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不是……」兩人一起否認。
「真是坐懷不亂,我沒看錯你。」老闆拍拍唐瑾的肩,滿意得要命。
「請問,這到底是誰的主意?」了不起,唐瑾。到現在都還沒有一絲一毫窘迫,只是有些無奈。
「他!」「不,是他!」「是老闆!」「是小妹!」「把責任推給我,太沒擔當了吧?我只是個小妹啊!」
眾人吵成一團,唐瑾搖搖頭。
「我們走吧。」他輕握住呂愛湘的肘,帶著她往外走,丟下鬧烘烘的一群人。
「記得回來吃蛋糕喔!」「愛湘,我們等你!」「蛋糕是巧克力的,很好吃!」
「過生日的人是我吧……」唐瑾脾氣再溫和,都忍不住要嘀咕。
「所以,你真的今天生日?」兩人一起走進電梯,呂愛湘連忙問,還埋怨:「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不是約了你吃飯?」唐瑾輕笑。
「可是,我沒有買禮物啊。」呂愛湘很焦慮,大眼睛迫切地看著他。
「你有沒有想要什麼?還是,我請你吃飯?」
唐瑾寵溺地看著她,但笑不語。
「你身上……有沒有手帕?」
「你想要手帕?」呂愛湘愣了愣。手帕當生日禮物?
「面紙也可以。」他指指自己的臉。
看到他俊臉上礙眼的鮮紅唇印,呂愛湘才意會過來。她找出皮包裡的手帕,遞過去。
「我看不見。你幫我。」唐瑾說。
粉藍色的手帕,染上了刺眼的艷紅。
「讓你看到剛剛的事情,真抱歉。我的同事們有時候……真的有點瘋狂。」唐瑾低聲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安排了這麼荒謬的,呃,生日禮物給我。」
呂愛湘不語,只是繼續用力擦拭。臉頰擦完,還有頸側……
「你不開心?」唐瑾輕問。
「沒有啊。」是啊,她為什麼要不開心?
「要不然你的表情……」唐瑾指了指她的臉蛋,又順手抓住她握著手帕的手。「還有,你不用擦得這麼用力,我想已經夠乾淨了。」
雖然笑意很淡,但呂愛湘還是察覺了。「你在笑我?」
「你不開心?」唐瑾反問,還是堅持原來的問題。
「只是……覺得有點怪怪的而已。」呂愛湘低頭承認。「我好像……不大習慣看你跟別的女人……這麼親近。」
「我沒有。」握著玉手的大掌緊了緊。「嘿,我真的沒有,別不開心好不好?我們要去吃飯呢。你要請客?我可以敲竹槓嗎?」
「嗯,我請你吃飯,祝你生日快樂,隨便你要吃什麼。」呂愛湘被逗笑了,綻放的笑容直率而無保留,耀眼到令人忍不住屏息。
這麼近距離看著電力十足的笑靨,普通人的心臟可能承受不住;不過,唐瑾不是普通人,他的心臟很有力,所以,頂多只是突然不規則地失序猛跳幾下而已。
眼前,那形狀優美的粉唇張合著,吐出的字句全沒有進到唐瑾耳中,不得不慚愧的承認,他被她美麗的笑容給電暈了好幾秒。
待回過神之後,才發現呂愛湘明媚的眼眸正望著他,好像在等他回答似的。
「什麼?」
「我是說,去吃義大利菜好不好?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廳。」呂愛湘有點怨懟地說。
「好。你想吃,我們就去。」
兩人並肩走出挑高透亮的門廳,步入冬日正午的暖暖陽光下。
呂愛湘仰首迎向陽光,突然,唇際又浮現了甜甜的微笑,望著他的明眸閃動著光芒,令唐瑾忍不住駐足。
「怎麼了?」
「今天是你生日。」她把手背在身後,好像小學生一樣,報告老師似:「你出生那天,一定也像這樣,是個好天氣。」
所以他有這麼好的個性,就像冬日陽光圍繞著她,伹不給她壓力。
唐瑾微笑。「我不知道。這可能要問我哥,他應該有印象。聽說你們見了面?」
「啊,對!」呂愛湘這才想起,開始詳細報告:「我要跟你說,上禮拜,我跟唐大哥一起吃飯,因為我姊跟你哥……」
兩人從來不愁沒有話題,談著說著,一路走進溫暖陽光裡。
彷彿可以並肩,像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
即使,陽光常常會被烏雲遮蔽。
第四章
雖然寒流過去後天氣已轉好許多,可是,呂愛湘的心情卻好像還沒能撥雲見日,總像是蒙著一層雨霧,模模糊糊的不清爽。加上呂愛湘已經職業性的習慣隱藏真正的情緒,日子久了,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那一陣陣的心煩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秀結束之後,她們回到後台,卸妝換衣服之際,她注意到身旁的柳雲青呆呆坐著,手上握著待換的衣物,好久都沒有動作。
「雲青,怎麼了?」呂愛湘輕聲問。
柳雲青抬頭,眼神有些呆滯,她慢慢的說:「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樂。」最近真是好多人過生日,真巧。
隨即,呂愛湘有點困惑。「你怎麼……好像不大高興?」
「我已經三十二歲了。」柳雲青扯扯嘴角,仍是有點呆滯。「愛湘,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三十二,不要說家庭,連固定男朋友都沒有,每天還要穿著內衣泳裝高跟鞋露給大眾看……怎麼會這樣?」
身邊人來人往,後台正熱鬧著,突然,一股涼意卻襲上背脊。呂愛湘語塞。
不單單是為了柳雲青的話,而是她語氣中那股蕭索與不解。
金粉世界、綾羅綢緞,模特兒的世界似乎充滿了華服、掌聲,但背地裡,又有誰能比她們更瞭解,這一切粉飾誇耀的外表之下,她們是多麼平凡的女子。
不著邊際的安慰話語,呂愛湘不會說;何況,已經認識這麼多年,彼此間的默契有時根本無法以言語表達。她只是伸手握住柳雲青的,無言地為她打氣。
臨時搭起的後台化妝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擾攘。鬧烘烘之際,一捧華麗鮮艷到誇張的鮮花就這樣排開眾人,遊街似的進來了。
用雙手捧著花,還差點捧不動的是她的助理宜庭。宜庭的力氣一向不小,看她齜牙咧嘴、苦著一張臉的模樣,不難想像那花有多重。
「誰送的?」眾目睽睽下,呂愛湘詫異的瞪著那送到她面前的大捧鮮花。
「上面有卡片。」宜庭的聲音從花裡傳出來。「好重!我可不可以放下?」
柳雲青起身讓開,指揮宜庭把花擱在椅子上,順手拿起卡片,一面念出聲:「祝演出成功,中華電子,蔣玉龍敬賀。」
「送錯了。」呂愛湘一聽,當機立斷:「這應該是要送給喬琪的。蔣先生是喬琪的朋友。」
「要我搬走嗎?」宜庭苦著臉地問:「可不可以放在這裡,我去找喬琪過來看就好了?」
「不,這是送你的。」一旁眼明手快、已經搞清楚狀況的雲青揚了揚手上的卡片。「抬頭寫著呂愛湘小姐。」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年輕氣盛的江喬琪一陣旋風般出現,耀目的亮粉紅色皮衣讓人睜不開眼。她氣呼呼地走到她們面前,大眼睛一瞪,開罵:「你瞎了眼啊?這花是蔣先生送我的,幹嘛搬到這邊?又不是全天下男人眼裡都只有呂愛湘!你故意的對不對?!一個小小助理也敢踩到我頭上!你以為你是誰?仗誰的勢?狗眼看人低啊?!」
罵的是宜庭,但話裡帶的刺,誰都聽得出來。
休息室外的幾個記者一聽到高亢的咒罵聲,耳朵都變尖了,開始探頭探腦。
要指望呂愛湘和誰來一場潑婦罵街的精采戲碼,大概是注定要失望了。呂愛湘當下只是略睜大眼,不慌不忙,只是有點詫異地說:「花本來就是你的,宜庭只是手酸,暫時放下休息而已。你的車停在哪?我幫你搬上車好了。」
任江喬琪膽子再大、再怎麼自恃甚高,也絕沒有膽子讓鼎鼎大名的前輩呂愛湘幫她把花搬上車。
語塞之際又羞又惱,加上休息室內大家都停下手邊工作,看好戲似地望著她們。江喬琪咬住紅唇,憤恨的大眼睛死瞪著無辜的宜庭,眼眶不爭氣地紅了。
呂愛湘當然看得出來,這個氣焰高張的小妹妹把自己逼進了死角。雖然大快人心,但她還是不忍。
「不然,你幫我一下好了,花很重呢,我們一起搬。」她朗聲說給大家聽,然後拉了江喬琪一把,低聲交代:「記者全在門外,你不要失態。出去再說。」
就這樣,兩人合力搬著一大盆鮮花,擺出職業笑容,表面上和諧從容、和樂融融地,從豺狼虎豹般的媒體記者中間穿過去,全身而退。
一出了飯店後門,兩人眼神交會,奇怪的默契在那一瞬間建立。她們一言不發地往垃圾收集處走過去。
然後,合力一甩,把那盆美不勝收的花——狠狠甩到垃圾堆裡。
「呸!」江喬琪還吐了口口水。「爛男人!追我的時候像龜孫子,追到了又馬上換目標。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