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想得太清楚,門上就傳來輕敲聲。
她拉開門縫,確定是劉子飛之後,才將門煉取下,重新打開門。
「我剛剛看過一遍,沒見到崔琳的表。」
「我再找仔細一點吧。」他展開笑容。一個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卻讓她有點反胃。「要是崔琳見我無功而返,一定會罵臭我的頭,我們今晚都甭睡了,」
她退開一步,讓他進屋,站在一旁,看他找東西。
就當她無聊好了,她向來覺得跟男人要保持距離,不管多久的朋友都一樣。自從上次被下藥之後,她的態度更趨保守。
「你不幫忙找?」劉子飛邊找邊問。
她微笑以對,盤手站在一旁。「為崔琳服務是你的責任。」
他聳聳肩,突然間,指著一道傢俱間的縫隙。「我看到那裡有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我拿不到,你的手臂比較細,幫我拿一下好嗎?」
「我去拿個衣架、掃把之類的東西,你把它勾出來。」
「還是拜託你用手拿吧,萬一手錶有半點磨損,我會被崔琳打死。」
芳羽遲疑了一下。
她知道崔琳有多寶貝這些價值不菲的精品,他說得也不無道理……算了,好人做到底。她示意劉子飛讓到一旁,確定他站得夠遠,才蹲跪在地上,往縫隙裡看去。
一雙大掌忽然捉住她的腰,將她猛地往後扯。
「你在做什麼?」她轉過頭,驚叫道。
「你不知道女人擺這姿勢,就是在邀請男人享用嗎?替你開苞的那個小偷男人,難道沒從後面上過你?」他流里流氣,想到她被別人拔了頭籌,恨死了。
芳羽瞪大眼睛。
那晚的癲狂細節,除了沃夫之外,不該有人知道,特別是她身邊的朋友。而她誰也沒說,劉子飛怎麼會……
想起他近來不太對勁的眼神,還有之前的諸多疑點,芳羽恍然大悟。
「原來下藥的人是你!」她用力踢腿掙扎,卻敵不過他的力量。
怪不得沃夫說過:「想死,才會去找你的朋友。」她一直不解其意,今天總算恍然大悟,但也太遲了。
「是崔琳。」他興奮地湊上前,覬覦已久的女人終於落入手裡。
「崔琳?」她心裡亂成一團,只想逃離他的鉗制。
「對,崔琳,她幫我下藥,是她自願的。你不是欠了崔家很多人情嗎?她答應讓你用身體償還,由我負責接收。」
原來……這就是他們大力鼓吹她邁阿密之行的真相!
沃夫跟他們是一夥的嗎?她混亂地想著。
不,聽劉子飛語氣如此憤恨,沃夫肯定不是他們的暗樁,更何況以他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膛這渾水,弄得一身腥。
她試著別多想,先逃開再說。她一腳狠狠踹中劉子飛的臉,他吃痛,雙手一鬆,她趁機爬到一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別躲了,你知道我要你。」劉子飛撫著臉站起來。「我可以不介意你不是原裝貨,或者被幾個男人睡過,反正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
他憑什麼說他「可以」不介意?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芳羽拿起東西扔他,往門邊靠近,劉子飛一邊閃開,一邊朝她走去。
「你逃不掉了!」
芳羽無暇細想,撲向門口,鑰匙沒抓,鞋也沒穿,奪門而出。
她只有一個念頭:快逃!
「別以為你跑得掉!」劉子飛追出去,長腿一跨就縮短三個樓階的距離。
芳羽不顧腳下的疼痛,一手摀住小腹,不住狂奔。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他粗重的喘息就在身後不遠處。
她逃不掉了、她一定逃不掉了……
可惡,她不能讓體內的小生命跟她一起受辱!
突然間,一陣巨大的嗡嗡聲由遠而近,盤旋而降,強勁的風流將路樹的葉子刮了下來,沙塵瀰漫,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前方的路面。
芳羽呆住了。
那是一架、一架……
直升機?
「快點蹲下。」劉子飛頓住腳步,望著轉個不停的螺旋槳大叫。「芳羽,蹲下!」
她不聽。
直升機停在半人高度,螺旋槳轉速緩了下來,兩道強光突然往前探。
芳羽站在原地,舉手側頭,避開光線與氣流,鬆開的長髮隨風亂舞,保守的睡衣裙咧咧作響,她愣愣地看著前方。
在護目鏡與耳機的掩護下,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沃夫。是沃夫!
她的思緒瞬間陷入混亂。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駕著直升機,出現在這裡?.
「蹲下、蹲下,你會受傷!」劉子飛半蹲著跑過來,想把她壓下身。
她不從,硬是掙開,站得直挺,與沃夫對視。
沃夫沒有開口說話。
他直直地看進她的雙眼,薄唇好似抿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不許你跟他去,就是他睡了你,就是他,對不對?」劉子飛爆怒狂吼。
沃夫再度勾勾手指。
「他才睡了你一夜,你就以為他是你的白馬王子?別傻了。」他拚命想把她往後拖走。
沃夫還是沒有明顯的動靜。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戰爭,只可惜某只聒噪的公雞以為大聲啼就會贏。
沃夫三度朝衛芳羽勾手指。
芳羽的目光無法離開他。
她像是站在一個分界點,必須立時選擇。要過去,還是未來?要繼續乖馴,還是開始叛逆?要早已熟悉的一切,還是一無所知的未來?
她看著沃夫,他也回望著她,眼神篤定極了。
她忽然明白──她的心早就傾向一方,作出了選擇。
劉子飛只覺得胸口被手肘狠狠一預,隨即往後跌去。芳羽抱著肚子,壓低身軀,朝著直升機衝去,轉眼間被拉進副駕駛座裡。
螺旋槳加速轉動,直升機凌空而起。
劉子飛忍不住仰頭大叫:「你居然相信一個陌生人、居然跟他走?!」
衛芳羽再也按捺不住。
她穿著睡裙、打著赤腳,她棄家不顧、孑然一身,卻還是毅然決然跟著沃夫離開。
但她知道自己下的決定,絕不是衝動行事。
「至少他沒有你那麼卑鄙!」
她的叫聲凌空而降,狠狠劈在劉子飛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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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芳羽坐在直升機裡,不發一語。
她的腦袋暫時停擺,激動過後,情緒逐漸冷卻,危險中激增的腎上腺素漸漸消褪,她手腳發軟了起來。
方纔得到的訊息一點一滴浮上心頭……
你不知道女人擺這姿勢,就是在邀請男人享用嗎?
對,崔琳,她幫我下藥,是她自願的。
你不是欠了崔家很多人情嗎?她答應讓你用身體償還,由我負責接收。
她打了個寒顫,紊亂的思緒分不清是崔琳可怕,還是劉子飛比較可怕。
下一秒,一張輕柔毛毯拋到她身上。
熟練操作儀表機器的沃夫,乘隙幫她把毛毯拉好。
大手溫柔無比,不帶情慾地將毛毯塞在她與座椅之間的細縫,不讓一點風鑽進去,她全身暖了起來。
「……謝謝。」她能發出的聲音好小好小,無法確定他有沒有聽到。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成為了網中獵物?
直到半個小時前,她都沒預料到,會來一趟空中之旅。跟著沃夫離開,她不後悔,但不諱言,她什麼都沒有了。
慢著……至少這一次,她的外衣裡有皮夾,皮夾裡有基本證件跟少許現金。
但跑出家門的時候,她門沒帶上。雖然她居住的地區治安不差,但絕達不到「夜不閉戶」的高標準,而她也不以為,闖空門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接下來可能是洗劫、身份冒用、信用卡盜刷、護照流入黑市……種種的問題。
日後,該怎麼辦?把希望全部懸在男人身上……這種事,她從沒試過。
「別亂想,看看外面,夜景很漂亮。」沃夫說道。
她依言靠近窗邊,往下看。
萬家燈火比天上的星子更可觀,彷彿天是地,地是天。這麼多年來,她總是迴避看夜景,夜景對她而言並不浪漫,只會觸發濃濃的鄉愁。
她的家人不在美國,萬家燈火沒一盞是為她而點,她在此找不到踏實的歸屬感。
「我好想家……」她靠著窗邊,用中文細語低喃,料想沃夫應該聽不到。
一盞燈,一碗熱呼呼的白米飯,一個守候她歸巢的家人……她好想好想擁有,但即便是兄長們復仇成功的這時,她依然實現不了最初的想望。
所有的事情都脫軌了。
但是,很奇妙的,他聽見了她的低語,而且還聽「懂」了。
「你很快就會抵達『我們的』家,很快。」他用英語回答。
他話接得順,她卻起疑。「『我們的』?」
「『我們的』。」他不吝多說一遍。「累了就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不知為何,沃夫的話像鄭重的承諾,讓她安了大半的心。
芳羽閉上眼睛,排開惱人的情緒。她原本不想睡的,她只想聽沃夫的話,合眼休息,但沒料到她的眼皮如此沉重。
一連串緊張危機之後,她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