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不肯讓自己放鬆一點。」老是愛逞強。
她不理他的話,逕自起身走到窗戶邊。
這家溫泉飯店建在山坡地上,窗外是層層往下延伸的綠樹,綠樹下方開闢了一處花園景觀,而望的遠一點,可以看見淡淡雨霧覆蓋下的台北,仍可見許多高樓林立,蜿蜒的道路不斷延伸到遠方。
「在還沒來台灣之前,我很難想像會兒到這樣的景象。」他走到她身後,展開雙臂,扶住她兩側的窗欞,正好將纖細的她圍在懷抱的範圍。
他的呼息,近的可以吹拂動她的髮絲,蓉宇沒有回頭。
「那你想像中的台灣,是什麼樣子的?」
「應該是很繁華、很現代、很多人,但在生活品質方面,不應該是這麼讓我歎為觀止。」他說的很含蓄。
「歎為觀止?!」她回頭,卻輕撞上他下巴,「噢……對不——」道歉的話,突然止住。
因寫他點住她的唇,笑著搖了搖頭。
「沒什麼。」他並不痛。
「那是什麼意思?」
「簡單地說,我不習慣計程車的速度、街道上來往車輛的擁擠、到處施工的吵雜、公共場所總是人多的讓人呼吸困難等等。
不過,也有一些讓我覺得很好的地方,就像你帶我來的這一帶,可以看見北投溫泉區的轉變,也可以感受到台灣人著名的親切與熱情。」
例如剛剛的計程車司機雖然開快車,但卻很熱心地挑好幾家店讓他選,將他們載到之後,又等他們買完衣物,再把他們送到飯店,沿路還很熱心地介紹每家飯店的特色和優缺點,讓他們當作參考。特別是介紹到蜜月套房時,蓉蓉臉色的尷尬,真是鮮透了。
「那麼,這表示你不喜歡台灣?」
「不,」他低頭望著她,紫眸異常晶亮,意有所指地道:「我喜歡。」
蓉宇沒來由地紅了臉。
「你的眼神……規矩一點。」這傢伙老是愛放電!
「我有哪裡不規矩嗎?」他挑眉。
「有沒有,你自己知道。」她把他的臉轉向窗外,「看外面啦,外面的風景比較漂亮。」
「有嗎?」他很認真地看了一圈,再回到她的臉,雙眸含笑,「我覺得你比較漂亮。」
「嘴巴那麼甜,不怕蛀牙嗎?」她橫了他一眼,鐵了心不被甜言蜜語所感動。
「蓉蓉,我在稱讚你,你就不能高興地收下嗎?」傑克歎息。
「禮多人必詐、不必付出就送上門的便宜不能佔,否則就是自找苦吃。」她沒有父母,但哥哥教她的「家訓」,她可一句都沒忘。
「你呀——真的會讓想追你的男人個個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追你才好。」傑克無奈地一笑。
「那最好。」她才不稀罕有人追。
「但是,偏偏我只喜歡你。」他笑了笑,轉望向窗外的林木,「蓉蓉,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討厭外國人?」
蓉宇垂下眼,沉默不語。
「告訴我,好嗎?」看出她的不自然,他微低下頭,輕聲道。
「也沒什麼,只是小時候……被外籍老師找過麻煩而已……」
小時候,她讀雙語學校,很不幸碰上一個變態的外籍老師,看她個頭小小,卻長得很漂亮,常常藉故點她出公差,還想趁四下無人的時候非禮她,被她踢中『要害』而逃過一劫,從那之後,她開始練武術來保護自己,並且開始討厭阿兜仔。
「……我討厭外國男人!」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很生氣。
當時發生了這件事之後,她就堅持要轉學,唯一的條件就是轉去的學校絕對不能有外籍老師任教。
傑克聽得臉一沉。
「那個男老師是誰?」
「你想幹嘛?」聽出他的語氣不善,她抬起頭。
「不想幹什麼,只想找他的麻煩而已。」依他的能力、身份地位,要整死一個人太容易了。
「不必了,我的仇,我自己會報。」想到後來的情況,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做了什麼?」從她的表情,他可以想見當時她做的,絕對不是只有轉學而已。
「在離開那間學校之前,我特地約了那個外籍老師見面,拐他喝下含有安眠藥的飲料,然後在他臉上用很難洗掉顏色的奇異筆寫下幾個大字:我是變態,愛欺負小女生。
等那個外籍老師醒過來之後,我早就把現場的東西毀屍滅跡跑掉了,這樣就算那個外籍老師想說明自己是被陷害的,也完全找不到證據。
後來,這個外籍老師被這件事弄得沒臉出門,請了整整一個月的長假躲在家裡不敢見人。」這是他的報應,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欺負小女生。
傑克差點聽得目瞪口呆。
「當時你多大?」
「十歲。」
才十歲就懂得用安眠藥把人迷昏?!
「你都不看電視的嗎?」她一副他很孤陋寡聞的樣子,「看一檔台灣的連續劇,保證你會懂不少害人的招數,差別只在於你會不會用而已。」安眠藥算是最簡單的了。
而且,她並沒有真正傷害人,只是替自己出口氣,也教訓一下那個目中無人的阿兜仔,別以為自己長得人高馬大,就可以隨便欺負人。
傑克頓了一頓。
「你在學校發生事情,都沒有人幫你出氣嗎?」
「靠山山會倒,我從來不指望有人會保護我。」她淡淡地回道。
傑克想起高橋給他的資料裡,寫著她有父母,但早離了婚,雖然監護權歸屬父親,但再婚的父親根本就沒有將他們兄妹帶在身邊,只是提供足夠的生活費讓他們衣食無缺而已,至於關心,那是從來沒有過。
傑克收攏手臂圈抱住她。
「自己保護自己,不嫌太辛苦嗎?」他笑著問,語氣裡卻含著心疼。
「我習慣了。」蓉宇橫了他一眼,沒太掙扎他又來的「毛手毛腳」。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想佔你便宜。」起碼他就不完全是。
「是嗎?」那他的舉動代表什麼?
「呃……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男人會想親近是很自然的反應。」他當然不會不懂她表情裡顯示的意思,「這個不能算在內。」
「還不一樣都是毛手毛腳。」
「只圖自己快樂的毛手毛腳,跟我疼愛你的感覺,差別可大了。」她居然認為都一樣,真是傷他的心。
「那是你說的,誰知道你是不是根本就好色?」她找碴地問。
「如果我只是好色,你認為你還能清白地站在這裡嗎?」她居然這麼看待他。
早知如此,在日本那晚,他有那麼多次機會卻白白放過,真不知道他在紳士些什麼?
「所以,你是真的有想過要乘人之危?!」她瞪他。
「有。」他坦白。「但我捨不得。」
「哼!」
「還哼?」輕捏她鼻尖。「別忘了,我只是一個男人。」而她,卻是一個讓男人心動不已的女人。
「男人都一樣。」哼哼!
「你對男人有偏見,我真懷疑這世上有沒有你看得順眼的男人。」他嘖然搖頭。
「當然有。」只有三個半。
「哦?」是誰有那麼大的榮幸?
「我哥、羅爸和小驥。」另外半個,則是最近才出現的藍司——那還是看在小桑的面子上。
「你可以再多一個。」他建議。
「誰?」
「我。」他揚眉。
「呿!」不給面子地直接轉開臉。
「蓉、蓉……」這種反應太傷人了吧!
「放手啦,我要去泡澡。」走了一天,撐著傘還是難免淋到一點雨,讓她想洗澡了。
「好吧!」傑克只好先放手。
蓉宇拿起裝著自己衣服的提袋,就走進浴室;傑克這才仔細打量起房內的擺設、窗外的景致。
北投,離繁華現代的台北市區並不遠,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相較之下,他比較欣賞北投的寧靜和環境。
也許,他該在這裡置產,不過,還是要聽聽蓉宇的意見,畢竟那將是屬於她的地方。
第七章
在蓉宇的帶領下,傑克幾乎走遍了台北市及附近所有能遊玩的地方。
北投溫泉區、淡水老街、紅毛城、龍山寺、故宮、陽明山,參觀世貿展館之後再去華納威秀看電影、在國父紀念館裡放風箏、小巨蛋看表演、去和平島吹海風、基隆廟口嘗小吃……
一個星期下來,蓉宇已經習慣了他偶爾的親密舉動,雖然還是難免生氣和罵人,可是語氣卻不再只有嫌惡,而含著些許的嬌嗔。
蓉宇自己沒察覺,傑克卻將她的轉變看在眼裡,對她也多了許多瞭解。
她的本性並不是真的那麼冷漠、脾氣壞的令人難以親近,只是她習慣跟人保持距離,讓她面對不相熟的人總是很冷淡。可是他可不允許她這樣對自己,所以一開始,他就蓄意打破那份藩籬,要她用最真實的一面來面對他。
他不是高興自己多有進展,而是開心於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雖然她的生活一直自在又寫意,但日子卻過得很平淡,很少有什麼事能令她開懷大笑,可是他卻喜歡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不介意偶爾裝呆來逗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