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上繫著腳環,發出清透悅耳之聲。他不嫌地上髒亂,竟單膝著地,笑得自戀卻偏偏好看得緊。
清低繾綣的男音近在咫尺,卻恍如隔世。
「小琅,你說過,長大之後便要哥哥做你的新娘哦?」眼眉間儘是調皮,卻真實得似乎觸手可及。「雖然有傷我的男子尊嚴,不過我不介意辦兩次婚禮。當然,第一次的新郎倌要由我來做……」
淚水由她的頰邊一路滑到嘴角,甜的?淚水居然帶著甜味,有如栗子糖一般香甜醇厚的迷人味道。
「你這傻瓜,幹嘛嚇我……」她奔進他的懷抱裡,「除了我之外,別的女子都會被嚇跑的。」
「這首曲子,好聽嗎?」
「嗯。」她不斷點頭。
「傾城之汝,這首曲子叫傾城之汝。」
「嗄?」她愣住。
「傾城之汝,便是這首曲子的名字。」
「你在說……」說他自己的容貌?
怨歌回答:「我有那麼自戀嗎?曲名的意思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要你愛她,她便是傾城美女,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
「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白玉琅突然想起她與怨歌吵吵鬧鬧的那段日子。那時候,她做他的侍女,而他則是個自戀又喜歡捉弄人的主子。
她那時候還發誓,逃出挽月軒之後一定要在他臉上畫十幾,二十隻烏龜,然後在他左臉頰寫上「天下無雙」,右臉頰上寫著「絕代美人」,額頭上寫「傾城之汝」。
「你怎麼了?」他問道。
白玉琅心中充滿罪惡感,為了掩飾,便送上雙唇。
未來娘子主動獻吻,他若是再裝柳下惠便是呆頭鵝了!他熱燙而多情的嘴唇吻上她因哭泣而嫣紅的唇辦,帶著包容、給予、支持,甚王所有的癡情溫柔都注入到這個吻裡。
他多情的舌糾纏著她的舌,急促而帶著激情的呼吸聲,相濡以沬,在繾綣中釋放著他的愛意、炙熱,以及對她的索求與愛戀。
無論你愛上誰,那個人是否漂亮、是否完美,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自己愛她,她便是傾城的美女,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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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的天氣很好,清涼舒適,而且星星又大又亮。
「那顆是牽牛星。」
怨歌攬住白玉琅的肩膀,左手指向牽牛星。
「怨歌,你還記得小時候唱給我聽的歌嗎?」她的聲音有些抖,眼睛不敢看其他的地方。
唉,為什麼要坐在房頂上看星星?阮家都是高宅大院,房頂也比尋常人家高了好幾尺。要是不小心跌下去怎麼辦?
怨歌彈了她額頭一下。「當然記得。」
她害怕掉下去,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怨歌,如果我掉下去,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跳?」
「不會。」他說得很輕鬆。
白玉琅一下子忘了自己在屋頂,大叫:「安知霧,你的愛情呢?」
怨歌拉住她,笑道:「雖然離地面不低,倒也傷不到哪裡去。」見她瞪自己,怨歌接著說:「可是,卻會躺在床上養傷很久哦!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跳下去,你想想,我要是也受傷了,躺在床上不能動的話,誰來照顧你?」
「花言巧語。」她嬌嗔著。
怨歌環著她的肩,清唱道:「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扎扎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注)
「姐姐,如果你以後見不到琅兒,會不會哭得很傷心?」白玉琅一時興起,竟然說出與兒時一般的話來。
怨歌指頭天空,大叫:「看,流星。」
「不要看啦!不吉利的!」白玉琅用小手遮住他的眼睛。
怨歌低聲道:「我爹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星。如果人死了,星星就會從天空中墜落下來。如果你的星星支撐不住了,我希望它能等等我,讓我的星星也來得及一塊兒掉下去。」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白玉琅瞪著星星發呆。
「我的話題是不是太沉悶了?」怨歌乾笑著。
白玉琅回以笑容,可愛的蘋果小臉上寫滿笑意。「玉琅是自私的,怨歌是死心眼的,如果兩顆星星可以一起墜落,那麼,墜落的時候,我希望它們也能牽著手。」
此時傳來帶著戲譫的男音。
「我的老天爺,你們兩個拿肉麻當有趣就已經夠可怕的了,居然還讓天上的星星跟你們一起肉麻。」
阮念楓扶著竹梯爬上來,後面跟隨著身穿絳衣的阮信汝。
怨歌瞪他一眼,「羨慕的話,你這笑面郎也去拐一個好了。」
揮揮手,阮念楓道:「信汝太小了,需要我照顧。而且我大哥還未成親,我可不能亂了長幼次序呀!」
白玉琅嬌羞的開口:「念楓,不好意思呀,我誤會你大哥了。」
當日在房樑上的白衣男子並非阮家大少爺,而是阮念楓請來的武林俠士。沒想到第二天阮大公子便回到阮府了,白玉琅誤以為使壞的是他,差點把阮大公子吞下肚子。
還好,阮大公子為人溫雅,原諒她的無禮。「我居然還喊他偽君子。」唉,她還把阮大公子當成情敵來著。
「沒關係啦,我大哥度量大。」阮念楓一抖紙扇。「怨歌的孩子一定漂亮、可愛得不得了。」他從腕上拔下晶瑩漂亮的竹節玉鐲。
雖然是只玉鐲,但也有機關,它可以按照人的手腕大小來固定。只是,別人是找不到那拔鐲的開關的。
阮信汝驚叫:「娘親說,竹節玉鐲一隻送妻子,另一隻留給兒媳婦或者女婿的!」
阮念楓仍是把玉鐲套到白玉琅手中。「我正是這麼想的啊!」
怨歌大叫:「你幹嘛把送妻子的東西給小琅套上?你什麼時候開始覬覦小琅的美色的?」緊緊的把愛人護在羽翼之下,活像吃人的妖怪。
「喂!我是送給兒媳婦或者女婿的,你亂想什麼啊?」阮念楓皺著眉,揉揉被打痛的手。
白玉琅聽到此話,開始拚命的拔手鐲。
「小琅,這麼使勁會把手弄痛的。」怨歌心疼的包住她的手。
「怨歌,我必須要把手鐲拔下來,不然我們就沒辦法在一起了。一個趙竟已經弄得我們痛不欲生,還好後來逢凶化吉,結果現在……」白玉琅急紅了小臉。「現在阮念楓把這東西套到我手上,不是擺明了他將來生了兒子便會搶走我,生了女兒就搶走你……我便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怨歌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望望愛人,又看了看一臉開心的阮念楓。「這鐲子先由我們保存著,我同意了。」
「怨歌,你不能同意啊!」
怨歌揉著她的小臉。「小琅,你演戲演得好假,你向來不笨,怎麼可能會聯想到……自己去做念楓的兒媳婦?」
白玉琅低下頭,「萬一孩子將來不願意怎麼辦?」臉紅紅的,像極了誘人的蘋果。
「不行!我不同意!」
清脆的女音插進了話。
「信汝,怨歌的小孩一定會很可愛的,若不趁早定下來,我想我的兒女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而且,他現在別說妻子,連個親密點的紅粉知己都沒有呢。
怨歌可不想白玉琅的手,被鐲子弄得受傷,沉著聲道:「信汝,受委屈的可是我跟小琅啊!」
「不准啦,我不能讓自己的小孩嫁給一個可以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的丈夫或者妻子……」阮信汝大叫。怨歌這種性子,真的沒幾個女人能忍受。
阮念楓奇怪的望著阮信汝,用手指指自己的臉。「我幫自己的小孩定親事,沒有連你的小孩一塊兒定啊。」
「啊……」阮信汝搗住臉,似乎察覺到什麼,用著剛學會的輕功忽的跳下屋頂。
「她怎麼了?」阮念楓問。
白玉琅搖了搖戴著玉鐲的手腕,「她在為自己的小孩難過。」
怨歌則道:「花了幾年的時間播種,也該有收成了……」
阮念楓歪著頭,卻是越聽越糊塗,笑瞇瞇的臉上帶著不識風花雪月的遲鈍表情。
怨歌跟白玉琅懶得理他,這種人隨他去吧,他們的情話還沒說夠呢……
註:漢 古詩十九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