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至少你有一點可取之處,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自從碰見她到現在,她唯一讓風雨霧欣賞的地方。
她認命了,打從跟著賭鬼父親闖江湖開始,什麼大風大浪她沒見過?也許這只是一個誤會,等見過他家主子後,她也許就可以離開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
風雨霧只向她說了句:「到了。」
風雨霧率先跳下馬車,完全不考慮以她的身材該如何下馬車。
「也不看看我是個姑娘家,不拿張凳子來墊腳,我怎麼下去?」礙於他手上握著那一條「利器」,商纖纖只能低聲的咕噥著。
風雨霧等了半天不見她下馬車,不悅的轉過頭吼道:「不趕快下來,還在那兒叨念什麼?」
「我要是這麼跳下去,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還說什麼有誠意邀請,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既然他想知道,她也樂得大聲吼回去,順便消消心中的怨氣。
風雨霧這時才想起自己的疏忽。
「去搬張凳子讓這位……」風雨霧這時才想起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請問姑娘……」
商纖纖逮到難得的機會,迫不及待的出言相譏:「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到底捉我來做什麼?你們會不會是認錯人了?」她還是不放棄任何一個能與他鬥嘴的機會。
風雨霧被她逼得耐性全無。
他真的長眼睛沒見過這樣的姑娘,粗俗、聒噪、沒規矩!
「我只問你名字,不想知道你的心情!」
「除非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捉我來,否則我絕不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小心的踩著凳子走下馬車。
「我當然會讓你知道。」風雨霧連招呼都沒打就轉身往屋子裡走。
「喂!你這人非常沒有禮貌耶!」她嘴裡叨念著,還是跟上前去。
「對沒有規矩的姑娘用不著禮貌。」
「你……」商纖纖鼓著腮幫子,氣得幾乎快吐血,但是她明白非常時期就必須有非常的容忍力。「去叫一個能作主的來和我談。」她才不要和這些嘍囉瞎攪和。
「你認為什麼人才算是能作主的人?」風雨霧總算知道對她生氣沒有用,要懂得該怎麼與她對話才不會被氣死。
「看是誰要你捉我來,就找那個人出來跟我談。」她進客廳找了個好位置坐下,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們的頭頭出來。
「姑娘是我請來的,這件事當然是由我作主。」風雨霧不理會她一路的叫囂,仍是一派冷靜以對。
商纖纖的兩顆眼珠子幾乎快變成火球了。
「既然你就能作主,為什麼還要帶我來這個地方?剛剛不能說清楚嗎?」她朝他大吼。
風雨霧面無表情的隨她吼叫個痛快。
「因為你必須到這裡見一個人。」
「找我的不是你嗎?」誰來向她解釋這一團亂?
風雨霧一招手,馬上有人拿出兩三幅畫。
「你先看看這些畫像,我再帶你去見那個人。」風雨霧小心翼翼的攤開畫。
咦?
這畫上面的人怎麼那麼熟悉?
她再攤開第二幅——
哈!這不就是她自己嗎?
不對!他們為什麼會有她的畫像?
「你們為什麼會我有的畫像?不過畫得不怎麼像就是了。」他們分明是有陰謀,老早就想算計她了。
「請你睜大眼睛,畫裡的人風姿綽約,你有她的氣質嗎?」她未免太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吧!
氣質?
從畫像就看得出一個人的氣質嗎?
怎麼她一點也看不出來?
不就是一個人嘛!
哪分得清楚有沒有氣質?
商纖纖很不情願的再仔細看清楚。
果然,仔細看久了之後,似乎被她看出一點點的不同。
畫上的姑娘手拿羽扇,彷彿在跳舞一般,腰肢款擺、儀態萬千,她深知那樣的表情絕非她能表現得出來的。
但是他未免也太狗眼看人低了,竟然將她說得如此一文不值。
要是她爹不要是個賭鬼,肯把那些賭輸的銀子花在她身上栽培她,她也不用讓這個男人批評自己沒氣質。
「好吧!就算畫裡的人不是我,只是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她的不悅表現在臉上。「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還得去為我的三餐奮鬥呢,請別耽誤我寶貴的時間。」
風雨霧簡直對她失望透了,含嫣是個知書達禮、有教養的姑娘,從來都不會說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話。
他真想放棄算了,但是一想到含嫣祈求的眼神,他就不得不委屈自己去和這個粗俗無比的姑娘接觸。
「畫裡的姑娘是我家的少夫人,因為得了不治之症,就快要與世長辭了。」瞧她性急得很,若是不趕快將事情向她說清楚,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還要受虐多久。
「她要與世長辭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的壽命又無法給她。」也還好壽命無法轉移,否則她還真怕這沒血沒淚的男人真會把她的壽命給畫中的姑娘。
「雖然你不能將壽命給她,但是你能代替她延續生命。」風雨霧討厭別人打斷他的話,所以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洩憤。
他在說什麼?怎麼她一句也聽不懂?
商纖纖根本不管他的眼神透露出什麼訊息,只是一味的想釐清自己心中的疑問。
風雨霧沒有再多作解釋,他覺得這一部分應該由少夫人跟她說比較恰當,畢竟這是少夫人和少爺的私人問題。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這樣他才方便向少夫人介紹。
還在消化複雜問題的商纖纖呆呆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走吧!我帶你去見少夫人。」
第2章(1)
這座宅子佔地非常廣,一路走來,光是亭台樓宇就有好幾座,而且都非常的華麗,還有百花庭園、柳林曲池,四周幽美的景色一點都不輸給天上宮闕。
因為柳含嫣有病在身,除了剛成親的頭一年住在風家之外,第二年之後便搬到「鳳凰園」居住,而且為了不讓風雷霆前來探視,柳含嫣甚至請來算命先生欺騙他,說是他們兩人命中相剋,若要她的病趕快好,兩人就不能見面。
風雷霆為了柳含嫣的病,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所以兩年來從不曾來到鳳凰園探視,一切消息都是由風雨霧來傳達;而風雨霧因為受柳含嫣之托,帶給風雷霆的永遠是好消息,因為柳含嫣也期盼有一天自己的身體能夠痊癒,可以再見她的夫婿。
但是,柳含嫣這個夢在前些日子破碎了。
因為大夫發現她的病情惡化,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好活。
雖然她的生命即將終了,但是她心裡牽牽掛掛的依然是風雷霆,放心不下的是她未能替風家留下一兒半女。
所以她央求風雨霧去替她那個癡情的夫婿物色一個能替風家傳宗接代的人選,因為她知道夫婿絕對不可能棄她另娶。
而那麼湊巧的,在風雨霧遍尋不著合適的人選時,竟在回程的路上見到模樣酷似柳含嫣的商纖纖,所以他才會臨時起意,將商纖纖帶回來,看柳含嫣是否會接受這樣的安排。
當商纖纖踏入屋裡,看見躺臥在床上的姑娘時,心中充滿訝異。
雖然她已經見過畫像,也知道畫中之人和自己長得極為相似,但她從未想過天底下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躺在床上的柳含嫣一見到商纖纖,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彷彿自己在銅鏡上看見自己一樣。
兩人心裡的共同想法是——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柳含嫣露出一個虛弱、但充滿誠意的微笑,向商纖纖招招手,要她過去坐在床沿好說話。
商纖纖看看一身狼狽的自己,怎敢靠近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柳含嫣。
「我一身的污漬、泥水,還是站在這兒就好,免得弄髒了夫人的床。」唉!人的命是天注定的,看看人家夫人做得多有架勢,哪像她,在成家做牛做馬,跟個丫鬟沒兩樣,想起來還真嘔。
「姑娘……」
「你叫我纖纖就可以了。」況且她也已經不是什麼姑娘了。
「纖纖,雨霧哥為難你了,真是失禮。」柳含嫣自責不已。
看柳含嫣一臉愧疚,商纖纖也不好計較太多。
「少夫人放心,他也沒有怎麼為難我啦!只不過是派兩個手下,把我當小雞一樣拎進馬車而已。」商纖纖兩眼瞪向風雨霧,擺明了在向他家的少夫人告狀,還一臉小人得志,彷彿在向風雨霧示威的神氣模樣。
柳含嫣噗哧笑出聲。
「你叫我含嫣就好。」
商纖纖原本就是個粗枝大葉、不拘小節的人,何況她和柳含嫣一見如故,也樂得和她相知相惜。
「我和你素昧平生,不知道風雨霧捉我來做什麼?」看她病懨懨的模樣,她該找的是大夫吧!
柳含嫣想起自己的病,不禁悲從中來,淚水隨即奪眶而出。
商纖纖見她掉眼淚,便開始手足無措。
她雖然粗枝大葉,可卻是個軟心腸、有著見義勇為的雞婆性子的人,更是見不得別人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