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同情災民?」
「我當然同情,只是在我們同情災民,全力賑災的時候,更需要深深的省思。」
聽完他說的話,沐悠逸出一聲輕歎。雷誫祤說的沒錯,人類永遠在做自食惡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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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過了,土石流過了,本以為該是雨過天晴的好天氣,但天色還是帶著隱隱的灰色,陰霾的無法形容。
他們從民宿出發後,雷誫祤就先把她送回家。
「謝謝你送我回來,這兩天我麻煩了你不少,你要不要早點回家,去跟你的家人報個平安?」
「真的不請我進去坐坐?難道不能看在麻煩了我兩天的份上,請我喝杯咖啡?」
沐悠抿抿唇,心底有些掙扎。她還沒有邀請過任何男人來過她家,畢竟家是她最有安全感,也最具隱私的地方。
可,再怎麼說,雷誫祤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好歹有享受一杯咖啡的權利吧?不請他進去似乎說不過去。
「你想進來就進來吧!」她淡淡說了一聲後,轉過身子打開大門,自顧自的往屋裡走。
雷誫祤見狀,嘴畔泛起一抹苦笑。
第六章
進了屋裡,雷誫祤環顧,客廳的正中央擺著一套價值不菲的檜木傢俱,雖然年代久遠,但傢俱上還閃耀著檜木特有的光澤。
客廳的面積不是很大,陳設十分簡單,但卻精巧可喜,可見它的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在客廳裡。
他們走到客廳旁的一間房間內,房間很大,還有一大片的采光玻璃吸收陽光,玻璃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綠植物。
「這是你的辦公室?」
「我比較喜歡稱它為工作室。」她的唇角微微揚起,眼底閃爍著一片驕傲的光采,「我不喜歡把客戶當客戶,我喜歡讓他們跟我有知心好友的感覺。」
「你聽起來像個心理咨詢師,不像是命理師。」雷誫祤脫下鞋子換上拖鞋後,踏入她的工作室。
她的工作室就和她的人一樣,充滿著含蓄優雅的氣息,牆上掛著好幾幅字畫和山水畫,牆面上建造出一個巨型的榆木書架,長寬各有三公尺,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以命理類和哲理類的書居多。
「你的藏書很豐富,我很羨慕擁有時間可以大量閱讀的人。」
「其實想不想閱讀並不是有沒有時間的問題,而是心境的問題。
「怎麼說?」
「書籍反射出的是人的心境,當你悲傷或快樂的時候,同一本書給你的啟示和感受一定不一樣。」
「你習慣看書來打發時間,寂寞的時候也用書本來陪伴自己?」他將濃眉一挑,眼底淨是詫異。
「我很能享受一個人獨處的感覺,我不覺得單身有什麼不好。」
「你是怎麼學會命理的?」他往牛皮沙發長椅一坐,問道。
「我並沒有刻意去學,起初只是興趣使然,後來愈來愈有興趣,就一頭栽進去了。」
「你從何時開始幫人算命?」他發覺自己和她愈聊愈起勁,忍不住想要瞭解她更多。
她側著頭思索了半晌,緩緩開口說道:「一開始,我只幫幾個親密好友算命,後來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們就一個介紹一個,我的電話也開始響個不停,漸漸的,我的時間就被佔滿了。」
「她們覺得你很神准,所以才一個接一個的來?」
「我不喜歡人們用『神准』這兩個字來形容我,來這裡算命的人,有時不見得真的想獲得什麼答案,她們需要的是有人能解開他們心裡的結。」
「而你就是解開他們心底那個結的人?」
沐悠聳聳肩,淡淡的一笑,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那些貴婦又是怎麼回事?你的聲名遠播到連她們都紛紛登門拜訪?」
「我朋友介紹來的客戶中,好像有幾個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可能她們回家後有向女性長輩提過我,她們才會找到這裡來吧!」話甫落,沐悠轉過身子,開始沏起茶來,明顯想結束這個話題。
雷誫祤起身走至牆邊,欣賞著字畫和山水畫,順便瀏覽了一下她所有的藏書。
接著,他在真皮沙發椅上坐了下來,黑眸炯炯有神的停留在她身上。
「我這裡沒有咖啡,只有茶。」她沏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
「是什麼原因讓你不想談感情?是你父親的緣故嗎?」他輕啜一口茶後,冷不防的問了這句話。
沐悠沒有想到他會問這麼突兀的話,剛下喉的茶逆流,害她被嗆得猛咳起來。
雷誫祤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的話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影響,他的唇畔漾起一抹笑意,伸出手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部。
「你還好吧?需不需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我還好,只是不小心被嗆到。」
待她逐漸平復之後,雷誫祤將她摟入自己的懷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輕輕撥開她頰畔的秀髮,柔聲道。
一抬首,沐悠本想開口拒絕回答,卻發現雷誫祤的眉微蹙,態度看起來十分堅決。
好吧!既然他這麼想知道,她就乾脆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我不否認我多少受到我父親的影響。」
這麼說來,她就是承認羅?
「你的家庭是一個你不敢正視的傷口?」
「我不想面對任何關於過去的事。」她的眸底倏然湧起一層水氣,模糊了她的眼眶。
「你永遠無法瞭解身為私生女的悲哀。
雖然我有爸爸,但永遠不會陪我去參加運動會、不會在假日時帶我去兒童樂園玩,更不會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還有——他、永遠也不可能天天回家吃晚飯。」
「身為私生女不是你的錯——」
「當然是我的錯!」她難受的啞聲低語道:「他們曾經協議過分手,但我媽卻發現她肚子裡有了我,才會又和季韋林死灰復燃。」
「沐悠,如果命運注定要讓他們死灰復燃,即使沒有你,他們仍舊會牽扯不清。」話一說完,雷誫祤像是警覺到了什麼似的,倏然閉上嘴巴。
真是不可思議!他居然說出「命運」這兩個字,他不是向來對這兩個字最嗤之以鼻的嗎?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會說這兩個字?
「我媽最後孤獨難過的走完她的一生,僅留下這一棟公寓給我,後來季太太知道我爸和我媽的事,簡直怒不可遏,她威脅我必須把這棟公寓歸還給她,但我說什麼都不肯,因為產權已經歸在我的名下,她也奈何不了我。」
「你沒有考慮過搬離這裡?換個環境你的心情可能會比較好。」他柔聲的提出他的看法。
畢竟這棟公寓裡,有過太多關於上一代的愛恨情仇,沐悠鎮日躲在這裡,屬於過去那段不愉快的記憶一定像潮水般,反覆衝擊著她。
「本來我打算把這間公寓分租出去後,就一個人搬去市區住,但自從我這三個樓友搬進來後。我變得快樂許多,我們四個人情同姊妹,我覺得我再也沒有搬離這裡的理由。」
「但她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圈,也無法長久陪伴在你身邊,對不對?你需要一個男人來呵護你,有個安全可靠的肩膀讓你依靠,在你沮喪或歡喜的時候,可以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的話像一陣春風,暖暖柔柔的吹拂過她的心扉,她感覺到自己心底某個冰冷的角落,正在融化當中。
「沐悠,和我交往吧!我還蠻喜歡你的。」其實他知道自己對夏沐悠絕對不只是喜歡而已。
沐悠愕然,整張小臉滿佈著驚異的神色,回過神後,她義正嚴辭的駁斥他:
「雷先生,我想我們還是把話說清楚!對我而言,你只是我眾多客戶中的一個,我們不可能會有工作以外的關係。」
「話不要說得這麼滿,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我從沒有很認真的追求過哪個女孩子,要是讓我認真起來,我會把它當成是一項工作目標,不達到目的絕不休止。而你——就是那個我想認真追求的女孩。」
聞言,沐悠的心頭一陣小鹿亂撞,伴隨而來的是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意。
他憑什麼對她說這種話?他把她當什麼?商品?還是他的戰利品?
她怎麼可以讓他稱心如意?
「雷先生,剛才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如果你還是聽不進去,那我也愛莫能助。」她垂首斂眸,二話不說就起身要把茶具收回櫃子裡,她那俐落的動作也等於是間接下了逐客令。
「你真的想拒絕我?」他不死心,跟著她的腳步來到櫃子前,佇立在她的後面。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一副不想再多談的模樣。
腳尖一踮,沐悠想將茶具收在櫃子的最上層,站在她身後的雷誫祤隨即眼明手快的接過她手中的茶具,「我幫你。」
雷誫祤的雙手順著她的纖手滑上托盤,沐悠的全身掠過一陣酥麻,手中捧著的茶具組差點要掉落下來時,他立即穩住茶具,輕鬆的往最上層的櫥櫃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