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他冷著臉,把她重新拉進自己的懷裡。
能跟你做名副其實的夫妻,還有這幾年平靜健康的日子,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顯兒,你瞧,我現在也有胃口了,也嘗得出味道來,我這幾天老是有點害怕,怕突然一覺醒來,發現原來我是在作夢,我還是那個公孫要……」
「山風。」
「不說了,嘿嘿,今晚你跟我都有好覺。我真怕你七老八十的時候還要努力讓我肚子餓,現在真好真好呢。」她笑瞇瞇地。
他聞言,漂亮的黑眸垂下,定定凝視著她。
她一臉無辜,忍著滿臉的笑。
「山風,妳這情況只是暫時的,以後,怕是還要靠我的。」他的視線落在她肚腹間一會兒,又調回來看著她。
她的圓臉扁掉。「你這什麼話?你咒我嗎?」
「妳想進第三道大門嗎?」他突然問道。
她愣了下,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嗎?我只是數字公子而已。」
「我說了算。妳說,妳可不可以?」
「唔,這好像有點徇私……」
「我無所謂。」
「要,我要進去要進去。我一直很想看第三道大門後的秘密。」她討好笑道。
黑眸抹著異樣的光芒,停駐在她的臉上。
「要也是可以,總要付出代價的。」
「代價?」
他嘴角微地揚起:
「妳若能將我身上的香氣徹底換成妳的氣味,妳就能進那扇大門。」
她瞪著他。
他替她把被子拉開,淡聲道:
「我不主動。記得,小心點,別碰傷自己。」
「我……」她結結巴巴,滿面紅通。
「就今晚這次機會,妳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吧。」語畢,他合起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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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第三道大門後也不過爾爾。
第三道大門後跟前兩道大門後的擺設一模一樣,只是冊子少了點,有些年代太久。她偷偷閃到角落隨意翻了一本速讀,他也沒有阻止。
「這是什麼啊?」她咕噥著:「這真的是不能說出來的秘辛嗎?」虧她昨晚又吃兩碗飯,肯定又會胖。
「在當時,是不能說出來的。」公孫顯頭也不抬地答她,在案桌後疾筆振書。
她小心翼翼地放書回去,捧著她那包愈來愈少的蜜餞,來到他的面前,好奇瞄一眼他寫的內容。
「顯兒,你也可以寫冊嗎?」她不記得汲古閣內有任何公孫先生的冊子啊。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取來印章蓋上——
春香公子!
她驚嚇的掩嘴,瞪著他。「你你,果然是你!你冒充春香公子……」
「我沒冒充。」他靜靜地說道:「汲古閣外的春香公子確實是傅臨春,但汲古閣內的春香公子有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我。他生性懶散,一提筆便愛寫些風花雪月,要不,就是誇大其詞,明明沒有的事他也胡吹臭蓋,只憑自己喜好。」
她一臉受到打擊。「怎麼可能……」那個脾氣極好的傅臨春,怎麼會這麼隨便?她的幻想有點破滅了。「難怪,我瞧他寫的字句總有些誇張,有點眼熟……」
「不就像妳麼?」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哪像?哪像啊!我是照實寫的,照實寫的!」
他聞言,不多作辯駁,任著她取過他寫的記事觀看。
「顯兒,你文筆更好,更可惜你不是公子。」她嘖嘖嘖的直讚歎,一臉崇拜。
他微微一笑,道:「別說出去,會亂了套的。」
她低聲說道:「我瞧現在就亂了套了,當公子的不像公子,當武先生的又變公子了。」他在島上老是寫寫畫畫,那時她只覺他文人底子頗深,老是把她畫得入骨三分,卻沒有想到他快把春香公子給幹掉了。
「咱們知道亂了套就好,傳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他不以為意道。人人都以為他因血統關係,找他說項最容易,其實,要找人說項不如找春香,春香出身名門正派,但在他耳邊叨個幾句,他便什麼都好,可惜,一直沒人看穿這點。
「上次你說,天罡派送你金綿綿,代價是刪去天罡派掌門四十年前的錯事,你刪了嗎?」她忽然想起這事。
「刪了。」
她抿抿嘴,有點內疚地說:「這……要傳出去,對雲家莊的形象很不好吧。」
「傳出去也就罷了。世上的公平公正,都是人定的,妳說妳寫的都是事實,我跟妳寫同樣一件事,內容卻大不相同,妳說,誰寫的才是真的?這兩年妳待在汲古合沒發現麼?冊子這麼多,江湖上哪來這麼多事好寫?每位公子寫著同樣的事,卻是不同的內容,歷代雲家莊主子都一律收了冊,任由後人去判定真假。妳也可以說,每個人寫的都是真的,每個人寫的也都是假的。」他頓了下,又道:「天罡派掌門四十年前的錯事,只有兩句話,那是一件當年微不足道的錯事,現在根本無人會提起,即使提起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後世的人也是不當回事。山風,妳認為為什麼他還執著於此?」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想留美名。即使人死屍腐,也要留傳天下第一的美名,世世代代。」
她訝了聲,低聲問道:「顯兒,那你想要留名嗎?」
他看她一眼,道:
「妳說,依我的背景,想要留下美名,得刪去多少冊子?」忽地,他聲音微地帶暖。「我不留名,只想留命。」
她聞言眉開眼笑。「是啊是啊,留命,我跟你長長久久,留命到七老八十。」
「既然不留名,就把妳寫的那公孫情史燒了吧。」
「我不要!」她環視一周。「明明被你收到這裡,但我剛才就是找不著,你到底放到哪去了。」
公孫顯當作沒有聽見,繼續寫著他的紀事。
任著她找了一會兒,他又道:「三叔年底要歸隱了。」
「嗯,他告訴我了。」她有點捨不得。「之前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何三叔不跟大哥一塊歸隱,後來傳棋出了事,我才明白三叔的心意。」新一批的數字公子年紀輕,難免行差踏錯,他留下正是為了隨時修正年輕一輩的想法。三叔的心意,幾乎發生在每一代數字公子身上,不知這一代將來會是誰留下傳承一切?
公孫顯看她依依不捨,故作無事的岔開話題,問道:
「以後咱們的孩子,不論男女,妳都要叫公孫白麼?」
她又挨了過來,含著蜜餞惱道:
「我都要二十八了……我不該說大嫂老蚌生珠的,萬一我五十才生……」
「這事挺難說的,是不?」他內心在微笑。「妳想生幾個?」
「我兩個,你自然也是兩個;我要三個,你自然也是三個,你不可以比我多的。」她用力揉揉肚子,非常煩惱。
他輕輕拍去她的手。「別這樣揉。」
她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認真地想了想,道:
「別叫公孫白,當初是要你想我的,現在我人還在,別弄得好像在紀念我一樣。名字慢慢想,我希望不論男女,都不要像我的身子或長相,像你一人就好了。」
他想起她以前的薄命身子,點頭道:「也好。」
「唉,說什麼都是白說。」她笑著,皺皺鼻子。「要我五十生,我也認了。」誰教她現在的生活已經非常幸福了,不敢再奢求什麼。
她又回角落去翻冊子,順道偷偷尋找她寫的公孫顯情史。到底被他收哪去了?
到了中午,她小有飢餓,便先離開汲古閣去尋飯吃了。
走著走著,她又自動自發塞了一顆蜜餞。
突然間,她停頓下來。
「等等……」她舔舔唇,酸酸甜甜的,最近她都是一顆接著一顆……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再想著上次癸水來的時候,
她驚叫出聲,連忙轉身喊道:
「顯兒……噫!」
公孫顯就站在她身後,及時穩住她的身子。
「妳做什麼妳,不是叫妳小心點嗎?」
明明是你當鬼嚇人,她顧不得抗議,雙眼閃閃發亮,緊緊抓著他衣袖,叫道: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
「可能,也許。」他淡淡答道,眸裡有笑意。「我已經差人請城裡大夫下午過來,那時就知道了。」
她傻笑到滿面都要開出繽紛燦爛的花了。「顯兒,顯兒……」
「我這麼花心思讓妳肚子餓,妳要再沒有消息,那真是我不夠用心了。」
他一臉理當如此,但她完全不介意他的馬後炮,一臉笑呵呵的。
公孫顯看她開心成這樣,取過她那包蜜餞,牽著她往廚房走。
「山風。」
「嗯?」二十八就有了,不老不老不算老,她的眼睛都瞇得張不開縫了。
「等妳生了孩子後,還是別常吃這種東面吧,傷身。」他語氣自然地說道。
她愣了愣,而後臉紅紅地抱住他的手臂,小聲道:
「好,我靠你肚子餓,只靠你。」
後記
哎呀,寫完《一鳴天下》後才發現,這真是集女大男小、女胖男瘦、青梅竹馬,姑侄類型之大成……簡單的說,就是我喜歡看的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