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是否有資格回到你身邊了?」朱月珊微笑著挑起眉。
她沒有太多期待的表情,讓歐陽琛隱隱覺得不安,但他還是毫不遲疑地張開雙臂,迎接她的歸來。
「當然!我一直在等妳,到我懷裡來,我的摯愛。」
朱月珊笑了,得意又心酸地笑了。
「謝謝你!但是你知道嗎?我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小月了。」
「我知道。」她的改變,人人有目共賭,他自然也看到了。
「所以……我不再需要你的愛了!我說過,我會功成名就回來,但是不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現在我決定不再回到你身邊,感謝你多年來的栽培,再見!」
她一甩留長的美麗頭髮,漠視他張開的雙臂,快步繞過他身旁,逐漸遠去。
歐陽琛的臉變得慘白,卻依然直挺挺地站著,張大的雙臂過了許久之後,才緩緩收攏,抱到的卻是滿懷的空虛。
原本等候在一旁、欣喜期待他們甜蜜團聚的阿海,錯愕地看著這一幕,難以理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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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琛躺臥在沙發上,瞇著眼,半醉半醒。
他的四周躺了幾個空酒瓶,有的喝得精光,有的只喝一半,還有的打翻了,灑出的酒液弄髒了軟絨的米白色地毯。
但向來有潔癖的他卻完全不在意,心都碎了,誰還管地毯髒不髒?
過去他最瞧不起藉酒澆愁的人,認為他們軟弱無用、禁不起挫折。然而直到今日,自己也深深為愛愁苦時,他才知道,原來不是他們軟弱。
小月——過去是他的最愛,從今以後,卻要變成他心中永遠的痛了。
她真的變了!她不再是過去那個胖胖蠢蠢的笨女孩,她已經脫胎換骨,纖細優雅又自信,今日的她,和過去那個醜小鴨早巳不可同日而語。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苦等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她學成歸國,他等著她投入自己懷中,她卻毫不留戀地扭頭離去?
難道他的用心,她不能瞭解嗎?將她遠送到法國,他當然心疼,可是如果不這麼做,她永遠不會成長。
就像母鳥若不將雛鳥推出巢穴,牠們永遠也學不會飛翔。
他當初若不狠下心暫時將她推開,終有一天,他們會因為彼此間的巨大差距而分離。屆時的痛,才會讓他們兩人難以承受!
歐陽琛一直以為自己的安排是對的,他是為了她好,所以等她冷靜後必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可是他錯了!錯得離譜!
她不但完全不瞭解,而且看得出來,她恨他。
「呵呵……」他一手栽培提拔的小月,居然恨他!她恨他……
叮咚!
「沒有人在。」歐陽琛喃喃自語,翻了個身,有點想睡了。
叮咚!叮咚!
「不在不在,屋裡沒有人,全死光了!」他拿抱枕掩住耳朵,想躲避那一陣陣擾人的門鈴聲。
叮咚!叮咚!叮咚!
「吵死人了!就說沒有人在——呃啊……」歐陽琛倏然跳起,卻因為腦袋猛然抽疼,讓他哀號著跪坐在地,抱著頭大聲呻吟。
煩死人的門鈴依然響個不停,看來除非天崩地裂,否則此人是不會罷休的。
歐陽琛認命地爬起來,一邊按揉抽疼的額際,一邊嘀咕著去開門。
「是哪個該下地獄的家!」他拉開門,咒罵聲倏然停止。
門外站著的不是無辜的阿海,不是哪位厚臉皮的親戚,更不是他那些欠罵的好友們,而是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男人夢寐以求的性感女神就站在門外,正對著他微笑。
她臉上化著細緻柔美的妝,挑染過的褐色長髮上過卷子,呈現性感的大波浪。一套花果圖案的粉嫩洋裝,修飾出玲瓏窈窕的身段,只靠著細細的肩帶支撐上身,挑逗地露出白嫩柔滑的肩頭。
「嗨!我可以進來嗎?」女子淺笑吟吟地打招呼,自動自發走進門內。
「你這裡好像還是沒變嘛!」她緊張地嚥了下口水,假裝充滿興趣地張著明亮水眸,四處打量著。「欸,你換了新窗簾呀?啊!」
她不小心踢倒地上的玻璃瓶,發出清脆聲響嚇到自己。
不只這一瓶,旁邊還有另外幾個酒瓶散落一地。
他喝酒了?這麼一想,剛才他開門時,她似乎也聞到他身上傳來濃濃的酒味。
她緩緩轉過頭,憂愁而哀傷地看著歐陽琛。向來最注重外表的他,不再衣衫筆挺、光鮮亮麗,那陰鬱的面容,說明了他的心情。
這一切全是她害的?
她頓時感到好抱歉,但是心口又有一點點變態的喜悅。因為他是如此在乎她,在乎到忘了去管自己的衣著樣貓。
「妳來這裡有什麼事?小月。」歐陽琛一直緊盯著她,看她從容自若地走進來,神情愉快地東瞧西看,彷彿今天白天在機場的事未曾發生。
她明明已經拒絕回到他身邊了不是嗎?那麼她來這裡做什麼?
歐陽琛抿緊了唇,逃避地走到一旁。
然而朱月珊並未放過他,沐浴過、還抹丁香水的她,撒嬌地跟過去,從後頭抱緊他的腰,滿滿的淡雅香氣頓時籠罩著他。
「我好想你!」她紅著臉,傾吐三年的相思。「這些年來,我一直好想你……琛,你想我嗎?」
「夠了!妳到底在搞什麼鬼?」歐陽琛猛然轉頭,將她推開一步,氣惱地瞪著她。
「妳已經拒絕我了!就在今天早上、在機場外頭,妳忘了嗎?妳說,妳不再需要我……」他無法再說下去,那傷口太疼,他甚至不敢碰觸。
「我知道自己說過什麼。」朱月珊好抱歉好抱歉地看著他。「可是我說的不是真心話,那是我的違心之論!我只是想讓你也嘗嘗被人硬生生推離的痛苦,可是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做的!」
那時她只想逞一時之快,現在卻是滿心後悔,她不該傷害一個這麼愛她的人,不過,當時她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呀!
「為什麼要道歉?」歐陽琛臉色冷,語氣更冷。「說不再愛我的人是妳,說不願再回到我身邊的人也是妳!早上妳說得如此決絕,為什麼不到一天的時間,妳就改變心意了?」
「我……」朱月珊心虛地轉過頭,吶吶地垂著頭道:「其實,因為阿海哥來找過我。」
「阿海?」歐陽琛擰眉。「他去找妳幹什麼?」
「阿海哥把你的苦心安排全都告訴我了,原來你狠心推開我,全是為我好。你知道我有理想,現在放棄將來一定會後悔;你也怕自卑的我在你身旁會胡思亂想、嫉妒猜疑,所以你故意演出那齣戲,逼我前往法國……
「你不要我們只有短短幾年的相戀,你要的是一輩子相守,所以你願意忍下三年的分離,因為你想用這三年的相思,換取一生的幸福……對不對?」
「我不——」
歐陽琛氣惱地想否認,但她接著又道:「還有我在法國留學時,你雖然表面上對我不聞不問,但是私底下卻透過阿海哥詢問我的近況,知道我變瘦了,還特地從台灣郵寄一大箱食物和營養補充品給我。」她喃喃自語地道:「大部分的東西都是我愛吃的,我早該猜到是你準備的。」
歐陽琛無法否認,於是閉緊了嘴。
「琛!你一定很愛我,比我愛你還要深,對不對?」她含著薄淚凝望他。
歐陽琛仍緊閉著唇,沉默不語。
愛——他已經不再輕易說出口了!
朱月珊貝齒一咬,故意說:「就是因為你不說,任我這麼誤會你,我才會因為氣你怪你,在巴黎跟每個追我的男人上床!」
「妳說什麼?!」歐陽琛陡然睜開眼,以驚人的音量咆哮。
「嘻!騙你的啦,我心裡只有你,當然……也只屬於你。」她才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呢。
歐陽琛聽了,立即放鬆緊繃的身體,不過隨即別開頭,暗自生悶氣。
她居然耍他?!
「琛,你真傻!為什麼不把你的用心告訴我呢?」她哽咽地問。「如果你老實告訴我,我們就不用苦等三年才重逢。我可以經常回國來看你,你也可以去法國看我……」
「我不要妳半途而廢。」他轉頭凝視著她,坦承道:「我知道妳在法國過得很辛苦,也知道妳要堅持理想有多不容易,我不想讓我們的感情成為妳的絆腳石,那樣就枉費我當初演那齣戲的意義了。」
「你就是想得太多,不過……你所想的,確實都對。」
當時她在法國,的確有好幾次苦得撐不下去,若不是靠著那股不服輸的毅力與對他的恨意,她可能早就受不了了。
現在她走過那段辛酸,真正熬出頭,才體會到當初他偽裝冷漠、逼她成長的苦心。為她設想這麼多的男人,怎麼可能不在乎她?
他一定很愛她,比她所感受到的還要多出許多。有個這麼愛她的情人,她真的好幸福!
「琛,我愛你!」她繞到他面前,踮起腳尖,大膽地送上香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