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靜悄悄地看了左浩然一眼,卻看他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有沒有把別人說的話聽進去呢!
少有頑皮心性突起,賀靜看著他的臉忽而開口說道:
「我偷看你很久了。」
「我知道。」左浩然喝了一大口湯,慢條斯理地對賀靜說道:「我知道,我是在考慮我喜不喜歡讓你看?」
賀靜微得了下,雙眼筆直地望入他清澈的目光中。
好可愛……左浩然傻傻看著賀靜,突地發現食物與賀靜相較之下,居然變得索然無味。
心頭大驚之下,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扭曲而怪異了起來。他怎麼可能覺得賀靜比食物來的有趣?!
賀靜既不能紅燒也不能清燉!
「奇怪……」左浩然喃喃自語著,實驗性質地看著賀靜的臉,又吞下一塊肉。
嗯——賀靜存起來比較好吃!
「對不起,你措我一下。左浩然捉過賀靜的肩頭,很不客氣地在別人的脖子、耳根亂嗅一通——
香香的,聞起來有甜甜的牛奶味。他以為貪靜應該會有青草的味道。
「你什麼!」賀靜的巴掌直接甩上他的臉。
「對不起。」左浩然可憐地捂著自己的臉,委屈地扁了下嘴,清俊的五官全皺在一塊。「你怎麼可以打我?」
「你太沒有禮貌了。」賀靜板起臉,眉眼間凝聚著怒氣。
「對不起,我以後會改進的。我只是想聞聞看你的味道嘛!」左浩然心驚膽跳地看著賀靜大事不妙了!
他十分肯定二十七歲的自己沒有性格丕變,在遇縣見賀靜前,他從不覺得人類比食物「可口」。
可是他現在卻蠢蠢欲動地還想聞一下賀靜——反正臉頰被打的還不算太痛。
「問題出在哪裡?」左浩然脫口回道。
「什麼問題?」
賀靜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肩下三公分的長辮子在身後晃來晃去。
阻派浩然八成是為了什麼事在煩心,才會做出那種奇怪的舉動吧!
「遇到想不通或者是無法解決的問題,你通常怎麼處理?」他一本正經地問道。
「找出癥結在哪裡。」賀靜說。
「會不會找不出來?」
「不可能。況且,總是要去做才知道問題在哪裡。」 賀靜小巧的臉孔上寫著篤定。
左浩然十分受教地點了好幾下頭,心中暗自盤算著……
「我先出去種花了。」沒必要站在這裡陪他發愣吧!
「嗯……」
左浩然在門板合上的前一秒鐘及時拉住賀靜的手。
「等一下!」
賀靜什麼話也沒說,有型的眉不悅地望著手臂上的大掌,直到他識趣地收回了手。
他一再地冒犯人是什麼意思?
「不要瞪我,我會害怕。」左浩然收回下,狀似驚嚇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有事嗎?」賀靜口氣冰漠,完全不受他的耍寶神情影響。
「你教了種花,好嗎?」左浩然雀躍地大叫出聲。
「你要學種花?」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是的,請大師收我為徒。」他努力裝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熱切的雙眼看著賀靜。「不瞞帥父,我其實比較喜歡可以吃的花,例如鮮炒百合就是一道佳餚。不過,想學種花的真正原因是我想教你寫書法。」
左浩然嘿嘿笑了兩聲,絲毫不覺自己的邏輯推演有什麼奇怪。
「你想教我書法,但是如果我不想學呢?」賀靜問道,自己被迫學太多東西了。
「那我就挑你想學的東西教你。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一定要有點交流才算是朋友嘛!」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重點是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感覺……
賀靜剛才不是這樣建議他嗎?
賀靜胸口窒悶了下,一時之間竟開不了口斷然拒絕他。
朋友?!一種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情緒感受暖暖地漫上心頭。
賀靜微揚起下顎,倚在門口聆聽著竹林被風吹拂過的聲音,唇邊像出一抹淺笑——真好!
「你很喜歡竹子。」左浩然問道,目光焦著在那道微笑上。
「對。」
賀靜點頭,回眸看著他專注的神情。輕咳了兩聲,賀靜終於開口說道:
「你教我寫書法吧,我願意嘗試些新東西。」
「那你等我五分鐘。」左浩然急切地說道,身子筆直衝到長桌前。
賀靜看了下手錶,逕自走到起居室的竹林邊。享受著腳踩枯乾竹葉的沙沙聲響,仰起臉頰感受著白天的溫度喜歡太陽透過竹林映在手上的那層碧意。
這樣的休假才是真正的放鬆!
她並不後悔這回的假期沒有出國,這裡比什麼熱帶島嶼、歐陸風情更讓她眷戀。
心安適了,才是真正的休假。
「我吃完了!你在哪裡?在竹林邊嗎?我來了!」三分鐘後,左浩然自問自答的聲音打斷了賀靜的思緒。
賀靜抬頭,正巧看到左浩然拿著碗,邊跑邊喝湯,嘴巴還不斷地咀嚼著那不易咬爛的紅燒牛筋。
「你別老是這樣吃飯。」賀靜忍不住開口責備。
「喔——」左浩然咕地一聲喝完最後一口湯,得意地把空碗現給賀靜看。「破紀錄了,不到五分鐘吃完一頓飯。」
「你沒有聽到我剛才說什麼嗎?」賀靜忍不住皺起眉,神色間帶著不自覺的威儀。
「你說『別老是這樣吃飯』,沒錯吧!其實,我平常會慢慢品味午餐,但是今天有更迫切的事。我下回再吃慢一點好了。」
左浩然捉起賀靜的手就往起居室沖。
「這是筆墨紙硯。」他積極地把站在書桌邊的賀靜往座椅上推。「坐啊!難道你想站著寫字嗎?」
「就從磨墨開始吧!墨條記得要垂直以順時針的方向進行。」左浩然拿起他那只烏亮到泛出淡紫光的墨條擺到硯台上示範著。
「磨墨?毛筆不是跟鵝毛筆一樣有專用的墨水嗎?」賀靜看著他的動作問道。
「現成的東西,調不出飽滿的色澤,也不能配合人當時的濃淡心情。當然也沒法子聞到硯台上那種濃郁的墨水清香。你聞到墨的香味了嗎?」左浩然拉著賀靜低下頭,湊在硯台邊聞香。
「我聞到了,和你身上的味道有點像。」賀靜欣喜地抬頭看著他。
「我本來就很有書卷氣息。」左浩然得意洋洋地應道。指導賀靜在距離桌子約莫一個拳頭的地方坐正了身子。「不要太貼近桌子,至少要保留一個拳頭的距離——不過如果你趴著寫字比較美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左浩然拿了一管毛筆,示範了正確的握法。
賀靜才拿起毛筆,手掌就一直無法停止輕顫。
「我從沒拿過毛筆。」
「不會吧!國小、國中不是都有教嗎?」左浩然奇怪地看著她。
「我念的是美國學校。」
「哦。」對於自己的園丁來自於美國學校,左浩然並沒有什麼表示——他也曾經因為受不了聞不到起士的味道而去賣過起士蛋糕啊!
「練字要從正楷開始,我和蘇東坡都這麼覺得——各種筆法在楷書裡最齊備了。」左浩然站在賀靜的身邊指導著標準姿勢。「雙足自然分開,與雙肩差不多寬即可。抬頭挺胸,感覺力量集中在脊柱部分。筆要這樣握……不對一運筆時,毛筆的鋒尖要垂直紙面……你注意看我怎麼寫……」
幾番折騰下,賀靜終於畫下了一橫筆。
「我會寫了!」賀靜驚喜地望著那魯魯鈍鈍的一道黑線。
「好棒!好棒!」手足舞蹈的左浩然開心地拍拍她的頭。「再多練習幾次你會寫的更好。」
「我寫的不好。」賀靜比較著兩道橫筆的不同,不禁有些洩氣地垂下肩。
「你的話真客氣!你的毛筆字是我見過最醜的像一團黑色的豬。」左浩然坦誠以告。
賀靜抿下嘴角,不習慣被人這麼直接地指出錯誤所在。
「我不適合寫毛筆字。」筆尖那麼柔軟,根本沒辦法控制。
「拜託,你如果第一次寫就一鳴驚人的話,那我還混什麼!放心,你有最好的老師,我收了你的檸檬綠茶大禮,最少會把你的字磨到可以騙騙老外的程度我改天換一管硬毫給你,我用的軟毫本來就不適合初學者。」左浩然比手劃腳地說道,眼睛卻不忘偷瞄賀靜一眼。
他幹麼這麼熱心?
面面相襯的兩人都在心底這麼想。
「你如果真的想教我,可能要費點心了。」賀靜委婉地說道。他這麼積極,總不好撥人冷水吧!
「你要知道人有一項專長就很了不起了你會煮一級棒的檸檬綠茶啊!這樣就夠了,至少我因為你的茶而愛你一輩子!」左浩然衝口說道。
他才說完,耳根子便熱辣了起來,手足也無措了起來。三秒鐘過後,左浩然捶胸頓地解釋逍: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我不會愛你……不是!我不是說我不會愛你……反正我的意思就是……
賀靜冷靜地旁歡著他赴清竣容貌轉變成卡通化的誇張神色。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那種讓人喜愛的類型。」賀靜故意這樣說道。看著左浩然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