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柳妶依的下巴遽然掉到胸前,錯愕的看著靳宇璜瀟酒卻顯得有些狼狽的身影,匆匆跳進一部黑得發亮的賓土轎車內,消失在視線外。
「丫頭,怎麼樣?今天的相親順不順利?」
柳妶依踩著輕飄飄的腳步才一踏進家門,在門邊顯然守候許久的柳林月霞急忙衝出來,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今天……」柳妶依努力的回想今天相親的過程,然而腦子裡除了一張性格帥氣的好看臉孔外,竟什麼也想不起來。
「哎呀!」看女兒怔然出神好半天,柳林月霞可急了。「對方長得怎麼樣?高不高、帥不帥?家裡是不是開大公司的?」
「他很高,體格很棒,而且長得很帥,聲音很好聽,笑起來嘴邊還有兩個小小的笑窩,看起來好迷人。」柳妶依點點頭,害羞的絞起手指頭。
「不過,他說他是建築工人。」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一回想起靳宇璜那張帥氣的臉孔,以及身上流露出那種致命的魅力與自信,她的胸口竟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不是開大公司的?柳林月霞嘴邊的笑遽然退了一半。
雖然有點失望,不過聽女兒這麼描述,對方的條件好得簡直像電影明星了,還是很值得高興。
「很好、很好!」柳林月霞笑得合不攏嘴,阿梅果然夠意思!
「那人家怎麼說?」
「啊?」說——說什麼?
柳妶依茫然的抬頭看著母親寫滿期待的紅潤圓臉,一下子竟愣住了。
「喔,他……他說叫我坐下來,還說他不是聾子,叫我聲音不要那麼大……」
「好了、好了!」柳林月霞摀住臉,簡直聽不下去了。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對方有沒有什麼表示?譬如說有沒有請你留電話、地址,或約你出去之類的?」她耐住性子再度解釋。
「沒有!」柳妶依乾脆的搖搖頭。
「那你有沒有跟對方要電話、地址,或者約他看電影?」柳林月霞滿懷希望的再度問道。
「沒有!」這次她答得更乾脆了。
「我說你這孩子也真遲鈍,既然對方的條件這麼好,你就要把握機會,跟他要電話、地址。」柳林月霞一聽可氣了,忍不住數落起她來。
「人家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說到這她頓了下,陷入沉思。
不過她這女兒是特別了些,恐怕不像旁人那麼吃香的只隔一層紗。只是反正主動些也不吃虧,她那「澎肚短命」的丈夫不就是她這樣給追來的嗎?
「哎呀!反正碰到條件好的對象就不能輕易放過,知道嗎?」柳林月霞含糊的作了總結。
「可……可是我看到他心口總是會怦怦亂跳,腦子裡也……也像是糊了一團漿糊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柳妶依扭著手指頭,結結巴巴的說道。
「難不成才見一面,你就喜歡上人家啦?」柳林月霞大驚失色的嚷了起來。
「我……」柳妶依既茫然又無措的望著母親,從沒談過半次戀愛的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母親口中所謂的「喜歡」。
「傻丫頭,媽是過來人,當年我第一眼看到你爸的時候,就是胸口發悶、呼吸困難,眼睛裡除了他什麼也看不到,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嫁給你爸。」
胸口發悶、呼吸困難,眼睛裡除了他什麼也看不到?
這麼巧,媽所說的症狀她在靳宇璜面前也全部都有
難道,這就是——喜歡嗎?
第二章
「喔!天啊!我的肚子快笑破了——」
正午時分,一間十層的辦公大樓頂樓,傳出一陣欲罷不能的大笑聲,在這靜謐的午休之際聽來格外響亮。
「別再笑了,我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好笑!」
一旁冷冷看著另一名高大男子,誇張的抱著肚子癱倒在沙發上的靳宇璜,鐵青的臉色顯然已瀕臨爆發的邊緣。
韓昊——他在哈佛念研究所時認識的,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卻總是玩世不恭。雖然兩人研究的領域不同,但個性卻意外的投契。
從六年前認識後,一直到韓昊回台灣找他合作創業,韓昊始終是他最好的朋友與最得力的事業夥伴。
他學建築、韓昊學的是設計,回台後同樣具有企圖心的兩人,索性合開了一家建築、設計公司,將許多政府、民間的設計、建設案一次全包攬下來。
兩人頂著哈佛碩士的光環,以及靳宇璜靈活的交際手腕與魅力,才短短四年的時間,他們已經建立起這棟十層樓的公司規模。
在公司裡,靳宇璜是建築部的總裁,而韓昊則是五樓以下設計部的總裁,是現今的商場上罕見有兩個總裁的公司。
「你說那個女人,不但穿著一件菜市場歐巴桑會穿的花裙子、臉上的妝畫得宛如國劇臉譜,還向你推銷保險?」韓昊強忍住笑,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對!」雖然面對一張隨時準備爆笑出聲的臉孔,即使靳宇璜不情願,卻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噗——」韓昊噗嗤一聲,再度癱進沙發裡狂笑起來。「別說是你親身經歷,我光聽就快笑破肚皮。」
一早聽靳宇璜敘述昨天的「逃生記」,他已經笑到現在都停不下來了。
堂堂「昊宇建築設計公司」的總裁靳宇璜,竟然去相親,而且還相中了一隻「活恐龍」!
為了親眼一睹靳宇璜口中那個復活的恐龍的真面目,韓昊犧牲了一整個早上去監圖的時間,就等著她出現,但眼見都已中午了,卻依然不見人影。
說來靳宇璜相親已經不下數十次,從來沒有一次比這回更好笑。
感謝聖明的靳爸、靳媽,要不是他們屢次軟硬兼施的逼這小子去相親,他韓昊哪來那麼多笑料調劑身心?!
「你笑得真討人厭。」靳宇璜陰鬱的掃他一眼。
「喂!璜,你想她會不會是回侏羅紀去召喚同伴,好把你給吞吃殆盡?」韓昊好不容易斂起笑,一本正經的問道。
「去你的!」靳宇璜哼了聲,狠捶了他一記。
「天啊!一個早上我的嘴笑得都快裂到耳邊了。」韓昊勉強斂起笑,揉著帥氣的臉龐,快樂的抱怨道。
雖然嘴裡這麼抱怨著,但韓昊臉上愉快的表情,卻說明了他有多享受靳宇璜悲慘的遭遇過程。「好了!你可以滾了,已經沒有笑話供你消遣了。」靳宇璜不客氣的下起逐客令。
「好像也該走了!」
韓昊眼看已沒樂子,掛著一臉愉快的笑容,準備去填飽笑得發痛的肚皮。
「喔,對了!」臨走前,韓昊又突然回頭丟來一句。「下次相親若再有這麼有趣的經驗,別忘了找我來分享。」
「可惡!」
靳宇璜才一抬起腳,韓昊就飛也似的逃出門去,只留下一陣囂張的笑聲。
送走了韓昊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靳宇璜一個早上以來飽受刺耳笑聲之苦的耳朵,終於好過多了。
昨天那場可怕災難的始作俑者也意外的沒有出現,靳宇璜陰霾的心情終於好多了。
他綻出一抹寬慰的笑容,正準備按下對講機請秘書送一杯咖啡來,好慰勞這兩天運氣奇差的自己,孰知對講機卻快他一步響起。
女秘書甜美的聲音,從對講機裡清晰而優雅的傳來。
「總裁,門外有位柳小姐找您!」
頓時,他的笑容僵在臉上,一朵夾帶雷電的烏雲再度籠罩在他頭頂。
「靳先生,我來了!」
柳妶依聽甚愉快的大嗓門老遠就聽得見,靳宇璜頭疼的揉著額際,盤算著該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打發她。
「靳先生,不好意思,我又遲到了!」
一身濕答答的柳妶依,一手提著公事包,一手抱著一隻同樣也是淌著水的小黃狗,狼狽的擠進辦公室大門,頭上還包著一條祖母級的花巾。
她身上依然穿著跟像昨天一樣令人眼花撩亂的花衣裳,惟一不同的是,她臉上可怕的妝已經糊成了一團。
柳妶依更甚昨日狼狽的模樣,讓靳宇璜頭痛的不禁雙手支額。
惟一慶幸的是韓昊先走一步,沒有看到她這副「德性」,要不然他還不知道會被笑成什麼樣?
「你不知道,我在來這裡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又看到這隻小狗掉到公園的水池裡,所以……」
柳妶依一進門就忙著安頓手上的小狗,以及擦拭一頭一臉的水漬,嘴巴卻還滔滔不絕的說著。「柳小姐,我現在還有公事要忙,保險合約事宜我會請我的秘書跟你談。」靳宇璜只想趕緊把她請出視線之外。
「不行、不行!保險可是你自己的事,事關你的權益,怎能讓別人代替?」包著花巾的小腦袋專心的解著手上的塑膠袋,頭也不抬的說道。
「柳小姐,保險有合約書吧?」靳宇璜閉起眼,反覆做著深呼吸。
「當然有!」柳妶依頭也不抬的回了句。
「請拿給我簽名,我會馬上付清所有的保費。」然後你就可以馬上走人了。
這也是他目前還能勉強控制自己,沒有發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