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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陳毓華

  就在她只手撐地想穩住身體的同時,有什麼重重的從背後推了她一把,硬是把她往前推了很遠。

  這一把讓她摔進池子裡去了。

  撒手的飼料漫天飛舞,些許掉進池子,些許落了地,更多,滾到烏瑪跟愛朵薇兒的腳邊。

  「嗄……救命……救我∼∼」

  倉皇間,她看到烏瑪錯愕的臉和愛朵薇兒一閃而過的笑容。

  「救……」咕嚕、咕嚕,反射性的求救,可是求救聲很快淹沒在水波四起的綠色池子中。

  失去空氣的肺遭到嚴重擠壓,瞳孔放大,她用力的掙扎嚇跑了本來自在悠遊的魚兒們,更不幸的是她的掙扎換來水草的糾纏,她的腿被用力的往下拉扯,強韌的水草像素命繩一直一直的揪著她往下沉淪。

  咕嘟。

  咕嘟。

  她孱弱的身子只能往黑暗的底層陷落……別無選擇。

  第七章

  接到通知的夏普在最短時間飛車回來。

  從大門到主屋的路程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漫長過。

  跺跺的皮革敲在迴廊中,安靜到近乎死寂的一切,即便站得比竹竿還要直的警衛,都能感受到夏普輻射出來叫人凜然的威儀。

  閒雜人等有多遠閃多遠。

  經過搶救,京晴空的小命是撿了回來,但是受到的驚嚇不小。

  本來就還在調理中的身體,這一落水,雪上加霜,要不是搶救得快,大概就一命嗚呼了。

  一次又一次苦難,老天爺對她的試煉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終止?

  是因為她犯過錯,所以必須得到這些處罰嗎?

  穿過珠簾,夏普憤怒的發現他又再次看到像破舊娃娃躺在床上的京晴空,他的心臟陡然失序,忘記躍動。

  眾人環伺,卻安靜得像空城。

  「暫時沒事了,但是小姐的身子底太差,總之,她需要長期的調養,這樣才能培元固本,把身子養起來。」宮廷的御醫站起來,向夏普做了簡單卻詳實的報告。

  「她?」

  「暫時沒事了。」

  「謝謝,我讓人送您出去。」夏普的心這時才恢復正常跳動。

  「不用,我識路,以前王妃還在的時候……唉,不提了,你快去看她吧。」老御醫是舊識,不管跟夏普過世的母親或是他,小時候的預防針,在學校跟別人打架,甚聖母親病危時,那段艱難的時刻沙倫醫生都陪著他。

  對於沙倫醫生,他是感謝的。

  御醫走了。

  夏普一個箭步來到四床柱的大床,嫩黃淺白的雙層紗幔裡躺著已然清醒的京晴空。

  她的臉色帶著青白,一看到夏普手指就笨拙的伸了過去握住他的。

  「你這個笨蛋!」

  她想笑卻扯出苦笑,輕吐——

  「別罵他們。」虛弱的字句,非常費力。

  夏普嚥下從一獲知消息就梗在喉嚨的硬塊,點了點頭。

  「別結那種面腔,好難看。」她知道事情鬧大了,忍著仍是暈頭轉向的腦子想把氣氛弄輕鬆。

  「反正,你也不是頭一天嫌我臉臭。」

  「嗤……」本來犯愁的侍女,竟然很不識相的噴笑。

  夏普懶得理,「你睡吧,一覺醒來就不難過了。」

  「這次不管我睡多久都不會被你念了吧。」她不要看夏普為她擔心的樣子,極盡耍寶。

  「你愛睡多久都可以,可是一定要記得醒來,不然我會打你屁股。」

  「我本來想說,大概是再也看不到你了。」

  「想擺脫我,沒那麼容易!」

  「你這人……」她歎息。

  「乖乖睡,不然我要上去當你的枕頭嘍。」

  真是變態,知道她愛肉肉男,一向身材標準到不行的他竟然有增肥打算。他一定是瘋了!

  他微笑,淡得微乎其微,但是她真的乖乖闔上眼,只是攬著夏普的手始終沒放開。

  確定手指那端的小人兒已經被藥物征服了,夏普小心的將她的手拽到絲被裡面,又替她把頰邊的髮絲撩到一旁,這才站起。

  「好好照顧她。」眄了眼其他人,眼光最後落在墨爾珠身上。「至於你,跟我來!」

  墨爾珠憂著臉,像即將被醃漬的苦瓜。

  這日起,小樓整日燈火通明,川流不息的人誰都不敢稍稍懈怠,希望他們晴空小姐趕快的好起來,他們知道要是主子珍惜的人有個萬一,事情就嚴重了。

  沒有人敢向這「萬一」挑戰。

  他們必須竭盡心力照顧這好相處又得人心的未來女主子才行。

  至於被點名的墨爾珠,沿路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我知道了。」

  就這樣?墨爾珠想。

  也許主人跟晴空小姐會湊成一對不是沒道理的,兩人在某些方面還真有異曲同工的地方……就像說話的調調。

  「主人您準備怎麼辦?」

  「你關心?」

  「那當然,我喜歡晴空小姐,她發生這種事不僅不怪我們,還為我們求情,主人,您一定要替小姐討個公道回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

  夏普回到書房,半個鐘頭過去後,他下了道手諭。

  即刻解散東西翼全部的女人,要她們全部回家去。

  這些女人的由來差不多就如同墨爾珠說的,與他有商事往來的人家女兒,有他父王指定的「未婚妻」,各種名目,多不勝數。

  當初會讓她們在城堡住下,並沒有太多考量,貨物好退,人,要是手段不夠圓融,馬上就會傷了彼此和氣。

  城堡不差一雙碗盤,城堡太孤寂,而浪漫成性的母親需要女伴,需要悅耳的聲音滋潤她,所以,他就讓全部的女人留了下來,想不到這一留竟留下禍根。

  如他預料的,一批女人衝進了書房對他咆哮抗議。

  哀求哭鬧,各種手段都有。

  這麼些年後才被「退貨」,就算還有家可以回也很難交代。

  再說,像沙特麥倫司·夏普這樣的男人再也找不到了。

  他已經在國際上赫赫有名,當世界全部的光環都被他所擁有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半將有多風光?

  「我答應你們可以將擁有的全部通通帶走,甚至奴婢,只要他們願意,我沒有意見。」

  「我不走、我不走,我是國王指定給你的妻子,你趕我走,我倒是要看你怎麼去跟國王解釋?!」

  「這是我的事,不勞操心。」他冷峻以對,吃了秤坨鐵了心。

  自認高人一等的女子被衛兵「請」出去了。

  其他人有了前車之鑒,知道勝算渺小,摸摸鼻子,走了。

  最後,還留下來的,只剩下烏瑪夫人還有愛朵薇兒。

  夏普的神情轉為嚴厲。

  「你們想說什麼?」

  烏瑪衝到桌前,神情慌亂。「我不能走,我沒有推人,是她自己沒站好摔下去的。」

  「哦。」

  「就憑你跟我父親多年深厚的交情,你不可以隨便聽別人說說就要我走,我在你身上浪費的青春是再也找不回來的……」

  「我知道,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能殺你,只能把你送走,送得越遠越好。」

  「我是你的人,生是沙特家的人,死是沙特的鬼,我不會走的!」烏瑪白了臉耍賴,以為有用。

  「你想當沙特家的人?」

  「是!」烏瑪驚喜莫名,以為爭取得到認同,那麼她就可以繼續在城堡待下去不用走了。

  被趕出去是多麼沒面子的事。

  「也是,你是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再不嫁出去,就一朵黃花了。」

  以前,烏瑪就捉摸不定夏普的脾氣個性,現在依然。

  她舔舌,只好對愛朵薇兒拚命使眼色,要她看在姊妹的份上幫忙說幾句話。

  愛朵薇兒是什麼樣的人,她面色清純,佯裝看不懂,大家閨秀般的交握著小手,姿態天真像洋娃娃。

  烏瑪面色一沉,終於知道自己的戰爭是孤立無援的,自己的仗靠自己,她沒有朋友。

  咬住牙,她等夏普的宣判。

  「路淇士跟我提過你,你去他那裡吧。」

  「你……竟然把我……給那個大老粗?」青天霹靂。

  「我相信這對你最好。」

  「對我最好?你知道什麼對我最好?」

  「烏瑪,你去吧!」

  烏瑪遲鈍的把凌亂的發慢慢綰好,神情悲壯,當最後一條辮子紮好,她垂下了雙手,再也不看夏普。

  「你就這麼討厭我?」平常沒有接近他的機會,今天是有史以來對她講最多話的一天,然而卻是趕她離開。

  「路淇士是個不錯的人,相信我。」

  「好,我去。」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古色古香的書房只剩下愛朵薇兒,這會兒,她覺得有點冷了。

  她看著夏普把十指疊成金字塔狀,試著出聲。

  「你為什麼把烏瑪夫人配給十八皇子?她可是把小妹給推下水去,應該要受到處罰才對!」

  夏普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光睞她。

  「你……幹麼這樣看我?」她侷促了。

  「我在想……要怎麼收拾你。」

  愛朵薇兒像是被死神掐住脖子,身子不住發抖,「你沒憑沒據,想把事情賴到我頭上,門都沒有!」

  「你剛剛要是跟著那批人一起走了,我也打算不追究,可是你把我當傻子,想混水摸魚,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隨便你在城堡裡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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