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第二家打來。
「克莉絲汀娜,很抱歉,我們找到了另一位顧問……」
「克莉絲汀娜……」
就這樣,所有與她合作的公司全部對她說:「謝謝再聯絡。」
克莉絲汀娜心想,她不能認輸,不能被打倒,等著與她合作的公司滿天下!
於是,她翻出電話簿,開始打電話。
「克莉絲汀娜?呃,很抱歉,我們已經找到合作的顧問了。」
「克莉絲……抱歉,因為某些原因,敝公司不能與您合作,敬請見諒。」
「呃,抱歉……」
她不斷的打電話,打了數十通,所有曾對她表示歡迎的公司全改變了態度!?
她在兩個小時內,從當紅的企管顧問變成失業人口。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抵制我?」最後,她終於怒吼著問出這句話。
「恕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克莉絲汀娜。」
再這樣下去,她根本無法在倫敦生存!這個可怕的念頭竄進腦海,寒意不斷自背脊升起,冷得她直打哆嗦。
直到此時,她才大徹大悟——當有人存心排擠你的時候,縱使自己有通天本領,也沒有立足之地!
她像只鬥敗的公雞,身心俱疲、徹底絕望。
而這時,她的父親來了越洋電話。
「姷禎,一畢業就馬上回來。」
祁父標準的命令口吻,堅決,不容追問和抗議。
「好。」在英國的夢與理想都沒有了,還不如離開。
幸好她還有祖國,在那裡沒有人會排擠她。
之後,她一拿到企管博士,就飛回離開五年半的台灣。
在飛機上,萊利的臉突然浮現腦海,以為再也不會為他哭泣的她,竟然痛哭了一場。
原來,不管發生過什麼事,要離開一個地方、一個人,都會令人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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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坎貝爾三兄弟,有一場小小的會議——
「幸好發現得早,要是被萊利先找到就麻煩了。」
「想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竟然沒有打敗她!?」
「千萬不能讓他們碰面。」
「好在把她逼走了。」
「確定她真的回去那個小島了?」
「我去看了機場的錄影帶,確定她上機了。」
「那就好,只要他們不再見面,一切就會風平浪靜,萊利不會幹出蠢事,他將還會是我們的好兄弟。」
「只要克莉絲汀娜離開英國,我們就可以大大鬆口氣。」
「沒錯,反正萊利找不到她,她也沒找萊利,而且這麼多年了,再怎樣的山盟海誓,也早該忘了。」
「除非出現奇跡,否則他們真的不可能再見面了。」
坎貝爾三兄弟互相投以放心的眼神,心中懸掛多年的大石終於落下。
第五章
也許是之前的勞累、時差和水土不服攪和在一起,一回到台北,克莉絲汀娜就生了場重病。
「姷禎,起來吃飯了,我替妳熬了雞湯。」母親在門外喊。
不知是不是氣候的關係,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暖暖的,很舒服。
不過,太久沒聽見自己的中文名字了,久到她幾乎快把自己的名字發音給忘記了,以為自己只有克莉絲汀娜一個名字。
從踏上台灣的那一刻起,她就恢復了中文名字——祁姷禎。克莉絲汀娜已經不存在了,她該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忘記。
「好。」好一會兒,她才想到要應聲。
比起在英國自己打理一切,這種幸福得來不易,所以她病得再厲害,也得拖著身子下床。
一進到客廳,她就聽到小弟的聲音。
「姊,妳真的很遜耶。」小她五歲的小弟嘲笑她。
「噢。」她只是笑。
那年她離開時,小弟才十三歲,高度不到她的肩膀,現在,他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開始有大人的樣子。
只是,他的變化太大,她竟感到和他無比生疏。
其實讓她感覺生疏的不只這,家裡變得很豪華,很多東西都換成進口貨,但她離開前,父親不是正面臨職場危機嗎?
「姊,妳講英國的事給我聽好不好?」他正值對外國很好奇的年齡。
「好啊……」姷禎正想從大笨鐘開始說,就被父親的聲音打斷。
「回來這麼久了還這麼虛弱,妳有沒有多燉些補給她吃?」祁父從房間出來,以抱怨的口吻念著祁母。
「有,每天都燉。」祁母把菜端到桌子後,擦擦手,坐在祁父身邊。
「都十天了,還像個病西施。」祁父擰起眉說。
「姷禎體質如此,你也不能怪她。」祁母替她說話。
姷禎只是垂著頭,小心的吃著飯。
家裡的氣氛有點怪,她覺得格格不入,父親這種奇怪的樣子、母親那略帶不捨的眼神、小弟的生疏,都令她難受。
「明天車老董事長要來,這樣怎麼能見人?」祁父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姷禎只是靜靜吃飯。
「你就這麼急著把女兒往外推……她還在生病啊!」祁母的聲音突然揚高,而且近乎哽咽。
聽見與自己有關的事,姷禎抬起頭來。
把她往外推?他們在說什麼?
「人家已經等六年了,還要人家再等下去嗎?」祁父啪地丟下筷子,嗓門拉大。
「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沒人叫他等!」祁母和祁父吵起來。
女兒是她懷胎十月生的,她怎麼捨得把女兒送走!更何況是送給那個車釗靳!?
「別忘了這些年來,是誰給妳飯吃、給他上學,讓你們有舒適的環境住,還能把她送去英國留學!」祁父指著他們每個人嚴厲的吼。
母親的眼淚流下來,小弟的臉幾乎貼到桌上去,姷禎覺得自己很虛弱,虛弱到聽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麼。
「全怪你,如果不是你犯那種錯,我們不會淪落到要以女兒終身幸福去換取溫飽!你,都是你!」祁母和祁父理論。
「忘恩負義的女人!」祁父惱羞成怒的反擊。
沒錯,如果他當時沒有利益熏心竊取公司的機密,今天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但他們也該想想,他鋌而走險為的還不是這個家!
再說,若非老董事長車鉥億寬大為懷,他現在恐怕還在牢裡呢!
更何況,人家還把姷禎送到英國留學、拜託遠房親戚照顧她,還栽培她念到博士,他們怎能不回報?
「我一秒鐘都沒有贊成過!我要帶她走,就算當乞丐,我也不讓她去嫁給車釗靳那種人!」
「妳敢!?」
突然,姷禎一陣暈眩,從椅子上滑下來。
「姊——」
「姷禎!」
她最後聽到的,是母親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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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姷禎進了車氏企業。
父親說得對,做人不可忘恩負義,對方替她照顧家人,還栽培她念到博士,她用一輩子來還,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只是每當想到這裡,她就會想起萊利,她已經不能當他的靈魂了……
「喲,我的未婚妻來了。」車釗靳左手摟著舞女,右手抱著酒家女,大搖大擺的走進公司。
姷禎抬眼看他,隨後又垂下頭。
「妳這種古板樣子,一點都勾不起本大爺的興趣。」他鄙夷的神色很明顯。
姷禎怔愣住,任他上下打量。
「先說好,看中妳的是我老爸!不過,若是妳學著嬌媚性感些,哪天大爺心情好還會碰碰妳;不然妳就乖乖給我當花瓶,本大爺勉強可以容妳待在車家。」車釗靳明白的說。
「我是來償還我家欠你們的恩情。」他既然態度如此惡劣,她也就不必假意客套。
「還真是伶牙利嘴!」她勇敢的態度令車釗靳很意外,「妳給我聽清楚,回到台灣,就要有台灣女人三從四德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英國玩什麼花樣!」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在英國的是克莉絲汀娜,並不是祁姷禎。」經過那麼多大風大浪,她已經不是軟弱無助的小女孩。
後來她知道,那所謂的姑姑,並不是父親那邊的遠房親戚,而是車家的親戚。
至於栽培她的車鉥億,也沒安啥好心眼……這些她在出入車家幾次後,漸漸明白。
她一個禮拜有三天要住在車家,他們給她一個私人房間,以媳婦的身份招待她,也約束她。
車釗靳狂放不羈,車鉥億卻很嚴謹,她小心應付著這兩個全然不同的人;而車老太太,則是不斷將「我知道妳在英國如何不檢點,有妳這種敗德媳婦,丟盡車家的臉」這類話掛在嘴邊,打定主意要以這理由讓她抬不起頭來。
雖然聽了心裡很不舒服,不過幸好只有三天,她還能忍耐。
他們還要求她要在車氏企業工作,當車釗靳的企管顧問,但誰知自己在公司只能當花瓶,所提的建議全然不受採納。
無所謂,反正她是在報恩,不是在闖事業,她只求無愧於心。
「還回嘴!」車釗靳粗魯地執起她的下巴,「這世上還沒有女人敢和老子頂嘴!」接著就賞她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姷禎感覺眼冒金星地跌在地上,當眼中那些金星消失,他已經失去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