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睡夢恍惚中,月老被黃發老者的話語聲驚醒,勉強算是聽進了黃發老者的問題。「哦,那件事老童你就不必擔心了,我早偷偷牽了條紅線在那小子和那女娃之間了,他們在一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是天界所允許的,屬於月老的特有權力,只要是月老要幫助人新生成紅線的話,就可以先用一條預備紅線連繫在兩人之間,這樣一來,在那兩人之間就會增加一些若有似無的吸引力,有助於真正的紅線生成。
紅線?黃發老者瞪大雙眼,原來他還暗藏了這步棋啊!怪不得他能這麼氣定神閒的。「可是,你那紅線……對那呆頭鵝有效嗎?」
基本上,憑那小子的外表是可以很輕易的吸引許多女性的目光啦!但是,他自己卻可以說是個完全的「紅線絕緣體」耶!他才不相信那條暫時的紅線能有多大的效用。
「白眉?」等了半天仍等不到月老的回答,黃發老者輕喚道:「白眉,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樹下傳來了輕微的鼾聲,算是回答了黃發老者的話。
黃發老者歎了口氣。白眉似乎總是會揀省事的方法做!
他難道忘記上次的教訓了嗎?那件衣裳的法力不但沒幫段秦找到一個真正的對象,反而陰錯陽差的造成她與一個不該愛上的人相愛,結果不但造成了姻緣簿的錯亂,就連地界也多出了條人命!
本來是一件就要失敗的案子,幸而玉帝不追究這多出的一條人命,而段秦也真的改變了自己的姻緣,所以算是勉強及格。沒想到白眉這回還敢用這種「偷吃步」的方法!
「算了,我也不管了。」再看下去難保他不會衝向人界去跟著攪和。「我回我的地方去了。老友,你自求多福吧!」
抱起桌上的棋盤,黃發老者隨著一陣裊裊輕煙的升起而消失了身影。
就這樣,神仙小島上只剩下酣睡的月老,和一群悠遊自得的小動物了。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切是那麼的閒適。
島上,唯一忙碌的,就只有石桌上平擺著的那一面銅鏡了。現在,它正忠實地呈現人間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它並不知道,已經沒有人在注意它了。
***
「不對,不是這樣的。」契芙站到薛品倫身側,略扶正他握著弓的手,然後伸手將他的臉抬高。「這樣視線才會正。」
看著契芙不停的在他身旁穿梭,並忙著矯正他的姿勢,薛品倫的心緒不禁有些動搖。雖說他正頂著個大太陽在練習射箭,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竟覺得心神俱暢呢?
契芙發覺他並沒有用心在聽她解說,一抬起臉,才發現他正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瞧。「別看我,要仔細看著箭梢呀!」
薛品倫這才回過神,將臉轉向前方。
「照我剛才說的,再試一次。」
薛品倫集中注意力於目標靶,然後閉氣、鬆手,讓箭由他手中拉滿的弓弦上射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的射中靶心。
言「成……成功了!」他驚呼出聲。真不敢相信!這……只不過是他射出的第三箭而已耶!
情「很好,你學得很快。」契芙讚許道,「但你仍需要多多練習,因為只要瞭解竅門,任何人都可以很準確的命中目標,然而每一次發箭的速度卻是需要不斷的練習來提升加強……」
小 薛品倫發現在教學時的契芙看起來很認真,一絲不苟,和他很像。
說「你在笑什麼?」契芙不解地問。
獨 咦?他有在笑嗎?薛品倫伸手摸向自己的臉,才發現,原來他真的有在笑——一個不知不覺掛在嘴角邊的輕淺微笑。
家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但嘴角的笑意卻更明顯了。
「你騙人!」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麼,但是就是止不住笑。」很奇怪,他的心中有一種奇怪的甜蜜感和滿足感,迥異於他每完成一項研究時的那種快樂,是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不許笑!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許你笑!」契芙因為自己無法分享他的內心而惱火。「聽見沒,我命令你不許笑!」雖然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無理取鬧,不像平常的她,但是,她就是不高興他有話瞞著自己。
既然笑意蔓延開了,薛品倫索性大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腰。
這算什麼?他只顧著自己,卻理都不理她這個公主?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麼讓她受過氣。「不許笑!」
「我沒辦法……」薛品倫抱著肚子笑個不停。
契芙一跺腳,順手便抽了支箭出來,不過一晃眼,薛品倫已被制伏在她身下,「我生氣了!你若要再笑我就殺了你!」
冰冷的箭尖抵在薛品倫的頸項,成功地制止了他的笑聲,但他嘴角的笑意卻是未退分毫。「不,你不會殺我的。」
兩人間的氣氛就因這一句話而變得沉靜。
和她相處了這麼多天,薛品倫知道,她只是慣於驕縱和掌控,事實上,她的心地是很善良的。
看著薛品倫信任的眼神和自信的笑臉,契芙怔住了。瞧她這是在做什麼!竟然毫無緣由的就威脅說要殺人!
她顫抖地移開手,讓尖銳的箭頭遠離薛品倫的頸部,「對不起……」她自他身上移開,怔忡地跌坐在他身邊。
「不,沒什麼,我又沒有受傷。」他按著有些微刺痛的頸部坐起身。他想,自己今天真的有些奇怪。剛剛明明差一點就要送命的了,但直到現在他卻還是一樣的心情愉悅。
「我的脾氣太差了。」契芙自責道。
「一點點啦!」可惡,脖子還真是有點痛耶!
聽他這麼說,契芙的臉垂得更低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太難過,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咦?手怎麼濕濕的?
他放下按著脖子的左手查看,天!是血!他流血了!
薛品倫直覺的第一個反應是:用另一隻手擋住傷口,然後將沾滿了血的左手藏在身後。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契芙納悶的看著他一副戒慎惶恐的模樣。
「啊?哦,沒有……沒什麼……」薛品倫強自鎮定地道:「我想,我今天就練習到這裡好了,你教的我都記下了,我會自己找時間練習的,我……有點累了,先走一步……」
他在搞什麼?怎麼突然跑走了呢?他們明明才練習不到一個時辰啊!難道說,他已無法忍受她的脾氣,討厭跟她在一起了?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契芙的心裡就浮起強烈的恐慌。
這……她竟然在害怕?一種由心底發出的顫抖,清楚的告訴她——她害怕被他討厭!她真的……很怕……如果他討厭她……
***
「契芙?」令薛品倫感到意外的,契芙竟然會在這個時間來找他。
站在薛品倫房門口的契芙,不說一句話的側過身,讓她身後的侍女們將飯菜端到桌上。
他納悶的望著她,而契芙只是靜靜地等著侍女們退出房間。
「你剛才在寫什麼?」她注意到了放在鏡子前面的紙張和樹枝筆。
「我……在寫一些備忘錄,像是要把我做了一半的研究拿過來等等的。」
契芙並不太在意的點了點頭。
薛品倫知道她特地來這裡,要問的絕對不是這個,但他並沒有出聲催問,只是靜靜的等她自己提出來。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今天上午,是我太任性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不,我早說過那沒什麼的。」
「那麼,」契芙抬起臉,一副深受傷害的樣子,「你是不準備接受我的道歉嘍?」
「不!」薛品倫趕緊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唉,該怎麼說呢?我從來就沒有怪你的意思,這樣你明白嗎?」
「一句話,你到底給不給我這個補償的機會?如果不,我立刻叫人進來把這些飯菜撤走。」她這個公主都已經拉下臉向他道歉了,沒想到他卻還這麼不領情,契芙的心裡很是不好受。
「這些……是為我準備的?」薛品倫有些受寵若驚。
「不然端進來幹嘛?」契芙沒好氣地道,壓根兒忘了她是來道歉的。
薛品倫不以為忤的笑道:「道歉就不必了,不過,若是你願意留下來陪我用餐,那麼我將會感激不盡。」
這讓契芙瞪大了眼。這個人……他為什麼這麼縱容她?是他的個性如此,還是只有對她特別呢?契芙的心因這層期待而雀躍不已。
契芙點點頭,坐了下來,看向仍立在原地的薛品倫。
「你還呆呆站在那兒做什麼?」畢竟是二十年來養成的習慣,契芙的語氣聽起來仍是很不客氣。
薛品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在契芙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吃不慣咱們的燒肉,所以我今天特地要廚子做些南方人的食物,不知道會不會合你的口味……」
「哇!是飯耶,太棒了!」這是他到了這裡以來,第一次看到白米飯,所以倍覺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