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潮感到有趣地問:「阿嵐,何成說的是實情嗎?」
「是。」嘯嵐隨口答著,依然低頭弄手。
「抬起頭來!」霍海潮命令她。
嘯嵐依令抬起頭來,她的眼裡寫著反叛和不馴,而她的回答更讓人吃驚:「你該晚一點出現,那樣我就能把他打暈!」
把他——那個力氣、塊頭都遠在阿嵐之上的海狼號副手何成打暈?他們有沒有聽錯?
霍海潮和長庚等人當即傻了眼,而長庚更是咧開嘴笑了。
但霍海潮不能笑,他依然板著臉,冷靜地說:「你不是海狼號的人,這些船規不能罰你,你可以離開了。」
「不!她不能離開!」知道自己今天必將遭到嚴厲的懲罰,何成怕了。
他嘗過被吊在桅桿頂的苦頭,不想再承受那樣的苦,於是他放棄了私下佔有阿嵐的打算。
何成孤注一擲地狂吼:「違反船規的不是我,是老大你!」
第八章
「什麼意思?」聽到何成的指責,霍海潮心頭一跳,冷然問。
「因為阿嵐……」
「你這條瘋狗!」正要離開的嘯嵐聽他要說出實情,馬上回頭撿起了那塊木板瞪著他。「我就該打死你!」
「讓他說!」霍海潮阻止她。「阿嵐你走開。」
「別聽他胡說八道!」嘯嵐將板子用力砸在何成面前,嚇得他連連閃躲。
「賤貨,算你狠!」他衝著嘯嵐冷冷一笑,回頭對霍海潮大聲說:「她不是男人,是女人!」
這話出口,恰好天邊劃過一道閃電,接著霹靂震天,傾盆大雨再次降臨。幸好他們站在艙簷下,避開了大部分的雨水。
閃電中,霍海潮的面目變得灰白和無情。
他看著嘯嵐。「他說的是實情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同樣的問題,但這次卻讓她感覺到心驚。
「不是!我是男人!」為了保護他,嘯嵐堅決否認。
「臭娘兒們,敢對老大說謊,昨晚她從桅桿摔下來時,我親手摸到……」
「你這隻豬!」嘯嵐一聲怒吼,再次抓起木板毫不遲疑地往他打去。
這次何成學精了,立刻跳到霍海潮身邊。
「扔掉那塊木板!」霍海潮的眼睛裡聚集著強過此刻天空的陰雲。
嘯嵐知道沒法掩飾了,無力地扔掉板子。
霍海潮冷冷地下令。「你們各自去守住自己的位置,這事等風暴過後再說!」
「老大,船規可是你自己定下的。」何成不服地喊。
「我自會公正處理。」霍海潮瞪著他。「現在,船上需要的不是問罪人,而是火長,你去守好後舵!」
「那好,我們就等著看老大如何處置這事!」何成悻悻地說,再憤懣不平地瞪了嘯嵐一眼,邁著不雅的步伐離開了。
長庚是最後一個離開他們的人,嘯嵐希望他能留下,因為從那對已經好久不見的「死魚眼睛」中,她看出另一場風暴正逼近自己。
可是長庚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
「現在沒有人,你跟我說實話,何成說的對嗎?」
「不對!」嘯嵐依然抵死不認,她知道自己一旦承認事實,就等於把霍海潮推向了死胡同,何成那壞蛋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報復!
聽到她的再次否認,霍海潮沒有說話,只用那雙無色無波的眼睛注視著她。
他們在沉默中對峙,暴雨、狂風和烏雲蓋頂都不能與此刻壓抑的氣氛相比。
突然,霍海潮動了,他幾個大步就跳下舷梯,來到嘯嵐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進了他們的艙房,反手將門關上。
「你要幹什麼?」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和緊握在自己胳膊上的力量,嘯嵐知道他在生氣,而且很氣,不由有點害怕。
「你不承認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查驗!」霍海潮將她壓在腿上,不等她質問或反抗就用雙腿壓住她的下肢,快速地脫掉了她的棉背心和其他衣物。
「啊,你幹嘛?」嘯嵐震驚地扭動身軀,可他有力地控制著她的身體,無論怎麼抵抗,就是比不上他強悍快速的動作。
就在她的反抗到達頂峰時,她已經全身赤裸,而他也震驚地將她推開了。
「你果真是女人!」他的驚駭遠遠超過嘯嵐的想像。
「是,我是女人。」她抓過衣服穿上,驚魂未定地回答。
她沒想到他會用如此粗魯直接的方式來「查驗」她,而他的觸摸帶給她的陌生感覺是如此讓她惶恐不安。雖然他的手已經離開,可是她的肌膚上仍留著他的溫度和一陣酥麻感。
「你到底是誰?」他的目光一閃,聲音裡的震驚絲毫未減。
「我、我是秦嘯嵐。」嘯嵐認命地坦白。
「秦氏長女秦嘯嵐?!」這次他沒有掩飾聲音裡的震驚。
原來自己的名氣那麼響亮?嘯嵐自嘲地想,並因他的語氣而感到很不舒服。
將頭一仰,她大聲說:「沒錯,我就是秦氏不守規矩的長女,怎樣?」
「我沒說你不守規矩。」霍海潮站起了身,眉眼間的惱怒顯而易見。
「可你……」本想為自己解釋,不料此刻船身猛地搖晃,她沒站穩,一頭撞在他的身上。
霍海潮本能的伸手扶她站穩,但立刻放開了手,轉身面對舷窗。
「萬通號的顧老總和船老大都知道嗎?」此刻,窗外的天空烏雲密佈,狂風暴兩再次襲來。無視風狂雨驟,他冷冷地問。
「知道。」懷著受審的心情,她老實地答。
「難怪所有人都那麼尊重你,原來是大小姐嘛!」霍海潮譏諷地說。
「聽著,霍海潮,」不理會他的譏諷,嘯嵐急切地說:「你得與我口徑一致,就說你看過了,我是男人!」
「為什麼?」霍海潮一愣。
嘯嵐急得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這都不懂嗎?你的船規第六條,記得嗎?何成因為把骷髏船交給朝廷一事已經對你不滿,如今他會趁這機會逼你自裁的!」
聽她如此說,霍海潮的神情反而輕鬆了。「我違反了船規,自然是要接受處罰的,這與他沒關係。」
「你這個笨蛋!」
可是霍海潮已經扔下她獨自走了。
他真是個笨蛋!
想到他要去公佈她的身份,將自己置身於險境,秦嘯嵐心裡十分焦慮不安,但是霍海潮的脾氣她已經非常瞭解,他是個耿直磊落的男子漢,絕不可能說謊。
如果何成想利用這個機會砍他的頭,他一定會把頸子伸直了放在刀架上讓何成砍的!
可是我能怎麼幫助他呢?
她的腦子裡急切地轉動著。
也許要他娶我?!
念頭一出,她當即一震,可隨後發現這是個很好的主意。
因為船規上只是說不得帶女人孩子上船,並沒有說不准帶「妻子」上船,這也許是他的疏忽,但卻是她能善加利用的唯一漏洞。
而且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不是嗎?他們的個性又那麼相像,如果能永遠待在他身邊陪伴他,那不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嗎?
是的,要他娶自己!一旦他有了妻室就無法毫無牽掛的去找死!
嫁給他的念頭也讓她格外興奮和快樂,因此她再也無法待在房間裡。她得找他說清楚,他如今無論如何都多了個牽掛——她!
她跑了出去,在頂層瞭望塔看到他,還有長庚。
「你得娶我!」一見到他,不管他正在做什麼,嘯嵐就大聲宣佈。
「娶你?」霍海潮一怔。「為什麼?」
「因為你看了我的身子!」理由如此簡單又理所當然。
霍海潮困惑地眨眼看了她一會兒,才爆出一聲大吼。「你瘋了!」
可嘯嵐不理會他的怒氣,她看了看長庚,後者顯然已經知道她是女人的實情。
她克制著心頭的羞怯,堅決地說:「我喜歡你,願意嫁給你有什麼不對?如今你看了我的身子,就得娶我。你不也喜歡我嗎?」
「那是兩回事!」因為生氣,霍海潮面紅耳赤。
嘯嵐忍著心頭的失望對他說:「如果不願娶我,那你就得承認我是男人!」
「你簡直是個任性的大小姐!」他訓斥她。「下去,待在艙裡,不要再跟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沒看到我正忙嗎?」
說完他拂袖而去,瞭望塔內只留下嘯嵐和長庚。
「長庚叔,我該怎麼辦?」她沮喪地問一言不發的老人。
長庚確實已經從霍海潮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份,便直言道:「阿嵐,你既為秦氏長女,親事不經過爹娘,合乎規矩嗎?」
嘯嵐灑脫地說:「我本來就是個不按規矩行事的女人,婚娶的事爹娘也早知道我的心思,如今霍海潮碰了我,他就得娶我。」
「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長庚注視著她。
嘯嵐知道瞞不住他,當即眼淚汪汪地說:「我看過你們的船規,知道帶女人上船是死罪,我不想讓他死!」
「所以你想嫁給他,牽住他的心,讓他就算要死都不能安心,而一旦他做了秦氏女婿,想害他的人就多了顧慮,這樣可以保護他,是嗎?」
「而且船規上沒說不能帶妻子上船。」聽長庚準確說出了她的想法,嘯嵐無言以對,只是悻悻然地補充著,眼淚流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