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司令一點也不知隔壁房裡發生了什麼事,他深陷在強烈的自責中無法自拔,他深知他一手毀了兩人的關係,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局面!
這又何嘗不是件好事,可以一了百了,她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
「先生,威尼先生找您。」僕人來到他的房外。
「叫他等一會兒。」他冷淡地回復,用最快的時間將自己從萬劫不復的深淵抽離,不讓任何人知悉他的情緒。
「是。」僕人去傳話了。
賀司令沒有久留,戴上一貫的冷峻面具離開,去面對所有人。
一覺醒來的威尼正大口喝著僕人端來的飲料,吃著可口的點心,見到老闆到來,他趕緊放下食物和飲料,起身舒展四肢,咧開嘴笑說:「老闆,千尋不知上哪兒去了,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哈哈……」
「她一直都在屋裡,難道你不會主動點嗎?泡美眉還得人來教?」賀司令後悔自己找來的全是「遜ㄎㄚ」。
威尼又抓頭,苦笑地說:「老闆,你的美意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這人粗枝大葉,也隨興慣了,我想……個性活潑、活力四射的女孩可能比較合適我。坦白說千尋是很典雅美麗迷人,但對我來說,她就像個高貴又華麗的陶瓷娃娃,不小心一碰就會碎了似的,而且她對我好像也看不上眼,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實在不速配。」
賀司令瞇起眼,沒想到他是這樣認為,不過對她的形容還更是貼切。「那你打算怎樣?」
「我想回農場幹活去,別在這裡浪費時間。」威尼直爽地說,很希望老闆放行。
「隨你吧!」賀司令沒有勉強。
威尼很欣喜,回客房去拎回帆布袋,瀟灑地回農場去了。
賀司令在威尼走後也離開家,他獨自駕車外出,沒有目的地,只想遠離有千尋存在的地方,他或許打牌,或許買醉,總之他要遠離她。
就在他的車子呼嘯而去之際,家裡的三個僕人上樓打掃,發現了昏倒在房中的千尋。「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她們見她衣衫凌亂,手忙腳亂地幫她拉好衣服,探了探她的體溫。「夫人身子冷冰冰的,又昏倒在這裡,會不會是那個叫威尼的鄉巴佬對夫人……」一名僕人這麼說,立刻被另兩個制止。「別胡說,快把夫人移到床上去。」
千尋聽見了僕人們的話,也知道自己被她們攙扶著到床上,她們為她蓋上被子;她本以為自己失去知覺,渾身的力量也被惡魔給抽走了,原來她還有意識,她還活著。
僕人們圍著她瞧,見她睜開眼,一個主動倒來溫開水,一個扶起她,另一個用小湯匙,一匙一匙把水餵給她喝。「夫人,你好多了嗎?」
千尋點頭,漸漸覺得身子變暖了,但她只想懶懶地躺靠著不動,也不想開口說話。
僕人見她怪怪的,很熱心地說:「不然我們去把先生找來,告訴他……」
千尋聞言,立即使盡全身的力氣阻止。「不!」她手一揮,無意中打翻了僕人手中的水杯,水灑到被子上。
三個僕人噤聲地瞥著她,不知夫人怎會這麼激動?
千尋低頭,怔怔地看著被水漬浸濕的被褥,才知自己是那麼失態,但她真的好怕再見到他,好怕自己會無地自容!
「他不需要知道我的任何事。」她氣若游絲卻是一字一句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僕人們訥訥地點頭。
「你們幫我一個忙。」千尋閉上酸澀的雙眼。
「夫人請說,我們一定辦到。」
「去把所有人都找來,我今晚以前要搬回原來的房間。」他不讓她進入他的世界,那她只有退回她原來的天地。
「可是,先生的眼睛……」她們有疑問。
「他已經好了。」千尋像在說一件虛渺、不相干的事。
「所有的東西都要搬回去嗎?」
「對。」她掀開被子下床,僕人們要扶她,她拒絕了,自己緩步走進更衣室,換了一套針織衫和長裙,先行離開西廂。
經過偏廳時,她發現威尼已不在位署上。從一名收拾杯盤的僕人口中得知,威尼已經走了。也罷,她對他沒意思,也不想誤了他。
「我不管你去嫁誰,愈快離開愈好……」
她也不知怎地,腦海中不斷想起賀司令厲聲厲氣的狂吼,他的殘酷教她感到萬分淒涼,一步步走在無人的走道上,淚就順著臉龐滑下,像一顆顆珠玉般墜落。
她會自己找人嫁的,再也不要他操這個心,她會很快地離開他,離開這一切
她環抱著自己,覺得好冷。
身子冷,心亦寒。
第七章
「你要帶我去哪裡玩呢?」
「愈遠愈好,隨你選。」
「人家要去日本,我有簽證不必等,東京的夜很美呢!」
「就去日本。」
「你真好,我好愛你!」
千尋盛裝打扮由樓上下來,一個人要去赴宴,才走進客廳,很不巧地撞見賀司令和一個陌生女人在玄關處親密擁吻,那女子很年輕,性感、美艷,有一頭蓬鬆的金髮,惹火的身材穿的是薄薄的衣料,任由他摟著,一點也沒有害羞的樣子。
是他的新歡吧!千尋想。
「走嘛!我這就去幫你收拾行李。」女子孩子氣地拉著賀司令要走上樓。
「哈哈……」賀司令大笑,攬緊她的小蠻腰。
千尋見他們迎面走來,來不及閃躲,立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賀司令也看見她了,但他沒有停留、沒有跟她說半句話,當她是隱形人似的,直接摟著那女人上樓去,反倒是那女子大方地對她說了聲:「嗨!」
千尋心抽疼了下,沒有應聲,裝作不在乎地往外走去,和他形同陌路。
自從她搬回東廂已兩個月了,她幾乎未曾在家裡遇過他,偶爾從僕人們的口中聽到關於他的消息,說他天天都很晚歸,有時會有女人到西廂「作客」……等等。
她總是提醒自己看淡他的一切,更不去理他的風流韻事,但親眼看見仍是心悶悶的痛啊!
從他漠然的態度,知悉他也不願再和她有有任何糾葛,她若還對他存有一丁點愛意,連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她該完全把他從心底移除,不再任他在她心底興風作浪!
叮鈐叮鈐——她皮包裡的手機響了,取出一看是何旭東打的,他是她的……新男友!她慶幸這電話來得正是時候,讓她得以從痛苦的思緒中解脫,她很快地接聽了。
「千尋,我在門外了。」他說。
「我馬上出去。」她提起精神來回答他,收起手機,匆匆走出家門,從小徑經過前院,走向戶外的鏤花鐵門,外頭有輛拉風的黑色跑車候著她。
見她來到,車內走下一名西裝筆挺、相貌斯文的高大男子,他熱情地迎接她,親吻她的頰。「請上車,我美麗的夜神。」
他就是何旭東,一個好男人,能和他認識完全是個意外。
大約在一個月前,千尋跟基金會的會長芬妮提起,她想購買縫紉機,想做多一點拼布來義賣,芬妮一時想起她熟識一個機械製造商叫何旭東,是華人,六代都旅居巴黎,他的工廠正好有生產縫紉機,她很樂意向她引薦,就幫她找了名片打電話。
「我只買一台,製造商可能不管零售吧!如果你覺得麻煩就不要勉強。」這是她和何旭東在電話裡說的第一句話。
「不麻煩,一點也不。」何旭東說得誠懇。
於是兩人約了時間在基金會碰面,她光聽電話裡的聲音以為他年紀不小,見了他,才知他只有三十出頭,還是個單身漢;他的年輕有為及英俊外貌皆不輸賀司令,但他更有修養,溫和又有禮,絕沒有怪脾氣,也不會對人冷嘲熱諷,把傷人當快樂之本。
他很熱心地帶來全部產品的目錄,詢問她所需要的縫紉機規格,她一一的看過後選中一台,他記了下來,馬上就跟她約時間,讓代理商把縫紉機送到家裡安裝,安裝的那夭他也親自到場,下午他就約了她喝午茶。
從他看她的眼神、說話的態度,她知道他想要追求她,而她答應了。她正好急著要找人帶她遠走高飛不是嗎?他是個不錯的人選,於是他們的交往就此開始。
而今晚他要她陪他一同參加他的家族聚會,說要帶她和他的家人們認識,坦白說她有些緊張。
「你會冷嗎?手好冰。」他輕握她的手,用暖洋洋的口吻說:「快上車。」
「嗯。」千尋坐進他的車內,悄然地鬆了口氣,也許是補償作用,她覺得今晚何旭東的出現,及時地平衡了她嚴重失落的心。
「你的家人會接受你有一個寡婦女友嗎?」她問。
何旭東發動車子,溫和地對她笑。「他們很開明,你別太多心。」
「我怕會嚇壞他們。」
「他們只會跟我一樣,為你的優雅和美麗折服。」開車前,他湊過頭來親吻她,溫柔備至地安撫她。
千尋並不習慣他的吻,每次他吻她,她總是傻傻地愣住,無法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