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楚馬上把她抱上摩托車後座,還細心地放慢車速,以免她覺得不適。唐海亭與風靡全校的帥哥老師同車共乘,惹來不少注目,她得意得要命,藉稱受傷之便,兩手牢牢抱著於楚的腰,校門旁的橘兒、小熏都看直了眼。明天全校的女生一定都嫉妒死她了!
「你姊要加班到幾點?最近天晚得早,太晚回家恐怕不安全!」
其實都是唐海亭胡扯的,她今天下了課就沒見到唐海寧,猜她逛街買美容品去了。上帝保佑,千萬別遇見她,否則謊言穿梆,多糗!
「快了吧!馬上就回家了,你不用擔心。帥於大哥,你好像很關心我二姊?」
於楚笑笑沒回答。
「於大哥,你結過婚嗎?有沒有小孩?我們班同學都說你看起來有好爸爸的樣子。」
「我看起來那麼老嗎?」他摸摸光潔的下巴。「我連女朋友都沒交過,哪來的老婆、小孩?」
唐海亭在心裡喊萬歲!「你不老,我姊稱讚你健康,有朝氣。」
「她還說過我長得像她以前的一位朋友,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見見。」
這一說才提醒了唐海亭。仔細一看,她曉得了唐海寧指的是誰,是有幾分神似——那個陪伴她們過完童稚時光的人,那個唐海寧念念不忘的人。「不像,你只像你自己,你要這樣跟我二姊說。」
一輪滾圓的落日在天邊燒得火紅。「你的腳沒事吧?」
「沒事!」唐海亭開始偏心了,她決定還是喜歡於楚多些,易得安人是不錯,不過於楚沒有一個可怖老媽,光憑這一點就優勝多多。「於大哥,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我爸在幫我二姊找對象,逼她去相親,聽說目前為止已經排定三場了。」
於楚的反應正中唐海亭心懷。「相親?」
「我爸說反正我姊沒人追,成天膩在家裡不可能會有青年才俊從天上掉下來,只好用古法煉製嘍!我真想幫她四處貼告示——想追我二姊的人動作要快,被搶走……不,被捷足先登可就後悔一輩子了,因為這可沒有下回請早那回事。你看我說的對不對呀,於大哥?」唐海亭什麼都沒有,就是有滿腦子的鬼點子。
不待於楚反應,她輕快地躍下車座,跑向自己家門。於楚後來才想起來她跑得倒快。
「不是腳受傷了嗎?說說話有益復原?」他搖搖頭。「下回我也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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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應該是紅色,似鮮血般的熱清;愛又像藍色,如天空一樣自由;噢,不!它真實的底色是透明、是空氣、是觸摸不著的,而它無所不包、無所不在,更是生命的依賴——」
唐海波睜開眼,反而被嚇得跳起來。唐海寧、唐海亭穿著白袍子肅立在她面前,表情凝重,在陰影裡愈顯恐怖。
唉!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你們在夢遊?」唐海波擔心她們突然亮出一把菜刀甚麼的。
「我們才被你嚇死了!」唐海亭說:「你又在半夜鬼哭神號!」
「你們不是都聽慣了?你們根本吵也吵不醒,我不過在念台詞罷了!」
「可是你以前不會笑,要哭、要嚷、要尖叫還可以,沒有人一邊念肉麻兮兮的台詞,一邊及笑的,聽起來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我跟海寧以為你哪根神經出錯了。」她湊向前。「海波,你的笑容有蹊蹺。」
「沒有啊。」她裝傻,當然沒事啊,她一切正常,除了快樂幸福、除了愛情,她的心像要飛翔一般,也忍不住一分鐘不掛笑容。想到黎沸揚,她心裡像浸在蜜糖裡,千絲萬褸撕不開。「你近視眼。」
「什麼人會無緣無故笑得像個呆子?除了易大哥,只有戀愛中的人!」唐海亭像挖到秘辛要聞。「海波,你又下海了?還是那個有老婆的老帥哥?」
「不是!一個沒有結過婚的人。」
唐海寧與唐海亭姊妹同感欣慰!
「萬歲!海波得救了!為了慶祝愛情,咱們吃消夜去!我要吃蚵仔煎!」唐海亭高興得大聲嚷嚷。
「小姐,現在時刻中原標準時間三點整。」唐海寧兩手捂著都遮不住呵欠。「就穿著睡衣拖鞋,披頭散髮像女鬼?」
「美麗的女鬼喲!三個快樂女鬼!」唐海亭不管三七十一地鑽了「小狗洞」,領頭帶隊。「萬一嚇著老闆,還可以吃喝不要錢哩!」
第五章
一場精采球賽因因為意外成員的加入而變得氣氛怪異。林姿佩坐在干楚與唐海寧中間,整場比賽,她關住球場的時間少,凝視於楚側面的時間多,弄得於楚非常不自在。唐海寧則假裝專心看球,但心裡也怪彆扭的。
球賽終了,看得出三人都鬆了口氣,林姿佩首先站起身。「這椅子有夠爛!坐得我全身發麻,比賽也沒能好好看。空調一定壞了,好臭的味道,我一定要投書控告主辦單位和球場管理員。海寧,陪我買瓶飲料喝吧!」
他們先騎車送林姿佩回家。她提出週末郊遊之約,於楚連忙說些學校的趣事岔開話題,好不容易,才讓她心滿意足,揮手上樓。
剩下他倆擰立在晚風之中,相視而笑。
「兜風、散散步好嗎?時間還不大晚!」他提議。
唐海寧微笑點頭。
他們緩步向河堤走去。一路上,清涼的夜風伴隨著他們。
夜晚的河堤飄滿早秋的桂花香,醺香醉人!
「對不起,我不曉得會造成……」
「不知你覺不覺得……」
兩人有默契地同時開口又同時煞住,為了這個默契,他們相視一笑,僵凝了一晚的氣氛終於輕鬆下來。
「抱歉!破壞了你整個晚上看球的興致,姿佩想一起去,我不知道怎麼拒絕她。抱歉!造成你的困擾。」
「只要是你的朋友,我沒有不接受的,一樣視同我的朋友。」於楚直率地說。「我只是納悶你是否因為覺得兩人行動很奇怪,才刻意加入第三者?」
這話算是表白了嗎?唐海寧怔怔停住。
於楚溫和地凝視她,態度自在而大方。
「我就是這樣,想什麼就不懂隱藏,不說會難受。我爸媽到加拿大去時,最擔心的就是我這種個性怎麼在這地方生存,不過,直到現在,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我不懂如何追女孩子、討女孩子歡心;不過,海寧,你是我所見過最特別的女孩,我喜歡跟你相處的時光,只是不知道你怎麼想——你可以坦白說,我希望知道你的想法。」
那雙寬容溫和的眼睛,微笑的臉龐……令唐海寧恍惚起來。
記憶中,有過無數個起風的午後,有一個人在她身後……一趟單車之旅灑落多少笑語甜蜜……
讓我們永遠這樣好不好?永遠不要分離……
那些話猶在耳邊,而那些青春年少的日子裡,她也衷心這樣盼望,深深相信永遠。
是那個人回來了嗎?還是她的錯覺?
可能把他找回來嗎?還是把他埋在眼前笑臉的影子裡?
「海寧?」於楚困惑了。
唐海寧歉然一笑。出於習慣的——曾中止了許久的習慣——找到他的手,輕輕偎靠過去。
於楚眼中滿是驚喜。他溫柔而寬大的手包住她的,擁她入懷,那麼輕,絲毫不敢僭越、無禮。
屬於男性的、爽潔的氣味。唐海寧的嗅覺和回憶交錯,滿心顫動——這不是真的?不該是這樣子!這樣對於楚不公平!
該怎麼做?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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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跟唐海波上街,她總那樣一式標準打扮——邋遢的T恤配上牛仔褲、涼鞋,還有一副怏具有放大鏡效果的厚眼鏡片。說是便於偽裝,混雜穿梭於人群中才不易被認出,但是,怪只怪她自己,明星當久了,那股味道藏也藏不住。最邋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硬是有分頹廢美,反成尖端流行;慧黠的眼睛連厚鐃片也蓋不住,每每被眼尖的小吃攤老闆認出。她總皺皺鼻子不認賬——
「真有眼光!她是我遠房大舅公的表妹的大女兒。看在唐海波親戚的份上,魚酥羹便宜五塊錢吧!老闆?」
「什麼波?我剛從感化院出來,沒聽過!」
「每個人都這樣說,不過,你不覺得唐海波沒什麼特色,我比較漂亮嗎?」
黎沸揚每每被她逗得噴飯。她真的是個絕頂可愛的女孩,有用不完的創意與朝氣,跟她在一起的每分鐘都充滿快樂驚喜。
今天她都換了裝扮——一頂盤頭大軍帽、墨鏡,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密實,她啞著嗓說患重感冒,腦子昏沉沉。
「走吧!去排戲。」木乃伊還勇往直前。
黎沸揚心疼她都來不及。「你回家養病!生了病還出門四處亂跑?看醫生吃過藥沒有?」
「我跟你約好時間,就非赴約不可,我想見你嘛!」一句沙啞的撒嬌照樣征服黎沸揚的心。「我想見了你,感冒一定會自動好得快些。我不要吃藥,我生平最討厭跟醫院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