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她腦袋當機了。「你說誰跟誰結婚?」
「我跟容蓉。不過容蓉跑了,這新娘子就得由妳來冒充了。」
「我——」她叫得屋頂都差點塌下來。
「喂!」他搗住耳朵,現在什麼瞌睡蟲都跑光了,倒是全身的雞皮疙瘩被她的尖叫聲給喊得立正敬禮。「三更半夜的,別隨便尖叫好不好?萬一被人誤會屋裡發生兇殺案,妳不怕丟臉,容家還怕被那些八卦雜誌刊上頭版,破壞形象呢!」
「容小姐從沒跟我說過婚禮這件事。」她順從地低語。
「她如果說了,妳還肯來冒充大小姐嗎?」
她把頭搖得像只博浪鼓。
「所以啦,」他兩肩一聳。「容蓉好不容易找到妳這個替身,哪還會老實告訴妳冒充的過程中有多少問題和艱辛?她肯定是把事情說得極度簡單,好像妳只是來度假,時間到了,妳跟她再無瓜葛。」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都要懷疑她與容蓉做交易的時候,趙風是不是躲在一旁偷聽了。
「看妳只帶幾件換洗衣服就敢進來冒充,也知道妳把這件事看得很輕鬆。妳可能以為自己住進來,可以就躲在房間裡,不與任何一個下人接觸;或者裝病,直接臥床三個月,時間到了走人就好,壓根兒沒想到進容家後會發生這麼多事,讓妳躲都躲不了。」
喝!他可真神,不僅將她們的交易探聽得一清二楚,連她的心思都猜得分毫不差。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何不阻止我跟容小姐互換身份?你不怕我一進容家便被富貴迷昏頭,想佔住小姐位置不放?」
「妳想做小姐就做啊!與我何干?」
「你……」她越來越感到他心機深沉,神鬼莫測。「我現在懷疑我和容小姐是不是踏入你的陷阱中,成為你完成某個詭計的棋子。」
他但笑不語,身上又開始漾起一股淡淡的陰氣。
「你……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他笑得更開心了,週遭的冷意更甚。
她心底的疑雲濃如黑墨,有無數問題想要問,奈何舌頭卻被凍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惡、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他每次都用這種方法對付她,簡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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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要代替容蓉跟趙風結婚,岑晨一顆頭就脹成十倍大。
結婚典禮那麼樣大的場合,她怎麼可能混得過去?一定會被拆穿的,到時……嗚,她不想被警察抓去關啦!
怎麼辦?逃跑嗎?不行,她收了錢的,工作到一半落跑,太沒有職業道德。
唯今之計只有設法聯絡容蓉,問問她到底有何想法,是否故意陷害她?
趙風只是在一旁看她乾著急,她跟容蓉間的聯繫早被他斷絕了,想再換回身份,這輩子是別指望了,等來生吧!
「小姐,妳功課進行得怎麼檬了?」
「還不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心裡雖著急,但也知道擔心無用;反倒是趙風賜給她重拾書本的機會千載難逢,萬萬不能錯過。
「那今天我們就來複習一遍吧!」
「好啊!你想考我什麼?」
「先考社交舞。結婚當天,我們倆得開舞,社交舞若跳不好,立刻露出馬腳。」
她登時一呆,這一天十六個小時的課程裡,她每一樣都學得頂尖,就社交舞不行,手腳總是對不上音樂拍子,現在趙風要考,豈非要丟大臉?
「妳學社交舞也快一個月了,基本的華爾滋總會跳吧?」他早知她社交舞跳得極差,但這舞不跳又不行,他不逼逼她,到了結婚典禮當天,一定出糗。
「跳是會跳啦!可是……」她真的沒有舞蹈細胞,怎麼跳怎麼錯,社交舞老師已經換了五個了,不是老師不好,實在是……唉,老師一堂課下來,腳都被她踩腫了,三、五天下來,大家都熬不住,紛紛辭職,少賺一份工資,總比腳被踩瘸了好。
他卻不聽她解釋,逕自牽起她的手。「跟著我的腳步跳。」
她苦著一張臉。「你要不要換雙鐵鞋來穿?」
他瞪她一眼,身上又開始冒出濃濃陰氣。
她立時閉緊嘴巴,一句話都不敢講了。
「放空腦袋,或者妳想背英文單字也行,總之,盡量不要去想跳舞的事,我會帶著妳跳。」他說。
她整張臉擠成苦瓜樣,平常努力跳舞都百跳百錯了,現在讓她放空腦袋什麼都不想,還不把他的腳給踩斷?
糟糕,萬一他真被她踩瘸了,會不會告她?倘若他要求賠償……天啊,她哪來的錢付?
「唔!」他悶哼一聲,果然被她踩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越緊張就越出錯。
「哇!」該死,他又被踩到三下。「我叫妳放空腦袋,妳聽不懂嗎?」
她懂啊!可放不開又有什麼辦法?她慌得手腳僵硬。
「呃!」他發誓,他的腳趾一定都黑青了。「閉上眼睛。」這傢伙肢體協調性這樣差,真是夠了。「現在聽我說,狗的英文怎麼拼?」
聞言,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DOG。」
「貓。」
「CAT。」
「花。」
「FLOWER。」
就在這一問一答問,不知不覺,一曲華爾滋舞罷,岑晨沒再踩過一次趙風的腳。
一直到趙風放開她的手五分鐘後,她腦海裡飄蕩的英文字母才漸漸消散,她恍然回過神,睜開眼,就見他臉上那抹溫和的淺笑。
這一刻,他身上陰氣盡散,代之而起的是暖洋洋、如春陽般的光采。
他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如天上雲絮般變幻莫測,卻又傭傭懶懶、難以捉摸。
她忍不住靠近他一步、一步、又一步,覺得這樣的趙風好可親、好迷人。原來他也可以笑得這樣好看,怎麼他平時卻不這樣笑,總要板著臉嚇人呢?
「如何?」忽爾,他開口,雲收光斂,陣陣陰風又開始吹來。「這舞跳起來並不難吧?」
「呃!」她嚇一跳,自己怎麼靠他這樣近,也不怕被凍死了。跳離他遠遠的,她才慌張地點頭。「我沒感覺自己在跳舞,曲子一下子就結束了。」
「記住剛才的感覺,反正妳沒有舞蹈細胞,就別浪費時間去學習那些花俏的舞步了,一上場,就把自己放空,讓我帶著妳走就行了。」
她低著頭思考,一抹靈光閃過。「就好像我是瞎子,你是導盲犬……不,我沒有罵你的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他揮揮手,也不在乎她那差勁的比喻,重點是,她真的理解了,並且能全心信任他的引導,舞蹈便不會出錯。
見他不怪罪,她鬆下一口氣。「對不起喔!以後我會小心說話的。」
「也別太緊張。」容蓉一向無法無天,岑晨如果太謹慎,反而容易被人看穿。「當然,也不能太囂張,我無意把妳訓練成容蓉的翻版,妳只要適度展現自己、放開心懷去享受金錢帶來的生活便利與舒適,那就夠了。就像現在……」他打量的目光把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妳已經很適應穿名牌了。」
「是啊!」說到這個她就洩氣。「任誰在名牌的包圍下過十天半個月,都會習慣的。只是……」她扭捏著,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妳有話直說。」
「先說好,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能生氣喔!」別人惱怒是噴火,他是下雪,她可不想被凍死,所以還是把醜話先說在前頭。
「妳想說什麼就說,我答應不生氣。」他回答。
得到他的承諾,岑晨皺眉拉拉身上的香奈兒套裝。「那個……我覺得名牌穿起來不見得舒服耶!而且……你真的認為這玩意兒合適我?」她知道它們很昂貴,但穿著它們站在穿衣鏡前,不管怎麼瞧,她都覺得不好看。「可能我真的沒有富貴命吧!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所以這套衣服算是給我糟蹋了。」
「妳真這麼想?」
她有些洩氣的點頭。有人說,高貴氣質是需要時間與歲月去涵養的,看來像她這樣的人,哪怕再努力學習,也飛不上枝頭當鳳凰。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個東西不能襯出一個人的特色,妳卻覺得是人不好,這不是很奇怪?」
她瞪大眼,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原以為他會狠狠損她一頓的。「你的意思是,名牌不見得就是好東西?」
「我可沒那樣說,名牌如果不好,怎會風行全世界?」
她被他搞糊塗了。「那名牌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看人嘍!有人覺得好、有人覺得不好,有人合適、有人不合適,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每個人都適合的。」
「說到底還是我不好啦!」
「妳是怎麼聽話的?我的意思是,妳穿這身衣服不好看,不是妳不好或衣服不好,純粹是不合適而已。其實這些歐美品牌本來大多數就不合適東方人,畢竟,東西兩邊人種的膚色、身材、容貌都大有差異,那些大師們設計衣服時,模特兒多半是西方人,弄到東方人身上來穿,自然有許多不合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