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帶上房門,一邊聽著朱巖桐的哀號聲,笑容越來越藏不住。
片刻──
照例,朱巖桐的「換件衣服」仍然只是搭件襯衫,扣子也懶得扣,穿著寬鬆的海灘褲,亂翹的頭髮怎麼梳都不聽話,只得放棄。
他與白若楠領著三個小鬼頭往村子移動,本來這不關白若楠的事,不過朱巖桐耍賴非要她同行不可,白若楠心想出去走走也好,就答應了。
雖然沒睡到中午會有起床氣,不過當他和已經不再堅持離他五步遠的白若楠,還有三個活蹦亂跳的小鬼頭走在小徑上,突然覺得好像是一家五口出遊似的,讓他心裡幸福滿溢,是以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微笑。
那是他從來沒有過,也從來不敢奢想的,擁有家人的滿足感,如果能夠一直持續這樣的生活與美滿,該有多好?
在看到訪客之後,朱巖桐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白若楠只看到他原來孩子氣的臉龐迅速戴上面具,冷漠得教她一陣心疼。
來人好不容易才從纏著他問東問西的村民包圍中脫身,見到朱巖桐像看見救星似的。
「Vincent,可讓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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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巖桐其實不討厭他的經紀人,只是經紀人的出現就是預告著他美麗的假期即將結束。
經紀人耳提面命,叮嚀朱巖桐一個月後務必出現在舞台上,否則禿頭總裁會抬出他與各大國家元首的良好交情,就算借出一連軍隊也要把他給架走。接著在朱巖桐的臭臉下,苦命經紀人沒敢在島上多留一天就離開了。
於是,朱巖桐開始收拾行李。經紀人沒直接押著他離開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清楚朱巖桐在每一場演唱會前,都需要到某個特定的地方去待上一陣子,算是他個人的儀式,連經紀人也不敢打擾。
白若楠卻有些傷腦筋了。
那,她的工作怎麼辦?
雖然身為她客戶的朱巖桐沒有特別要求傳記成書時間,她似乎也不需要太著急,不過跟總編和出版社要怎麼交代?她請了一個月的公假,難道就這樣空手而回?
其實她的心裡還有一個聲音,在惋惜著就要和他分道揚鑣。
如果她回去了,她就會像過去一樣,再用各種嚴肅的裝扮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在認識朱巖桐以前,她從來不覺得那樣有什麼不妥,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那樣的生活好累,她還沒學會怎麼在那個緊張的社會裡放鬆自己。
而且這一分別,也許他們再難有交集,畢竟一開始她就不是為他著述傳記的最好人選,待他演唱會結束,與他接洽的也許會是另一個更適合的編輯。
到那時,他還會對她抱持著像現在這般的好感,期待與她相見嗎?可能不會了吧,畢竟誰會思念一個對自己的好意視若無睹,始終表現出厭惡與冷淡的女人?
雖然他的存在讓她緊張,可是真的來到了分離的路口,卻發現惆悵盈滿胸懷,她的緊張原來是害怕承認被他吸引,因為自尊和頑固而始終不願承認的情愫,一旦將來不再有任何交集,就會變成悔恨……
朱巖桐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往下看著坐在大廳裡的白若楠,兩人對視,卻沒有人先開口。
他心裡期待她會要求與他同行,她則等著他作出決定,沉默持續了好久好久,最後是朱巖桐忍不住先開口。
「雖然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前往,不過我不介意妳跟我一起。」
白若楠緊張地扯了扯衣服,低下頭。「我怕會打擾到你。」
她心裡暗喜他願意為她破例,卻又不斷告訴自己,那只是客套話。
是啊!總不能失禮的直接要她打道回府吧?雖然仔細想想這樣的要求也談不上失禮,如果他們之間是正常的工作關係,就不需要任何表面話。
他只要讓她自己先回台灣,再另外約時間談公事就行了。
「也許……在那裡,我會乖乖把妳想知道的全告訴妳。」
白若楠為他近乎乞求的語氣驚訝地抬起頭。
朱巖桐只是苦笑,這樣的說法無異是假公濟私,可是如果今天放手讓她回去,她好不容易對他產生的一點好感也許會隨著時間消失。他明顯地感覺到她開始接納他的存在,但這一分別至少要半年,誰曉得半年的時間會不會把這短短一個月內她心裡累積的情感磨掉?
也許,到時候他們可以從頭開始,但是當時間輪迴了一圈,轉眼又到達讓他悲傷的冬天,他實在不想失去她的陪伴。
初遇時,他相信白若楠是他靈魂的影子,她的飄洋過海是上天的安排,足以教他感動一輩子,如今他發現只有她在他身邊,才能夠帶來他從來不敢奢求的幸福,哪怕她仍然有所猶豫,哪怕這樣的感覺淡得好像隨時會消失……
「我需要妳陪我。」放棄再有所保留,朱巖桐直接而赤裸地提出要求。
「好。」白若楠作出這一生難得毫無遲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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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 阿拉斯加
雖說是她自己答應陪伴朱巖桐,但白若楠真的沒想到,朱巖桐要前往的地方竟然是阿拉斯加,而且還是在十二月的冬天!
行前,朱巖桐特地帶著她先到洛杉磯採購御寒裝備,但是從小在台灣長大的白若楠一抵達安格拉治,還是有點吃不消。
冬天到阿拉斯加旅遊的觀光客其實不少,目標當然是天然奇景──極光,不過白若楠寧願待在台北她那有暖氣的小窩裡。
雖然冷得難受,可是在洛杉磯時她就知道朱巖桐的目的地,他也給了她反悔的機會,但她還是來了。
如果因為這點困難就打退堂鼓,那麼她之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正視自己對朱巖桐的情愫、毅然決然追隨他的決定豈不是顯得可笑?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在機場,朱巖桐仍不改痞子本色笑著道。
他和她都穿得像熊一樣──讓白若楠鬱悶的是,明明兩人都包得像粽子,他看起來還是比她瀟灑!
「你別太小看我了。」話雖這麼說,她的聲音卻不爭氣地有些顫抖。
朱巖桐為她的倔強笑了笑,神情有些溫柔,也有些寵溺,他緊緊地握住她戴著羊毛手套的手,在她頰上親了親,讓白若楠心跳失速,頓覺周圍溫度上升不少。
他們到達阿拉斯加的第一天都在趕路。冬季的極北之地,太陽升不上地平線,他們搭車子沿著公路走,一路上除了冰天雪地的景象之外,還有在別的地方難得一見的藍色冰河美景。
目的地在山林間,阿拉斯加人口本來就少,離開了較大的城市就幾乎要許久車程才會看到人煙。是夜,在距離目的地最近的城鎮吃過晚飯後,他們改搭雪橇,由雪橇犬拉著前行,這對白若楠來說相當新奇,讓她暫時忘了冰天雪地帶給她的不適。意外的是朱巖桐駕起雪橇來挺熟練的,白若楠心想,或許是因為他經常來這裡吧,朱巖桐還另外請了人替他們載運行李。
雪橇一路穿過冰封的山林,風景雖然仍舊美麗得攝人心魄,地點卻也越來越蕭索偏僻,白若楠的心則越來越沉。
朱巖桐好像淨喜歡往這種遺世獨立的地方跑。
「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會是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吧?」白若楠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說冷笑話的天分。
朱巖桐倒是有些訝異她會開玩笑,但他發現自己愛極了白若楠帶給他的每一次驚奇,忍不住又是一笑,臉孔突然湊向她。
「很冷嗎?」他騰出一隻手臂環住她,將她抱在懷裡。
白若楠小臉泛紅,原來冷得發抖的身子又熱了起來。
「還……還好。」他的臉與她只有一息之隔,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又像是要將她的靈魂吸入一般,讓她暈眩不已。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酒瓶交到她手上,「喝一點,身體會暖和些。」
白若楠接過酒瓶,喝了一小口。酒很烈,差點辣得她嗆出眼淚,但果然一下子身體就暖了起來,她又接著喝了兩口,才把瓶子還給朱巖桐。
「替我放進衣服裡。」朱巖桐卻沒有接過酒瓶的意思。
白若楠微紅著臉,抬頭見他一臉專心地駕著雪橇,暗怪自己認為他動機不純,她小心翼翼地將酒瓶塞進他半敞的外套內。
雖然隔著厚厚的毛衣,但白若楠仍然感覺得到他的體溫,好溫暖。
朱巖桐帶著戲謔的笑語從她頭頂上傳來,「如果妳還是怕冷的話,可以躲進去哦!」
白若楠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又羞又嗔地斥道:「誰要躲進去,我才不怕冷……」
不料朱巖桐突然低下頭,雙唇覆上了她的,讓她的腦袋瞬間停擺。
他輾轉吸吮著她紅艷的雙唇,嘗到了酒的甘醇,與他早已覬覦許久的櫻唇融合成一股讓他迷戀不已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