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既像俊美邪肆、蠱惑人心的邪神,又陰森冷厲得像是索命閻羅。
一剎那間,孫蘭娘意識恍惚,竟憶起他胸膛炙燙的溫度與光滑觸感,是如何衝突卻又出奇地協調。
宛如冰山一樣冷硬毫無溫度的俊臉盯著她許久,那冷魅的眸光竟讓她下由自主渾身泛起一股顫慄,思緒彷彿又飄回到洞房那一夜……
孫蘭娘雙手倏然緊握,讓指甲狠狠戳進肉裡,及時拉回淪陷的神智。
「春香是我的丫頭,用不著你多管閒事。」不待面前小女人緩過氣,他的冷嗓立刻緊逼而來。
「為了我受罰,就是我的事。」她倔強昂起下巴。
好個「為了她受罰,就是她的事」!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沐裔嵐從容帶著不容忽視的威脅氣勢,挾著危險氣息跨下床,步步朝孫蘭娘逼近,冷不防伸出手,一把拙住她的下巴。
沐裔嵐抵住她的小臉,冷冷嘶吼:「我已經警告你很多次,認清楚你的身份,不要三番兩次忤逆我!」
狂霸俊顏在她眼中放大,熱氣噴拂在臉上,還夾雜著他獨有的男人氣息,孫蘭娘只得努力平息被他打亂的呼吸。
「你是一家之主,但並不表示你可以為所欲為。」她氣息不穩,卻不容許自己退縮。
「在這裡,沒有什麼我不能做的事。」這句話輕輕自他口中吐出,卻霸道蠻橫得不容忽視。
「你……」
像是可以灼穿所有東西的孤傲黑眸、霸氣的鼻、緊抿成筆直線條的唇,每一處,都是他下容商量的剛硬堅決。
孫蘭娘終於領悟,他是如此嚴苛無情、毫無憐憫心,她根本爭不過他、更遑論改變他!
氣惱和挫敗的淚湧上她的眼眶,怨忿目光像是灼痛了他的掌,逼得他遽然鬆手。
孫蘭娘踉艙幾步,她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狠狠瞪著他半晌,一言不發又遽然轉身衝出去。
見她又如旋風般衝出房門,沐裔嵐心不甘、情不願的攏緊衣衫、披上罩袍,邁著大步跟了出去。
冷風陣陣,今晚屋外天寒地凍,那該死的女人竟著一襲薄料單衣跪在春香身邊,一臉堅決凜然,活像赴刑場從容就義。
「你這是做什麼?」
「是我私自出府,根本不關春香的事,我甘願替她受罰。」
沐裔嵐瞇起冷眸,他真的快被她氣瘋了。
這個女人不但膽大妄為,現在竟還為了下人公然輿他對立?!
「你以為我會退讓嗎?」他的人生中從沒有「妥協」這兩個字。
但那頑固小人兒逕自緊抿著唇,一句話也不答,形同沉默的抗爭。
「少夫人,求您快起來,別折煞了奴婢,我心甘情願受罰。少爺,一切都是春香的錯,求您別生少夫人的氣……」
眼前一觸即發的緊張對立,讓春香手足無措的哭了起來,拚命哀求著。
但他們互不相讓的目光彷彿要狠狠瞪穿彼此,誰也無暇去注意小丫鬟到底說些什麼。
「既然你想替下人受罰,那我就大方成全你!」他總算吐出一句話。「春香,回房去!」他冷聲下達命令。
「可是……」春香驚惶望著面容不屈、身子卻已瑟瑟發抖的少夫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者,你想讓我趕你出府?」沐裔嵐威脅瞇起眼,嚇得春香連連叩頭求饒。
「少爺,求您別趕春香走,春香這就回房!」
春香慌張爬起身,投給孫蘭娘一記抱歉的眼神,隨即跌跌撞撞跑出後院。
挺直背脊、一臉傲然的孫蘭娘正昂首瞪著他,那神情彷彿正跪在錦織蠶被的舒暖帳床上,而不是隆冬寒夜的露院裡。
冷笑一聲,沐裔嵐逕自扭頭而去。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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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在乎!
回到房間,沐裔嵐餘怒未消地扯下罩袍、回到床上。
該死的女人!
娶了個門不當、戶不對,高攀了他卻不懂得謙卑的女人,要不是他大發慈悲給她機會,別說少奶奶,她連替他提鞋都不配!
反覆深呼吸,沐裔嵐試圖平息怒氣合上眼,但婦來的疲憊與徹底被撩起的怒氣,卻讓他遲遲無法入睡,這床睡起來就是該死的不對勁!
枕頭太硬、床鋪太軟、棉被太重……一切的一切都不對,連華麗錦帳都教他看不順眼,徹夜輾轉難眠。
窗外強風陣陣呼嘯,刮動了樹梢、撼動了門扉,也擾亂了他的心緒。
丫鬟送來的炭爐烘暖整個房間,但仍有些許寒意透入被底,教人不禁想像夜半的低溫是如何滲入肌骨,那纖弱身子如何瑟縮在寒風夜露中……
「該死!」
沐裔嵐終於忍受不住,遽然彈坐起身。
目光射至門外,他粗魯掃開溫暖的錦被,高大身軀跳下床,火速衝到門邊開啟門扉——
四邊籠罩著幾乎令人窒息的冷冽寒意,連月兒都躲得不見蹤影,只有一盞微弱燭火忽閃忽滅,想必是丫鬟春香偷偷為她點上的。
可笑!就那麼一點火光,怎麼可能驅走透骨的寒意?沐裔嵐見狀不禁恥笑。
微弱燭光下,一抹纖弱身影在寒風中搖搖欲墜,像是以倔強不認輸的傲氣支撐著不肯倒下,只要有點惻隱之心,都會為那可憐的人兒心疼不捨。
但他沒有惻隱之心,他只是怕她死在沐家府院裡。或許,她肚子裡已經孕有他的孩子,而他絕不容許自己的骨肉有分毫差池,如此而已。
沐裔嵐幾個大步上前抱起她,轉身回房踢開門,輕鬆地將她甩上床。
「別以為你贏了,用這種方法就可以讓我屈服!」他壓上她抖得不像樣的身子,咬牙切齒咆哮道。
「不、不必……你、你可憐……」孫蘭娘連話都說不完整,目光卻憤恨如炬狠瞪著他。
這個女人,狼狽至此,竟還固執倔強得不肯認輸?!
瞧她,貝齒不停打顫、原本紅潤的臉更只剩下一片青白,發上、衣裳全被夜露滲得濕透,模樣看起來是那麼楚楚可憐,但面對他逼視的火眸卻絲毫不閃不躲,彷彿與他針鋒對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要是她只是張牙舞爪的小貓小狗,他一定毫不猶豫將她扔出窗外,但偏偏她是他在爹娘牌位前親口承諾,要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妻子。
承諾?天,他糊塗了不成?竟把這些不由衷的謊話當真了。
從頭到尾,他只是想利用她,來進一步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每海面對她純淨澄澈的眼眸,他那難得的良知竟在這一刻全冒了出來。
怒氣與憐惜,孰輕孰重,擾得他心底亂上加亂。
「放,放開我……」孫蘭娘張開顫巍巍的唇,憤怒卻吃力的擠出話來。
他低頭望向身下掙扎不休的人兒,突然發現掌下的玉膚竟凍得他手心發痛。
她渾身冷得活像根冰棍!
沐裔嵐沒來由的心口一窒,大手斷然將她的衫裙一扯,露出裡頭的粉色肚兜。
「住、手……住手!」孫蘭娘難堪僵著小臉,手腳掙扎不休。
他怎麼能這樣?
冷酷的將她丟在門外受凍,又莫名其妙將她強抱回房,現在還想若無其事索取她的身子引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
受辱的悲忿令孫蘭娘用力咬住唇,她極力想讓僵硬的身子恢復知覺,屈辱的熱淚終於滾滾落下。
她抗拒的軟弱小手對他絲毫不構成阻礙,沐裔嵐霸道地繼續剝除她的內衫、肚兜、褻褲,連腳上的繡鞋都不放過。
一下子,那個張牙舞爪的小刺蝟武裝盡除,只剩下毫無遮掩的雪白身子,那彷彿童女的純真生澀,卻又極度曼妙玲瓏的成熟女體,一下就撩起他血液裡的渴望。
他想要她!
以往每趟遠行,總固定為他解決需要的青樓花魁,這回完全提不起他的興趣。面對她們妖嬈的身體、精湛的技巧,他卻興不起半點慾念,腦子裡只浮現一個純真羞澀的美麗臉龐。花了五十兩銀子,換來的竟是一夜疲憊與挫敗?
他終於發現,是她,讓他變得不對勁!
她到底做了什麼,竟讓他只要過她一次,就徹底在她身上失了魂?!
她是自己費盡心思娶進門的女人,理當有回報他的義務、滿足他的需要,更應無條件地任他予取予求。
或許自己根本不打算用心對待她,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已戀上她,更被雙方結合時那種無可比擬的契合與完美深深震撼。
她的掙扎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膾著他的身軀,就算隔著衣衫,還是幾乎逼瘋了他。
寒冷的十二月天,他的額上卻沁出一層薄汗,意志力彷彿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
「不要……衣服還、還給我……」她嗓音顫抖,聽起來宛如落難小貓的低泣哀鳴。
瞇起翻騰著濃烈慾望的黑眸,他注視佳人羞窘難堪的表情,就算如此狼狽、如此倉皇,她依然美得不可方物,某種複雜難辨的異樣情緒揪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