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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綠痕

  唯命是從的左剛,在她帶著他來到她家的牆邊時,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先是抬首看了看隔鄰的天字二號房,似乎在估量著什麼。

  「打穿它。」打定主意後,藺言朝身後的男人下令。

  二話不說就照辦的左剛,在一拳打穿那面牆開了個大洞時,正好站在巷中的丹心,在轟然巨響過後,啞口無言地看著又打穿東翁家牆面的找碴二人組。

  「再打。」走進巷中,藺言一手撫著天字二號房的圍牆,朝他再點點頭。

  「……」丹心在那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左剛又打穿一面牆時,面色登時被嚇得蒼白如紙。

  「丹心,命人來這築兩道門。」大功告成後,藺言伸手推了推像是成了個木人兒的丹心。

  丹心不抱期望地問:「又……築門?」完蛋了,這一回……她完全不想去同東翁解釋。

  「這樣日後他就不必夜夜跳牆了。」藺言一手指向那個儼然已經樂過頭,此刻笑得像個傻瓜似的左剛。

  「東翁……」面容僵硬的丹心,很勉強扯動嘴角,「東翁那邊怎麼辦?」這位房客該不會又想把麻煩推給她這個小管家吧?

  藺言站在原地想了一會,然後抬起頭,朝不曾給過她笑容的丹心微微一笑,再任重道遠地拍拍她的肩頭。

  「你,想法子搞定他。」

  她就知道。

  ☆☆☆

  「她要把天字二號房跟地字十號房連在一塊?」

  「是的。」準備差人來築好兩道門的丹心,再次被迫得去面對東翁時,深深覺得管家這個職業實在是既難做又麻煩。

  東翁橫著一張臉,五指在櫃檯上直敲個不停,未了,他一拳直捶向桌面。

  「我為何要答應?」掐死她、掐死她……連連被人打穿家牆三回的他,眼下只想殺去地字十號房親手掐死那個萬惡淵藪。

  「因你若不答應,藺姑娘就夜夜讓左剛吵死所有的房客。」來這找他報到前,早已想妥說詞的丹心,也學起藺言板起一張臉,面無表情地掰出她的謊言。

  若是夜夜讓那個怕黑的男人淒厲哀號,然後吵死一票房客,接下來,在左剛被砍了十來刀後,身為房東鐵定會被牽連的他,很可能會被那群住在這的傢伙給聯手打死……

  「照……照她說的去做。」東翁滿面挫折地兩手撐在櫃檯上,一點也不想為了藺言而落到那個下場。

  丹心愉快地點頭,「是。」拜藺言所賜,她開始覺得自己變通的能力又往上提升了點。

  渾然不知自己的心上人,又再次讓東翁默默在心頭淌血,剛從一扇門回來的左剛,嘴裡哼著小曲,心情甚好地踱進家門。

  東翁不客氣地瞪著這名幫兇,「你今日怎這麼早回棧?」都還沒正午就提早返家,為了那個女人,他什麼正事都不做啦?

  「我答應藺言今日要陪她上山採藥。」站在櫃檯邊等人的左剛,邊說邊為自己倒了碗茶。

  「啊?」站在外頭拉客的韃靼,和本想回去本館裡的丹心,在聽完他的話後,速速擠至櫃檯前湊熱鬧。

  那個獨來獨往、不苟言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藺言,居然……居然會要左剛陪她?

  她不是討厭年紀比她小的男人、更討厭這個老愛在夜裡抱著她不放的男人嗎?她是怎了,轉性格啦?有些不敢置信的三人,皆愣張著眼瞧著滿面春風的左剛。

  當左剛沒注意到有三雙眼睛正瞪著他,仍一心陶醉在自己的甜蜜世界裡時,已準備好出門的藺言,打開本館大門,在走至左剛的身邊時,隨手將她總是背著的藥簍扔給左剛,而左剛也沒第二句話,即刻乖乖地背好藥簍,像個小跟班似地跟在她後頭一塊出門。

  「東翁……他們的祖先,不是死對頭嗎?」對於眼前情況感到有些錯亂的韃靼,伸手推了推也同樣看呆的東翁。

  「是……這樣沒錯。」看樣子,那個藺言已經徹徹底底收服左剛了。

  丹心一手指向外頭,「那他們……」

  「算了。」也只能接受事實的東翁,無奈地擺擺手,「只要左剛往後不要又在夜裡吵死人就成。」

  方要進家門,就與笑得一臉傻樣的左剛擦肩而過,軒轅如相納悶地瞧著他跟在一個小女人身後的模樣,滿心不解地一腳踏進棧內。

  東翁一手撐著下頷,晾著一雙白眼,在他要走進本館內時叫住他。

  「算命的,沒想到你算得還真準,左剛還真照你的話找著了他的真命天女。」都怪他,沒事叫左剛去找什麼真命天女。

  「真命天女?」軒轅如相頓了頓,然後錯愕地揚起眉,「我曾說過這種話?」

  咦?!

  宛如被劈了一記響雷的眾人,在被他的這句話劈得頭昏眼花之際,更是張大了瞪看向似是滿臉迷思的他。

  過了一會,軒轅如相拍著兩掌,擺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想起來了,有一日,我是曾對左剛說過這種話,不過……」

  「不過?」眾人屏氣凝神地等著他的下一句。

  軒轅如相聳聳肩,「那是我誆他的。」

  「啊?」某三人的下巴一時還收不回來。

  「每回看步青雲騙得左剛團團轉,看起來還挺好玩的,所以我就想也試著騙騙看。」他邊說邊搔著發回想,然後隨意將兩手一攤,「誰曉得那傢伙天生就是那麼好騙,隨口胡諏的他也信?」

  眾人無言以對地看著軒轅如相說完就大方走人,完全不負半點責任的背影。

  慘了,這下誤會可大了……

  ☆☆☆

  川流不息的人潮,始終都徘徊在義醫館外,自藺言親手掛上那張奉旨開業的聖旨後,從此再也沒人敢上門找她的麻煩,相反的,她的生意更加蒸蒸日上,也順道替東翁帶來了許多歇歇腳喝茶水的商機。

  這日,在近日落時分準備關門歇診時,最後一名讓藺言看診的老翁,滿面感激地緊緊握著不但不收他醫藥費、替他捉好藥,還給了他一堆他這窮人一輩子也吃不起的補品時,深深覺得人間尚有一絲溫情的他,眼中不禁泛起陣陣淚光。

  「多謝藺大夫……」

  「別客氣,您保重。」

  不希望他同其他病患一樣,個個都要同她謝上老半天的她,好聲好氣地說完後,輕手將他推出館外,並在老翁不停在外頭朝她鞠躬致謝時,微漾出笑容,再將義醫館的大門關上。

  總算是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館中清點完藥材,並且收拾好東西的她,不意往外一看,在窗外就快隱沒在山巒間的夕日染紅了天際時,瞧了瞧遠邊盡處的雲霞,而後她想了想,走至一旁的架上找來一隻特意尋人訂製的特大號燈籠,找來火摺子,再緩緩走出地字十號房。

  在這路過此地、或是附近的街坊老鄰居,皆坐滿有間客棧用晚膳的時分,忙得恨不得能生出四隻手的東翁,兩手齊撥著算盤之餘,不意瞥見藺言推開本館大門,手中提著一隻體積大上尋常幾倍的燈籠走出外頭時,當下,已經是人人皆知藺言大名的眾人,頓時停止手邊動作,與東翁一般,動也不動地看著向來就不太搭理其他人事物的藺言,視若無睹地走過眾人的面前,再站至客棧外頭,點亮了燈籠後,開始等著那個在黑夜裡最是需要她,而她也已逐漸習慣睡在他懷裡的人。

  當天邊最後一朵雲霞消失在黑夜的胸懷裡後,已經習慣成自然的藺言,不語地瞧著遠處方自一扇門辦完公,就像在逃難的左剛,一路橫衝亂撞地跑過大街,十萬火急地直朝手中有著光明的她奔過來,然後在她轉身要走時,自她身後一把緊緊抱住她。

  棧內全都停箸不動的眾人,在藺言一臉沒事樣,自顧自拖著身後的左剛慢慢踱回本館後,半晌,已聽過東翁告訴他們軒轅如相誆過左剛什麼的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會,再看了搖頭不已的東翁一眼,而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歎了口長氣,並在心底暗忖。

  關於真命天女那回事……就讓左剛一直被騙下去吧。

  後記

  近來,我定期去看的醫生,板著一張俊臉,嚴正的對我發出最後警告……

  「你能不能多睡點?要你睡滿六小時有那麼困難嗎?」

  我默默在心底暗忖,「我也很想啊,老兄。」問題是,因為工作關係,我長年來就是睡不多,我有啥辦法?你以為我很喜歡養著兩隻國寶在臉上嗎?

  「再不多睡一點,你就不要怪我給你開睡滿八小時的藥!」他邊說邊用力敲他手中的筆。

  我繼續默默暗忖,「我求之不得啊,大德。」讓我睡吧、讓我睡吧!不要懷疑,這位大哥,用力把藥開下去就是了。

  「你是不是不夠累,所以睡不著?」在我一逕沉默時,醫生老大兩眼不善地再次瞪向我。

  我不夠累?一天四班制,早午晚三班寫稿,夜班還要潤稿,就算收工了,也還要再三看稿子校稿,檢討這本哪裡寫得不好、哪裡寫得不夠,接著就得趕快忙著再準備下一本書的大綱,到處找資料、看書、看電影……這些年來,連放假生得是啥德行我都已不太認得了,這樣算不算是夠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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