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太得寸進尺了。」
「不,你知道我說了真話。」蘭蒂本以為把話攤開來說,說不定還可以加深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卻不知已踩到地雷了,
「滾。」他神情冷硬地推開她。
「什麼?」蘭蒂愕然。「我不過是猜想你對她有意思,你就要趕我走?你不安撫我,也不對我解釋你剛剛為何一直看著她嗎?」
安撫?解釋?他眼中透著一抹冷光,唇上露出譏笑,他何須浪費時間去理一隻胡亂叫囂的母雞,讓他看不順眼,她就只落得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滾蛋,他不愁沒女人。
「還有,別再踏進這屋子一步。」他毫不贅言,逕自出了餐廳,走向書房。
在關上書房門前,他聽見蘭蒂潑婦般的喊了一句:「你們不會有結果的!」接著她還絕望地哭了起來。
賀司令唇上的冷笑更添凜冽,進了書房,關上門,獨自點了煙大口大口地抽.
也許蘭蒂真的說中了他的心事吧!但他寧可不要真話,不去承認,更不接受。
有些情愫只能放在心底,說出口反而成了污蔑!
只要不說破,就沒有人可以在他身上加諸禮教的大枷鎖;只要永遠壓抑,就不會有人知道他的感情曾經為某人起波瀾。
但他瞞不了自己,他永遠記得林千尋踏入這個家門的第一天,便教他心湖蕩漾!
她美麗、細緻,溫柔如水,笑起來像羞怯的天使,一雙迷人的大眼睛無辜地閃啊閃。那時,她生澀地對他說:「你好。」
史無前例的,他的心輕易地就被她挑動了。
白髮蒼蒼的父親介紹說:「她是我的第六任妻子,是這個家的新成員!」
要命的一句話刺痛他的耳膜,眼前一老一少的畫面,更是不協調到令人錯愕!
而他自始至終沒接受過林千尋這號家人,他用冷蔑、高傲、嘲弄去對待她,只為隱藏自己為她乍動的心。
他可不會被她所困縛!早把她銷出去,不就一了百了,什麼也不會發生。
他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該怎麼做,他心底明瞭。
賀司令冷眼看著書房的窗外,一輛火紅的法拉利呼嘯而去,蘭蒂那女人走了,而他自己也得去面對該負責的事了!
熄了煙,他走到桌旁撥了通電話。「韓育樓,你下午過來一趟。」聯絡上韓育樓後,他離開書房,回房去淋浴更衣,打算親自去告知林千尋,下午說什麼也得待在家裡,不准再亂跑。
第三章
千尋在溫室花園裡的游泳池裡游泳,她需要大量的冷水來冰鎮自己浮躁不安的身軀和心靈,壓抑自己體內某種難以說明的渴望……
也許她心底深處也渴盼愛,想要有個可以倚偎的寬廣懷抱,但她是個寡婦啊!愛情和她注定是無緣。
曾經,她因為想排除內心的空虛感而拚命出門血拼,狂刷狂買,後來才知那都無法真正治療她空洞的心。
閉上雙眼,她想到的竟是賀司令偉岸的男性身軀,可恥啊!她一直忘不了剛才他……她是不該亂想,但他充滿陽剛味的身子深刻地刺激著她不願啟齒的慾望。
就讓沁涼的池水將她整個人包圍吧!她要自己的身心都一併冷卻。
沐浴後,一身清爽的賀司令下了樓,詢問僕人。「夫人呢?」
「夫人在溫室花園裡游泳。」僕人答道。
真有閒情逸致,賀司令低歎。他邁步往豪華廳堂的側門走出去,開啟溫室花園的門;這是間別緻的溫室,整體以透明的玻璃打造,玻璃隔間的設計,讓整個溫室花園景觀可以一覽無遺,泳池就位在中央,從泳池看出去,四面都是美麗的花卉。
他穿越溫室裡頭養著的幽蘭、鈐蘭、拖鞋蘭……找到池裡的她。
她正在悠悠蕩蕩的池水中仰泳,姿態優雅得像條美人魚,陽光透過玻璃灑了進來,照射在她身上,教她的肌膚看來就像珍珠般細緻動人。
他打開虛掩的門,進入泳池。冷不防的,一襲柔軟的白洋裝從門上飄了下來,落在他懷中,一股女性幽香也飄然而下,他一瞧,是她的衣服。那抓在手心的柔細衣料觸感,令他的心猛地一窒,心跳急促。
仰頭一望,所有女性的貼身衣物也在門上,他有些惱,把洋裝甩回門上,煩躁地朝她一瞪。她已發現了他,也不游泳了,漂浮在池子的最盡頭水深兩公尺之處,手攀在池沿上,怔怔地望著他。
「原來這道門是多功能的,還可以掛衣服。」他揶揄,走近她。
千尋水底下的身子顫抖著,不知他怎會來?「這裡……平常都……沒有人……只有……我……」
「說得是,這是你的房子。」他牽動唇角,冷著臉挖苦。
「不……我不是這意思……」千尋見他愈走愈近,心愈是緊張不安。
「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蹲在池畔,看她紅著臉,大眼睛怯怯地閃啊閃,忍不住想和她多「聊」兩句。
「我是說……這個游泳池通常沒有人用。」他的視線教她心慌慌,悄悄地把裸裎的肩頭往水裡沉。
「我不是人嗎?」他見她一副想躲卻無處可躲的模樣,真想笑;他幹麼跟她胡扯,正事說完就可走人了,但他管不住自己。
「你有……來過嗎?」她瞪圓了眼睛。
「當然。」只不過通常是在深夜。
「如果你現在要游,我可以走。」她可以讓給他。
「我們不能同時間一起使用這個泳池嗎?」他曖昧地說,瞧她面紅耳赤的,像要和他共游一池水,對她是多大的難題似的。
「有……何不可?」千尋只是裝大方,她若不這麼說,他一定會以為她要一個人霸佔泳池,暗地裡她卻是心驚莫名,假如他此刻就要下水來,她一定火速上岸,不想讓他陽剛的身子再惑動她啊!
「可惜,我沒有你這種閒情逸致,我只是要來告訴你,下午你得在家,韓育樓會過來。」賀司令不覺得她做得到跟他共泳。
「誰是韓育樓?」千尋早就把這個人名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個實習醫生,如果你看他順眼,他也覺得你對味,你就可以擇日出嫁了。」他的口吻像在談一樁買賣。
她不說話,心底百般苦澀,真正痛苦的根源是,她不能違背這項安排。
難道她就不能平靜地過日子嗎?她情願一個人孤獨,也許空虛,也許無助,但她漸漸地會習慣……
交代完,賀司令起身離去。
千尋望著他傲然的背影,無法說明自己的意願,原就受挫的心更加煩憂、哀傷了。
她再也沒心情游泳,想上岸去去好好地想想。她移向階梯,還沒到達雙腿忽然變得不靈活,小腳猛地抽筋,強烈的劇痛令她難受,更糟的是,她在深水中,腳踏不到底,就要往下沉去。
「救……」她來不及說下一個字,整個人沒入水中。
賀司令聽見她的聲音,止步回眸,沒看見她,四下也沒人,他奔回池畔,見她在水池底掙扎,匆忙脫下鞋,卸去衣褲,跳入水中,一把攬住她,一起升到水面。
她吁了好大一口氣,所幸她懂得自救,在水中閉氣才沒吃進水,但令她詫異的是,他竟然毫不遲疑地救了她。
她不是他的心頭大患,眼中釘,肉中刺,他為何還要救她?
「還好吧?」他問。
「嗯……腿好痛。」她脫口而出才覺得自己好像在對他訴苦,更尷尬地察覺到自己的雙臂緊圈著他的頸子,上半身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現在能自己上去嗎?」他單臂扣住她的腰,緩緩游往池畔的階梯.
「還很痛……」她怯怯地圈著他,不願意說自己不行,那表示她很沒用,可是她真的需要幫助。
「握住扶桿,我拉你上去。」他拉著她的手去握扶桿,接著逕行躍上岸,蹲下身,伸手給她。「握住我的手臂。」
千尋瞥著他淌水的髮梢,炯炯有神的黑眸,他的唇上沒有一丁點嘲笑,神情很誠懇,像是一心要幫她,但她仍想問,他怎會這麼好心,怎會在第一時間來搶救她,怎會呢?
而她真的不敢去想像剛才她幾乎緊貼在他裸程的身子上,他的體溫像火,燙著了她的每根神經。
「快!」見她遲遲不伸手,他沉聲催促。
她默默地看著他鼓勵的眼神,心湖震盪,漣漪一波接著一波,令她感到心顫。她怯懦地不敢去握他的手,很怕和他再有接觸,卻是別無選擇,怯怯地把濕漉漉的手伸到他強壯的臂上,顫抖地握住,他灼人的溫度令她心慌意也亂。
「穩住。」他沉著地說,大掌托住她的腋下,像抱一個小孩似地,將她從水底直接抱起。
千尋單腳佇立在他身前,因他觸碰到她最敏感的位置,而無法抑止地發笑。
「笑什麼?」他不可思議地瞥著她頰上的笑靨,心好似被緊緊地勒住。
「可不可!以放開我?」她快快收起笑,請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