷口裡的膿得馬上清除才行,否則再延遲幾天,她的腳就會腫得走不了路了。

  「你的傷口得處理。」

  他立即起身,迅速生了堆火,找了件衣裳撕下幾塊乾淨的布,而後從靴中抽出刀把刻著龍紋的匕首,放在火上烤著。

  他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以及不時發出的聲響讓她很不安。

  「你——你在幹嘛?」她忐忑的動了下身子,卻仍不敢睜開眼。她怕昏倒時毫無知覺的醜態。

  「準備一些必要的工具。」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過了許久,他的腳步聲回到她身邊,熟悉的氣息也——

  熟悉的氣息?妘曦頓時不禁為自己這個荒謬的念頭失笑。

  他們認識還不到幾天,她竟會熟悉了他的氣息。

  「妘曦?」

  正冥想著,身旁的叫喚讓她毫無防備的就抬起頭。「嗯?」

  一張溫濕的唇猝不及防的捕捉住她,激烈得宛如要將她掏空似的,隨之一股巨大的熱潮遽然襲上她的臉龐、身子四處。

  他、他、他他竟然吻她?!

  怎麼大哥的朋友也個個這麼無恥!

  只是這個吻卻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既霸道又溫柔的吻法,簡直像極了永瑼那可惡的男人!

  但,在這個危急的節骨眼上,她怎麼又想起那傢伙?

  只是自始至終,妘曦神智恍惚的始終忘了要把他推開,直到他讓人窒息的吻伴著膝上一陣隱隱的痛楚蔓延開來。

  「痛——」她扭著小臉用力推開他,忙檢視自己劇痛的膝。

  原本紅腫、鼓起的膝頭已被劃開一道傷口,清出了膿血,讓鼓脹的傷口消退不少。

  「忍著點!現在膿已流得差不多,休息個兩、三天應該就沒事了!」

  他淡漠的語氣像是剛剛只是看了場好戲,什麼也沒有做。

  「你剛剛——吻我——只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她艱難的擠出話。吻這個由永瑼教會她的名詞,此刻說來情緒格外複雜。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匆匆離開京城那時,她只知道自己對永瑼——那個她向來討厭的六阿哥有了種不尋常的感覺,如今她卻又對這個才認識不到幾天的男人有了同樣複雜的情緒。

  難不成她真是——水性楊花?

  第九章

  她當然不是水性楊花,而是個還有要務在身的冒牌密使。

  莫名其妙挨上一刀,經過幾天的休養,她的腳竟然慢慢能走路了,而在她養傷的這幾天來,鏡人也沒閒著的每天下山打探消息,顯然也急著想破案。

  緊接著幾天下來,妘曦才終於見識了這個男人冷靜沉著的一面,進退若定的從容,彷彿大局已穩穩在握。

  妘曦看他膽大心細,謹慎的搜集證據,不貿然打草驚蛇,才知道那天自己的行事有冬莽撞。

  但隱約中,她總覺得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不是普通人,尤其是今日出入幾大門府,卻能夠暢通無阻,最奇怪的是,就連戴著烏紗帽的大官,見了他態度還十分恭敬。

  尤其是他不但在嚴剛府邸救了她,又替她療治傷口,救命之恩以及他莫測高深的本事,實在叫妘曦對他越來越佩服,一雙若有所思的眸也總不自覺的往鏡人身上溜。

  向來冷靜、沉穩的鏡人,也被她這種毫不掩飾地凝視法,給看得成天沒一刻自在。

  坐在樹蔭底下,鏡人被瞧得渾身不自在,正欲起身坐到別處,卻被石頭給狠狠絆了下。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能用這種眼神看一個男人嗎?」他狼狽的站直了身子,好氣又好笑的回頭說道。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能用這種眼神看一個男人嗎?

  頓時,妘曦愣住了,腦中也隱約浮現一張似笑非笑的俊逸臉孔——

  好熟悉的一句話,直到此刻,她才發現他跟也曾說過這句話的永瑼,聲音——好像。

  不,她不該想那傢伙的!

  她該慶幸的是自己擺脫了他,但不知為何,這陣子夜深人靜之際,她總會不自覺的想起他那雙滾燙熱切的唇、堅實壯碩的胸膛——

  而最奇怪的是,每一想起他,她渾身竟還會莫名的發熱。

  一雙眼遙望著林邊那個背影莫名相識的鏡人,話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我總覺得你很像一個人,而且你好像對我很熟悉,為什麼?」她托著下巴,認真的盯著他英挺的背影。

  「誰?」鏡人警覺的回頭,眼底迅速閃過一抹詫異神色,卻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

  「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妘曦聳聳肩。

  他幽深的黑眸不覺鬆了警戒。

  「民間有個傳說,老天爺當初造人時,每個人都同模同樣的造了一雙,所以在這世界上,你會對一兩人覺得似曾相識,彷彿同一個人似的。」他悠悠低訴著,冷斂沉著的神情吸引人極了。「但,那只是個錯覺!」他突然抬起眼,幽深的眸光投映著大火耀眼的餘燼。

  怪哉!老天爺果然神妙,他那低沉細語的嗓音、垂首思考的樣子實在像極了永瑼!

  這個名字讓妘曦猛的一驚,連忙回過神,輕咳著連忙轉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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