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們離情侶還有這麼一小段的距離,馬子強的手依然不敢跨越朋友的界限去牽葉秋夏的手,他規矩得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的心意向前跨大一步。
看來他真的是愈活愈回去了,在感情這條路上,他好歹也修煉了十幾年,以往追求女人,憑著他的事業成就、機智談吐,外加一表人才,總是手到擒來,無往不利。可這會他卻完全像是被綁了手腳的大俠,功力完全施展不出來。
手機的鈴響乍響,是馬子強的手機,葉秋夏已經很習慣他的鈴聲了。
馬子強接起手機。「維白,什麼事?」
「小馬,你現在在哪逍遙?」手機那頭的楊維白問。
「在蘇花公路上的某一點。」
「你最近運氣真的不錯,可見秋夏有旺夫運。」
「你有話快說,別耽誤我們看風景。」他眼角瞄到葉秋夏要走,連忙拉住她的手腕,用手比了一下,示意她等等。他實在很怕她等得不耐煩,又一個人先落跑了。
葉秋夏會意,停下腳步,乾脆坐在大石上,順便讓雙腳暫時休息一下。
「哇,有了老婆就沒有兄弟,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我就是沒有人性,不服氣你可以自己去娶一個啊!」馬子強也在她的身邊坐下,一邊說著電話,一邊注意著她的動靜。
「我才不想這麼快就跳進愛情的墳墓裡!」
「楊維白,你是打來鬧的啊!公司裡沒事可做了嗎?我記得我交給你許多案子,你竟還有時間可以混水摸魚!」楊維白是副裡,職位低馬子強一階,這次他請婚假,所有工作都由楊維白代理。
「哇,真是好心沒好報,虧我還偷偷打電話跟你爆料。」楊維白說得神秘兮兮的。
「爆什麼料?說來聽聽。」
「有可靠消息指出,你就要陞官了。」
「我要陞官了?升什麼官?」
「當然是升處長啊!我們上頭的江處長要調到大陸去開疆闢土了,他的位置聽說就是由你來頂替,等你度蜜月回來,人事命令應該就會下來了。」
「真的嗎?」馬子強笑到合不攏嘴。「如果我真的升處長,我會請你吃飯的,這幾天就辛苦你了。」
「這才像是人說的話,不過我比較想喝喜酒。」
「好啦,再說啦!」
兩個男人又哈啦了一下,馬子強才掛斷電話。他正想把這個好消息跟葉秋夏分享,可一轉頭就看見葉秋夏低垂著臉,小臉上有著明顯的落寞。
「喂,你怎麼了?」她會介意他升處長嗎?
「為什麼我們兩個結婚,你不會被懷疑勾結外賊,反而還可以陞官?而我不但被打入冷宮,還有可能會丟了飯碗,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她憤憤不平地哀號著。
「別想太多,等你回去,也許那個許信貴就會還你清白了。」他安慰著她,不喜歡看她這麼傷感。
「不可能的!這幾天,除了真真打來跟我哈啦以外,完全沒有其他同事找我。真真說許信貴下了命令,要同事別吵我度蜜月,有任何事直接找他就可以。就像你所說的,他一定是要拔除我的職位,好安排他的人進來,現在根本就已經是在架空我了!」她看著他,既哀怨又不服氣,更多的是對人性及公司的失望。
海風徐徐吹來,吹亂了她一頭短髮;太陽即將沉入海平面,夕陽映照著她一臉的怒氣。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輕輕將她頰邊的髮絲撥至耳後。她看著他,被他的動作怔住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有一身好本領,還怕找不到適合的舞台發揮嗎?只是要走就要走得漂亮,絕不能是在這種情形下。」他的雙手輕放在她的肩上,給她一股安定的力量。
「我這麼努力工作,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跟你結婚有什麼錯?到底犯了哪一條?沒有明確的事證,他怎麼可以使出這種下山爛的手段!」
「你得打起精神來,要不就會讓許信貴稱心如意了。如果你沒有自動離職,許信貴就沒辦法動你,我們得想個辦法對付許信貴,讓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
「這些我都明白,所以才會忍氣吞聲到現在,只是一想到我還是會恨得要命!唉,還是當男人好,下輩子我一定要當男人。」
「你要是男人,那我們不就變成同性戀了?」他故意開起玩笑。
「就算我們不是同性也不可能戀愛呀!」她驚覺兩人姿勢有些曖昧,想站起來,卻被他順勢牽住小手。
浪漫的海岸線、迷人的日落夕照,大手握住小手,他和她都感受到那十萬伏特的心動電力。
「為什麼我們不可能戀愛?」他問她,渴望她給他一個符合此情此景的答案。
「因為你在求婚的時候跟我說過,我們只是用一張婚約來換彼此的自由,你不可能會喜歡上我,還要我別自作多情。」她感受到了他眼裡熾熱的光芒,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難道馬子強喜歡上她了?
不可能!他這麼自命不凡,不可能會喜歡上她這麼強勢的女人,更不可能會跟她談一場真真正正的戀愛。
「我是喜歡你,我對你的喜歡就像……」他唇角動了動,想解釋、想表白,可就是不知該從何說起,想不到他連口才都變差了。
「我懂啦,就像是朋友的喜歡、家人的喜歡。你放心,我不會誤會你的意思的。」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嘍。」算了,別解釋太多,萬一跟她說他是以男人喜歡女人的方式喜歡上她,搞不好她會嚇得拔腿就跑,甚至快速搬離他家……
嗯,這是很有可能的結果,既然如此,一動不如一靜,她這個大女人,恐怕很難接受他成為她名副其實的老公吧?
他現在還可以天天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上,萬一弄個不好,就像之前她脾氣一來時一樣,不但睡地上還堅持回娘家,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看來他還是不要冒險得好。
她掙開他的大手,慢慢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晚霞好美!明天我們就要到宜蘭,後天就要回台北了,時間過得好快。」七天的蜜月旅行,讓她覺得依依不捨,尤其對身邊這個男人。
他很體貼、很細心,不像外表那般吊兒啷當,總會隨時注意她一些生活上的小細節,也懂得察言觀色安撫她的情緒,甚至可以忍受她無理取鬧的脾氣。
不像她,迷糊又粗枝大葉,一點女人該有的溫柔體貼都沒有。
雖然沒有流星,但看到這麼美的景致,她還是很想許願。
希望公司能還她清白、希望可以整死許信貴、希望……
希望她能永遠像此時此刻一樣,身邊有個可以幫她分憂解愁的男人。
最後,希望她能永遠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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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宜蘭一路趕回台北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經過北宜公路的九彎十八拐時,一向不會暈車的葉秋夏竟暈到臉色發白、頭昏腦脹,連晚餐都沒法吃。
她在洗過熱水澡,換上一身舒服的棉質運動服後,馬子強幫她泡了一碗泡麵,那香味讓她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她和馬子強狼吞虎嚥地吃完各一碗泡麵後,她蒼白的臉色才慢慢回復成紅潤的健康色。
「吃飽了,我要去睡了。」她看著他,心裡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怪。
這七天來,她天天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雖然一開始還隔著中線,但到最後那幾天,她根本什麼都不管,往往一早醒來,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裡。不過,他通常不會多說什麼,只會對她笑一笑,化解了當時的尷尬。
「夜裡變冷了,你……」馬子強的心裡也在掙扎,因為這幾天跟她睡習慣了,沒想到回到台北之後,卻得面臨兩人再度分床而睡的事實。
「我不會踢被的啦!」她將碗筷收一收,拿到廚房。其實她也很喜歡和他共睡一床的感覺,那讓她很心安、很滿足,也少了空虛和寂寞。原來有一個男人陪在身邊是這樣的感覺,那是她以前無法體會的。
馬子強跟著她走到廚房。「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只是兩雙筷子而已。」她站在流理台前,被他高大的身子壓迫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蠢樣。
「什麼事?」
「天氣很冷……我的意思是……」
她關掉水龍頭,擦乾濕漉漉的雙手,一雙大眼直盯著他看,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他終於扭扭捏捏地說出了令人想入非非的話。
轟地一聲,她的小臉迅速變成了紅番茄,大眼骨碌骨碌地轉了兩圈,就算她的個性再大剌剌,也被他這句超級曖昧的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你……」這次換她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