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很奇怪,我去買過一次後,那家就沒再開店,可能生意不好,收了。」呂安儀心虛地笑著,額際還冒著冷汗。
沒想到那個「掃把葵」衰歸衰,廚藝卻是嚇嚇叫,不但緊緊抓住維德哥的胃,連他的舌頭也被訓練成精密的「食物分析儀」,無論她買回來的伙食有多好吃,他只要一吃不對勁,就食不下嚥!離奇了∼∼
「別吃了,我想出院。」在醫院躺了十來天,他又氣又悶,真想衝回家問問袁雪葵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丟下他不管?
偏偏他現在這個樣子跟廢人也沒什麼兩樣,連要走路都成問題。
想到這裡,他懊惱地起身,拿起擱在一旁的枴杖,吃力地下床。
「不行哪,維德哥,你再忍耐幾天嘛!」呂安儀急忙上前架住他。
「為什麼?你為什麼老是阻擋我?」葛維德低咆。「是不是怕我知道什麼?」
「我當然要阻擋你,因為……」呂安儀故意支吾其詞,眼神閃爍。
「因為什麼?」見狀,他催促著。
「因為她早就走了!離家遠走了。」
「你胡說什麼?」葛維德轟隆隆地吼著。
好幾次他都告訴自己,雪葵一定有什麼要事纏身,絕不是故意不探望他。但呂安儀的一番話徹底激出他壓抑在心底的怨憤,如千年火山般轟然爆發!
「是真的……上次我回家拿一些換洗衣服時,她就已經搬走了。可是我怕你傷心難過,遲遲不敢告訴你,甚至在你住院期間偷偷打探她的消息,希望她可以過來探望你,可是……到現在我一直找不到她……」呂安儀愈說頭愈低,不敢看他那對發紅嚇人的眼睛。
葛維德滿佈紅絲的眼睛,凝聚著憤怒和怨懟,完全沒有平常的優雅冷靜,下巴的鬍渣和漠然的表情,更加深了他的森冷陰沈。
「我要出去走一走。」
他鎮日躺在病床上,每天都期待她會帶著笑容來探望他、鼓舞他,但連續十多天來不見她的蹤影,連一通慰問關心的電話也沒接到,他的心漸漸從熱切的等待中冒出灰冷死寂的涼意。
難道是他看錯人了嗎?
在他發生車禍,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像在逃躲衰運似的,悶聲不吭地迅速從地球上消失。
還是一向相信命理的她,因為知道他是個斷肢的廢人,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能帶給她幸運和幸福的貴人,所以恨不得一腳踢開他?!
她沒有探望慰問,也沒留下隻字片語,堆積在他心中的思念和渴望,已像喜馬拉雅山一樣高,積存於心中的怨懟也與日俱增,這樣推測,似乎成了最合理的解釋。
幸好他命大,還來得及看清她的真面目。
然而這代價未免太慘痛了。身體的殘跛可以補救,但被這小女人咬碎的心靈傷口,恐怕一輩子也無法抹滅,難以癒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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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不再見他,葛維德發生車禍第十三天,袁雪葵還是管不住對他的思念和關心,偷偷地溜到醫院探望他。
一走到長廊,她看見了一對互相扶持的熟悉背影。男人右腳裹上厚重的石膏,手臂搭在女人的肩上,兩人狀似親密地走出病房。
他每走一步,呂安儀也跟著走一步,一步又一步,很吃力地前進。
加油啊!維德!袁雪葵默默在他的背後支持打氣,心中不禁泛起酸澀。
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個攙扶他走路的人,而不是只在他背後加油打氣。要是自己也能守護在他的身邊,成為支持他的有力後盾,該有多好……
可是現在,她只能在遠遠的地方,亦步亦趨地守護著他。
好不容易看著他們踱到戶外,呂安儀扶他到長椅坐下,這段距離袁雪葵只看得到他們的互動,卻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內容。
「維德哥,來,這邊休息一下。我去裝一些溫水給你喝,等我哦!」
突地,他拉住她的手。「安儀,謝謝你。」
「說什麼謝啊!我又不是別人。」呂安儀拿起毛巾,擦拭著他因為拄著枴杖,吃力而冒出的額汗。
「今天下午,你回家休息,別再來了。」
「為什麼?」她的手一頓,表情錯愕,心想難道維德哥已經看出她的不耐。
「我已經透過朋友請一個看護過來。」
「不要,我要陪你!」呂安儀假意嚷嚷。
「你別忘了你要學的是建築,不是來當看護。」葛維德表情肅穆,口氣嚴厲的提醒她。
她盯著他,不再回話。
說實話,幾天來她幾乎都耗在氣氛沈悶的醫院裡,照顧這個陰沈的大冰塊,耐心和意志早已繃到極限,好幾次她都想隨便編個借口擺脫這個麻煩廢物,直接逃回加拿大去。
現在維德哥主動提及,她反而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舒坦的笑顏——
「好啦!我聽你的話不就好了,別動怒,生氣會變老的喔!我去裝點茶給你喝。」
捕捉到呂安儀臉上洋溢幸福的笑靨,袁雪葵的心即刻冒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和酸意,淚水又湧上眼眶。
呂安儀一離開,葛維德的目光如雷達般在前方一百八十度搜巡後,突然往她站著的門口一探。
袁雪葵嚇了一跳,快速隱到一道門後,吁了一口氣。
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一定會忘記自己的堅持,忍不住衝出去抱著他的右腿痛哭一場。
第十章
週末,葛維德已經出院回家,而近來夜夜笙歌的呂安儀仍耗在夜店,跳舞狂歡。
幸好葛維德的兩個好友得知他出院的消息後,一同來到他家,準備辦個熱鬧的出院歡慶會,不致讓他一人在家獨自啃蝕寂寞。
「阿德,看起來還不錯嘛,你康復得很快。」佟巨柏拍拍他的肩,給予鼓勵。
「有佳人費心照顧,當然好得快嘍!」季子騫意有所指地揶揄笑著。「維德,這段時間你和雪葵的感情應該漸入佳境吧?」
回應他的,卻是一張冷漠的表情。
「對了……」季子騫環顧四周,找下到那抹嬌小的人影,轉頭朝他問著。「怎麼今天晚上都沒看到雪葵人啊?」
「她早走了。」葛維德臉色更陰沈,像閻王臉。
「走了?!你們不是打得正火熱嗎?怎麼會……」
佟巨柏向季子騫使眼色,暗示他別亂說話,偏偏季子騫天生皮癢,話就是停不下來——
「她走去哪?是你斷了腿後意志消沉,把她罵走了,是不是?」
季子騫毫無神經的揣測,令隱忍憤怒的葛維德,再也忍不住地發飆了——
「我哪有機會罵她?是她自己悶聲不吭就走人!」
「嗄?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季子騫繼續追問著。
「她發現我不再是她認定的貴人,而是一個斷腿的廢物後,就恨不得把我一腳踢開,躲得遠遠的。」葛維德說得咬牙切齒,恨之入骨。
「怎麼可能?」他的指控犀利,令一旁的佟巨柏聽了忍不住跳出來為她辯解。「事情剛好相反。」
「事實擺在眼前,自從我發生車禍後,她就沒有再出現,甚至一聲不響地搬出去了。」
「阿德,據我所知,實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雪葵去找過詩曼,對自己打了一通電話導致你發生車禍的事一直非常自責,所以才會忍痛決定離開你。」
「誰怪過她了?」葛維德惱火了!他從來沒怪她,憑什麼認定她自己就是造成車禍的始作俑者?
「你恩師的女兒。」佟巨柏突然爆出一句。
葛維德斂下怒意,詫異地看著他。「安儀?!」
「沒錯,聽說她以保住你的平安為由,威脅雪葵離開,雪葵又一直無法原諒自己,才會決定離開你,所以你一醒來,自然就看不到她人了。」
聽了這番話,葛維德撫頷沉思。
他知道安儀從小就喜歡他,她的表現方式既任性又霸道、以捉弄他為樂,而看在恩師的面子上,他也從未和她計較;然而被視為情敵的雪葵處境可能不同,要是安儀把驕縱的小姐脾氣施於單純善良的雪葵身上,傷害絕對免不了。
思及此,他恍然大悟!
該死的!他居然沒有想到這一層!雪葵不知在背後吃了多少暗虧,受了多少委屈,他都被蒙在鼓裡不知情。
「她為什麼不當面來問我?」難道他們的愛情會經不起這小小的打擊?面對命運的考驗,她的意志就這麼薄弱?
「這其中的細節,要由你自己去找這兩個女人問清楚才行。」
「快告訴我,她現在住在哪裡?」
「我問問。」佟巨柏立刻打電話給女友,很快地抄下一個住址遞給他。
葛維德握緊那張便條紙,那顆被怨憤凍結已久的心,被愛情的溫度漸漸催化融暖,重新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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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呂安儀帶著幾分醉意回到住處,時間已近凌晨六點,她進到客廳,準備回臥房,身體還微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