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愛早上在他的臂彎中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他的睡臉;也好愛和他肢體擁觸的感覺,不含任何情慾,只像親人相處一般,溫暖又安心。
好希望一輩子維持著這個姿勢不要動。
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還沒說你剛才在笑什麼?」他又問了一次,渴望知道她腦袋裡所有的想法,沒有發覺自己充滿獨佔欲的口吻。
她也沒發現他語氣裡的獨佔意味,只覺得當他說話時,胸口的輕震撓得她耳朵癢癢的,很有趣。
「我剛剛在想,結婚真好。」她的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為什麼?」她的嬌賴語氣和動作,充分滿足了他大男人的氣概,讓段宇軒笑了出來。
大手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頂,然後低下頭吻了吻他愛極了的香軟髮絲。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柔軟,就連髮絲也一樣軟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大男人:心中只有事業和成就,嬌妻只是他成功的人生中一件美麗的點綴品罷了。
但,結婚之後,他才體會到自己其實只是個平凡的男人,疼愛嬌妻的心情無法控制地逐日累積,也不知不覺地培養出了一些新的小習慣。
比如說,他會想隨時拉她過來給她一個輕淺的小吻,高興的時候摸摸她的臉蛋。
或是像現在一樣,當她的腦袋偎靠在他懷裡時,他總愛在她腦後偷偷撩起一縷發,愛不釋手地捲繞在手指上玩著。
「我從來沒想過,有個人一直陪在身邊,感覺竟然那麼好。早知道,我就趕快結婚了。」她微笑著抱緊他結實的身軀。
「早知道就快結婚?你想嫁給誰?」他有些吃味地蹙起眉,心裡不舒坦。
難道說她只想要結婚的感覺,不管結婚的對象是誰?
她是他的,他不希望她腦中存著可能嫁給別人的念頭,一絲臆想也不允許!
「當然是嫁給你。能夠嫁給你,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她嬌羞地回答。
她的話輕易地化解了他的不愉快,讓他又重拾高興的心情,低下頭向她索來一個深長的吻。
「我們永遠維持這個樣子不分開,好下好?」當他終於放開她後,她輕淺地喘息著,偎在他胸口輕聲開口。
「這是不可能的,盈月。」她單純好笑的話,讓他喉頭滾動了一下,逸出笑聲。
「為什麼?」她抬起頭來,略帶不安地眨眨眼。
「我們不可能一直黏在一起。這兩個禮拜是我們的新婚蜜月期,從早到晚膩在一起不會有人說話。但明天開始,我就要回公司上班了。」
「那……那我呢?」小手揪著他的衣擺,不安地問他。
「你乖乖地待在家裡就好,等我回來。」他輕撫她的臉。
「不要丟我一個人在家。」她氣息微弱地哀求道。
無邊無際的寂寞,像一團可怕的黑霧,正悄悄地矗在她身後,隨時等著再度將她吞噬。
她以為……
她以為寂寞已經遠離她的生活。
原來,它一直如影隨形。
「我是個男人,有我必須照顧的事業,還有必須承擔的責任,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一直待在家裡陪你。」他捧住她的臉,希望她聽得懂。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傷了她的心,也擊沉了結婚後所構築起來的、不切實際的美夢。
是她不對。
是她太過一廂情願,過分沉醉在他的疼愛中,忘了現實中的一切。
爸爸很愛她,三個哥哥們也很愛她,但卻都忙到疏忽了她的存在。
血緣至親的家人都如此了,何況是只用一紙薄薄婚約結系的伴侶?
「可是,這些日子你都沒有上班,可見得公司並非沒你不可呀……」她微顫著嗓音,不太敢看向他的眼。
她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很任性,可是她就是無法阻止自己不懇求他。
小時候被奶媽抱在懷裡哭叫,卻總是挽不住爸爸離開的背影的畫面,驀地浮現在腦海中。
「傻瓜。我是公司的老闆,因為婚假的理由暫時不上班,將大部分工作留給屬下處理,兩個禮拜已經是極限,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能……不能再請久一點的假嗎?」她懷抱著最後的希望。
「我不出去工作,要怎麼養家?何況,我預計下久後,我們段家也許就要再添一個人口,所以我必須要更加努力地賺錢,供養你、供養孩子。」
「我……我並不重視物質生活,也不愛買東西,錢賺少一點沒關係的。」
「但我想盡我最大的力量,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你。等我賺夠了錢,我所有的時間會全都拿來陪伴你的。」
「月月乖,爸爸必須出去努力賺錢,才能讓你過小公主的生活呀!」
「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要爸爸陪我!」
「傻月月,等爸爸賺夠了錢,就會天天陪月月了。」
她想起小時候爸爸告訴她的話。
當時她信以為真,乖乖地等了又等,等了好久、好久,爸爸依然沒有停下賺錢的腳步,她依然是孤單地自己陪著自己長大成人,直到出嫁。
他的成功商人身份,此時此刻清晰無比地提醒著她,未來的生活中,她就只能待在家裡,看著他早出晚歸。
中間那一大段漫長的時間,她只能自己打發。
他那番話的可信度,應該和爸爸的一樣吧?
「我知道了。」她低下頭,掩住眸中的情緒。
他親了親她,以為她只是在撒嬌,捨不得他,沒將她失望的情緒放在心裡太久。
她不安的情緒,很快地被他拋在腦後。
嗯……他放、心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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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完成了終身大事,給老媽一個交代,不必再被老媽成天追著要他結婚,耳根重獲清靜後,他就可以專心地好好打拼,將所有精力都投注到事業上了。
然而,他娶回來的、溫柔可人的小嬌妻,現在卻讓他傷透了腦筋,比母親大人的嘮叨還難應付。
什麼相親結婚,速戰速決,根本就是一大失策。
盈月她好像一隻剛破殼的小雛鳥,從婚禮後便一直與他形影不離,不管他到哪裡都要黏著他,奸像一秒鐘沒看到他就會失去安全感似的。
從那天早上知道他隔天要上班後,盈月臉上溫柔如風的甜美笑容就消失了,變得沉默少言。
本來以為她只是心情不好,給她幾天的時間調適就可以了。誰知道過了幾天後,狀況更加嚴重,令他頭痛不已。
從起床開始,她一想到他要上班了,就拉著他的睡衣哭;送他出門時,扯著他的西裝哭,就連晚上等不到他回家,也能躺在床上揪著他的枕頭哭!
等他在深夜時分,累得像條狗一樣爬上床休息後,她會在以為他睡著的時候偷偷掉眼淚,那低低啜泣的聲音常常擾得他心煩意亂,失眠一整夜。
結果,害他去公司的時候精神委靡,老是被眾人調侃他夜夜春宵太努力,才會出現黑眼圈。
枕著微微潮濕的枕頭,他已經完全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他翻過身坐起來。
他投降,他投降可以吧?
段宇軒一發聲,啜泣聲立即消失。
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兒,一動也不動,就連呼吸都輕淺得讓他懷疑這個裝睡的傢伙練過龜息大法。
「盈月?」他又喚了一聲。
等了一會兒,臥房裡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讓他差點要以為剛才聽到的哭聲是他在作夢了。
唉,帶著老婆一起上班,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雖然……雖然真的有損他堂堂大男人的面子。
但是眼看家裡三不五時鬧水災,他已經管不了公司的員工們會怎麼看了。
他頭疼得要命,本想娶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嬌妻放在家裡讓人讚美稱羨的,誰知道竟然娶來一個活像水做的超級黏人小「膠」妻,真是失策。
無奈地側躺下來,在她身後輕輕開口。
「你在家裡很無聊嗎?」
她不說話,只是翻過身子挨近他,默認了他的話。
「明天……」
他欲言又止,她好奇地仰起濕濕潤潤的眸子等他說完。
段宇軒清了清喉嚨。
「明天,嗯……」這個主意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該不會又是另一樁失敗的決策?
「什麼?」她愣愣地等他開口。
聽見她略帶沙啞的嗓音,他忽然驚覺,他每天早出晚歸,待在家裡的時間少得可憐,兩人幾乎沒有太多交談的機會。
什麼都不做,就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話,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份認知令他心驚了一下。
男人怎麼能讓自己的妻子受冷落,在家裡哭泣呢?
這麼忽略她的感受,他真的不是個好丈夫,難怪她要用眼淚拚命向他抗議了。
「真抱歉,我的工作真的很忙,尤其是兩個禮拜不在,累積了太多的工作。有些部分雖然可以直接交代屬下負責,但有一部分還是需要我親自主導處理,實在忙不過來。」他伸出雙手抱緊她,盡力解釋他早出晚歸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