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如果我像那只錦鯉一樣,一直等著你,你會不會有可能被我感動?」最後一次,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向他奢討,若答案還是否定,那她將不再提起她對他的感情。
其實,無論他的答案是肯定或否定都一樣,因為,她決定要繼續等下去。
「不會。」明顯看見她眼中的冀望,他還是選擇搖頭,他知道自己很殘忍。
其實,無論她做了什麼他都不能被感動,因為,他怕破壞了目前的和諧。
「哇嗚——你又再次拒絕我,真教人傷心。」雙手緊揪胸口,她誇張地表現出受傷的神情。
接著,她扯了一個燦爛的笑,好讓他放心。但事實上,那看似玩笑話的背後,是她扯落了一心窩的酸楚,胸口還隱隱作痛著。
所以,她不能再繼續和他有太多的接觸,否則,她怕她的堅強會鬧出走。
見她雙手揪胸的動作,他曾有五秒鐘的擔心和自責,但在見到她嘴角揚起漂亮的彎弧時,他暗自吁了一口氣。
「剛才差點被你逼真的表情給嚇傻了。」她應該是能釋懷的,他想。
「那表示我的演技還不賴喔,呵呵。」吐吐舌,她有些小得意。
逼真不是因為她的演技不錯,而是真的痛。
「對對對,你可以得最佳女主角獎了。」走近她,揉揉她的頭,以示鼓勵。他這才發現她長得好小一隻,她都是用她這小小的肩撐起那麼多事嗎?
思及此,他又是一陣心疼。
所以,他會繼續用著好朋友的身份,幫她撐住她的世界。
「需要幫你收收驚嗎?」她雙手交握在身後,左右輕擺著身子,看起來有些稚氣,但很可愛。
雪擎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個大問號。「收什麼驚?」
她又跳離他們的話題了。
「就是你剛才說你差點被我嚇傻嘛,那受了驚嚇就要收驚啊。」轉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她對他要了心機。「我可以免費幫你收驚喔。」
「你會?」他雙手環胸,有趣地看著她。她是又想到什麼啦?怎麼老覺得她的反應和田心考常有異子常人的時候。他實在很想知道她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嗯。」點點頭,然後臉頰開始泛紅。「我……我可以抱抱你,讓你不驚不怕,就像媽媽抱著哇哇大哭的小娃兒那樣喔。」她的心機就在此,就算他不喜歡她,但只要能讓她抱一抱他,一秒鐘她也就知足了。
他靜靜望著她,想伸出手,卻又猶疑不定。
岱吟很不安,也很尷尬,女孩子主動開口說這樣曖昧的話,很不妥吧?但是現在不抱抱他,她伯她會在時光的流逝中,不小心遺忘了他,所以她一定要牢牢記住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的味道。
「嗯……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嘍?」硬著頭皮,紅著臉頰。
唉呀,反正話都說了,那就豁出去了啦!
「那……那我要抱你嘍?」見他不出聲,也沒有任何反應,她只能逕自說下去。
「我真的要抱你嘍?」她又問。
「欽,我是說真的……我要……」連著好幾個「我真的要抱你嘍」之後,她未能說完這句話,就被拉進一個溫暖的胸膛中。她有些意外,臉頰上出現兩抹紅,整張臉更是顯得嬌艷萬分。
暖熱的體溫、厚實的胸膛、有力的心跳,還有一些些他打球過後留下的鹹鹹汗水味……滿足的笑容在她臉上顯現,她甜膩得像是要被化掉的棉花糖一樣。
原來……原來被喜歡的人抱著就是這種感覺啊!她終於懂了,所以,應該是沒有遺憾了吧。
他的體溫比她的高一點點,他的胸膛比她的硬實很多很多點,他的心跳……咦?他的心跳好像和她的差不多快,不多一點也不少一點耶。一筆一筆,她把他的一切畫在心田,很深刻、很深刻,深刻到她知道自己絕對
忘不了。
她忘不了,那麼,他呢?
怯怯地伸出雙手,抱住他寬寬的腰,緊緊地、緊緊地……如果這麼一個緊緊的擁抱可以把她的影像烙印在他心裡,那麼,不管經過多久的時間,他都會記得她吧?
會記得吧?他會記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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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第五天不見岱吟了,距離上次見到她,是五天前的星期日,也就是在籃球場把話說開來那天。
自那之後,她不但未進學校一次,就連他跑到她家去按門鈴,也沒人開門回應,更別說家裡電話無人接聽了。這個時候雪擎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想念她,想念得緊。
他問阿東,阿東沒有她的消息;他問小晴,小晴也是一樣的答案。他很擔心,卻又找不到其它能夠聯絡到她的方式。他開始認真考慮要是岱吟出現,他一定要辦支手機給她。
他站在平日岱吟最喜歡站的那個位置,這裡的視野還不錯,向上看是蔚藍的天,是希望;向下看是一整排的鳳凰樹,是生機;前方是男同學最愛鬥牛的球場,是活力……難怪……難怪每當下課休息十分鐘的時間,她要是沒趴在桌上補眠,就是站在這裡吹吹風。
他抬頭看看晴朗的天空,想起那日她說的故事,也想起她紅著臉頰,開口說要用擁抱來幫他收驚的表情——帶著絲絲不安、些些羞澀,有些俏皮、有些可愛,也……也讓他心動。
是的,岱吟確實讓他心動,這和小晴給他的感覺是不同的。國中、高中時,每個學生無論男女,多少都會崇拜某個特定的老師,很神聖,但遙不可及。小晴之於他,大概就是處於這種地位。
人的一生當中,總會有一兩個青梅竹馬的朋友可以玩在一起,也可以吵到翻臉,甚至是打架。雖然很平凡,但少了對方,卻像是少了只手或腳一樣,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變得別彆扭扭。岱吟之子他,就是這樣的地位。
雖說他和她不是真的青梅竹馬,但不見她多日,他就像是掉了一個珍貴的東西一樣,讓他有些悶、有些失落。
「岱吟,你跑去哪啦?」阿東突然出現的嚷嚷聲,讓雪擎回過神來。
他尋著阿東的聲音,看見岱吟從走廊那端慢慢朝這走近。
她今天沒扎馬尾,讓頭髮直順地披在肩上;且一改平日的襯衫、T恤,加牛仔吊帶長褲的休閒穿著,換上一件純白色滾荷葉邊的及膝洋裝,雙腿前進的時候,裙擺搖搖蕩蕩,為她多添了一絲成熟,少了以往的稚氣。
「我去辦一點事。」他聽見她清麗的聲音從那端傳來。
然後,他見她走到阿東面前,對他說:「阿東,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們可以聊聊嗎?」
之後,阿東果真和她肩並肩一起離開,直到兩人身影都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忽略他?她真的忽略他!連一聲招呼都沒?會不會是她沒看見他?
不可能啊,他距離阿東頂多十步遠而已,她就算近視也沒道理沒看見他呀,何況她視力很正常。那麼,她是故意對他視而不見嘍?是因為那日他的拒絕?可是她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那……她是為了什麼?
心中浮起一堆問號,雪擎怎麼想也想不透。
大約過了五分鐘後,阿東氣喘吁吁地從走廊那端跑來,然後,在他面前站定。
「她……她說……她說她是來辭行的。」阿東彎著身,喘得跟什麼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辭……辭行?」雪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震撼到只剩下重複阿東說過的句子的能力,就像牙牙學語的小娃兒,只會重複句尾的詞。
「對!」喘,阿東他還在喘。唉唷,都快窒息了啦!「她要搬去台北,等等就定。」
搬去台北?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搬到那麼遠的地方?她在她父親留下的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她這裡的學業要怎麼辦?台北那種高消費的生活,她要怎麼應付?
「為什麼?」久久,他終於沉重地開口。
「瀚瀚要上小學了,她說她考慮很久之後,決定帶他到台北念小學,
因為台北有比較多學校在招收像瀚瀚那種需要上特殊教育的學生。」呼,喘口氣,阿東又接下去說;「還有,她覺得台北的大醫院也比我們這邊多,她想帶瀚瀚到大一點的醫院去做更精密的檢查和更完整的復健。」
「瀚瀚不是明年才升一年級,怎麼他們現在就要上去了?」他記得岱吟曾經提過瀚瀚是八歲讀書,現在才十月初,距離明年入學也還有近一年的時間,她現在就北上也太早了吧?
「對,真不愧是我的麻吉,連我在想什麼都知道。」阿東拍拍他的肩,又道:「這問題我剛才也問過她,她說她想要讓瀚瀚早點適應那邊的環境,所以她才決定現在就上去。」
「嗯。」點點頭,雪擎不再有疑問。
「嗯?」阿東聲調揚高。「你竟然就只有『嗯』這麼簡單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