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嗎?先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看見她一臉的虛弱,鄲封關心的望著她。
「不用了,我不累。」搖了搖頭,於穎彤發現自己今天實在脆弱的可怕。
微微地歎著氣,可能是鄲封喚醒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個部分,觸碰了她心底最敏感的角落,讓她的倔強在霎時間瓦解,便成了現在敏感易碎的她。
「你能在前面停一下嗎?我想去那裡晃晃。」
撐起笑容,於穎彤迫切的想轉換自己鬱悶的心情,她實在受不了這麼脆弱的自己。
「當然,這可是我們第一次的約會。」點頭疊聲答應,鄲封是求之不得。
幸運的在一處工地旁找著了停車位,鄲封開開心心地拉著於穎彤下了車。
「小心走,地上都是鐵條,小心別絆倒了。」體貼的拉著她,鄲封一臉的滿足。
「嗯,我自己會走的。」掙開了他的大手,於穎彤還不習慣和他那麼接近。
「好吧,你小心呀。」失望的走在前頭,鄲封重重的歎了氣。
算了,這種事情是求之不得的,只要他繼續努力,於穎彤總有一天會被他感動的。鄲封默默的鼓舞著自己。
走遠了好幾步,轉回了頭。鄲封聽見了銅板掉落的聲音。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搖著頭,於穎彤一點也不需要鄲封的幫忙。
自己摸黑尋找著掉落的硬幣們,於穎彤的眼皮狂跳,心底猛地掠過了一絲的不安。
才正擔心著,倏地,毫無預警的。於穎彤聽見了鄲封嚇人的驚呼聲:「穎彤,你的上面……」
聞言,於穎彤慌亂地抬起了頭,她驚駭的看見一根大鐵條正筆直的朝自己掉落。
驀地腦子空白一片,完全來不及反應,於穎彤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
害怕的閉上了眼睛,她簡直不敢想像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隱隱約約地,於穎彤只看見鄲封拼了命的朝自己狂奔而來。
「穎彤,快跑呀。」
耳邊迴盪著鄲封的吼聲,她看見鄲封跑向了她,一把抱住她滾落到另一邊的廣場。
「你有沒有受傷?你真是的,你都不會跑嗎?你只會傻愣愣的站在那裡,準備等死嗎?」鄲封氣得一肚子火,剛才他緊張的幾乎停了心跳。
「我……對不起,對不起……」
眼睛還迷濛的對不准焦,於穎彤望著鄲封滿是擔心的眼眸,心底霎時湧起許多的害怕和委屈。源源不絕,一發不可收拾地席捲著她。
「你別哭呀,我不是故意罵你的。其實該怪我自己,明知道我們在一起準沒好事,我竟然還笨的把車停在這種危險的地方。你別哭了,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慌亂的替她抹掉眼淚,鄲封自責的不得了。
最近,他們都漸漸習慣了身邊會不斷發生的那些小狀況,也遺忘了屬於他們之間神奇的詛咒。習慣了瘋掉的自動門,習慣了三不五時就有東西犧牲破裂的慘事,習慣了他們在一起的強大衰力,習慣了好多好多的突發狀況。
因著這些習慣,鄲封也忘了他們注定帶衰的命運。
「啊,你流血了。」哭的泣不成聲,於穎彤發現了鄲封手臂上的擦傷。
「沒事,只是小傷。」無所謂的搖頭,鄲封關心的只有於穎彤。
「先回我家吧,你的傷口一定要趕快包紮。」
止住了淚聲,於穎彤望著他,一臉的堅定,而且不容反對。
「好吧。」裝著勉強的應了聲。
點了點頭,鄲封偷偷的笑著,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呀?!
第五章
「對不起。」包紮好鄲封手臂上的傷口,於穎彤低下頭,喃喃地道著歉。
「沒事的,只是小傷,用不著說對不起。」豪氣的搖了搖頭,鄲封根本不在乎這樣的小傷。
再說,能踏上於穎彤的香閨,這樣的喜悅叫他怎麼還會記得痛苦。
「不管怎麼說,今天真是謝謝你。」
吶吶的望著桌布出神,於穎彤怎樣也忘不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
而其中,最讓她忘不了的,是鄲封奮不顧身護住她的畫面。
「幹嘛跟我客氣,如果你真的有什麼損傷,我會自責、心疼一輩子的。」
這不是花言巧語,鄲封是真心的慶幸著。
「你為什麼……為什麼能這樣奮不顧身的撲上來?那鐵條很可能會打到你的。」她美麗的雙眼望著他,眼裡寫滿了疑惑。
直到現在,於穎彤還是無法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奮不顧身的救她。即使事實明白的擺在眼前,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哪個人不自私,哪個人不愛惜自己呢?
況且,他和她只不過是單純的朋友,甚至她從未付出過太多的友情,鄲封他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態撲上前救她呢?
一連串的疑惑充塞在于于穎彤的胸口,她望著他,等著鄲封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直覺的就撲過去了。」
他老實的望著她,眼裡找不出虛假。
「如果鐵條打到你呢?難道你都不曾想過這樣的問題?」
不可思議,於穎彤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不相信會有人這麼對待自己。
連骨肉親情都可以被拋棄,竟然還有人可以為了自己奮不顧身?
不是她太驚小怪,只是,真的讓她大……太不可思議了。
「打到就打到了,我那時候滿腦子只想保護你。」
沒有誇大、沒有花言巧語,鄲封只是很老實的回答她的疑惑。
「我到底哪一點值得你為我這麼賣命,我什麼都沒有,你救了我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
「利益說」第一次在她的生命裡受到了否決,於穎彤喃喃地不敢相信。
「我那時候根本就沒想得到什麼好處。」
搖了搖頭,鄲封有些無奈。「可是如果真的可以借此讓你以身相許,我會很樂意的。」笑開了臉,他開玩笑的望著於穎彤。
不想去追究她對他的懷疑,鄲封相信他們都還需要時間去適應彼此。
「或許,這正是你潛意識裡的目的。」
調開了眼光,於穎彤愣愣的望著日光燈出神。
「那這不正表示著,我已經打從心底的愛你,愛到連潛意識都會處心積慮。」
笑得開懷,他鄲封「電視台第一名嘴」,可是名不虛傳的。
「再說,我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你,本來就處心積慮的想讓你接受我。況且,有一個人願意這樣犧牲自己來保護你,你應該做的是感動,而不是懷疑。」
不想和她去爭論什麼「潛意識」這種專業領域,反正他鄲封做事一向坦蕩。
「感動?我的確很感動。」
點了點頭,於穎彤老實地望著鄲封。「但是我更好奇的是,在你奮不顧身的背後是怎樣的動機和心情?」
「你一定要對誰都怎麼有敵意,一定每件事情都要講究利益嗎?那你當醫生為的是什麼目的,為的又是什麼利益呢?」
歎口氣,鄲封覺得是需要和她談談的時候了。
「你一定沒有遭遇過現實面的難堪和痛苦,如果你有,你一定會打從心底的贊同我的『利益說』。」
這口氣不是懷疑,而是百分百的肯定。
「也許是這樣沒錯,但是,總會有例外的。」
困難的搔了搔頭,鄲封從來不懷疑自己從小就過得幸福,他的確是從未遭遇過太多的苦難。
只除了追求她之外。
「你有看見那張照片嗎?」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例外」,於穎彤歎了口氣,指向了角落茶几上那張泛黃的相片。
「那是我的全家福。」
點了點頭,不敢出聲,鄲封等著她說出她的故事。
其實那天在診所看見她們母女的相處模式,鄲封就知道,她一定有很多的故事。
「其實我家本來很有錢的,但是我爸爸在我四歲的時候就開始學人家養小老婆,還在村子的另一頭買了棟小房子金屋藏嬌。一直到我八歲,媽媽終於再也忍受不住的提出了離婚,我才隨著媽媽搬到了台北。」
恍惚地回憶著往事,於穎彤想起了那段被指指點點的淒慘日子。
「沒想到,我們到了台北之後,實在窮的無法生活。可能承受不住現實的壓力,也可能是因為寂寞,我媽媽很快的就改嫁了。但是因為對方要求不能帶小拖油瓶進門,所以我又再一次的被丟下了。」
回憶著那時候的心情,於穎彤還是忍不住跟著心酸。
「從那時起,我就輾轉地在各個親戚家中借住,直到最後被送進了孤兒院。」
於穎彤無法形容那種寄人籬下的心酸,更無法回想那種被丟下的恐懼和怨恨。
她淡淡的笑著,只是笑容裡一直帶著一抹悲哀。
「如果你擁有這樣的記憶,你就不會太奢求溫暖,太奢求所謂『例外』的發生。」這才是她要說的。
再說,如果他真的要她接受他,那鄲封也必須接受她的過去。
「不管怎樣,我說了我是稀有動物,通俗的準則在我身上是無法適用的。」
心疼的望著她,鄲封衝動的一把擁住了她,他實在無法漠視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