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從樓梯間走下樓的三井真一,遠遠便看見席雅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時間彷彿靜止,深深地吸引著他的意識,牢牢地拉住他的腳步,朝她的方向靜靜走去。
他先深吸一口氣,然後才輕輕喚道:「小雅。」
他溫柔的呼喚,將席雅由沉思中拉回現實,方才滿腦子裡全是三井真一,而這一刻他已在她眼前,帶著充滿濃情的眸光,直勾勾地看著她,她不禁投以溫柔的笑靨。
「一個人在這兒發呆?」他輕撫著她的頭髮和臉頰,環繞在她身上的迷人氣質,挑起他心中對她的渴望。
「你說呢?」含笑的眸子凝視著他。
「你一定是在想我。」眼中的渴望愈來愈明顯,恍如暴雨前的春雷一樣。「因為我是無時無刻的想著你啊!」他掬起她的長髮,輕撫她的頸項與耳垂。
「三井,」恍若有所憂慮的席雅,輕喚著他。「我聽奕祥說,你們後天要赴青商會的邀約,是不是?」她猶記得青商會是他的仇家,幾次槍殺他的恐怖驚魂,仍在她腦中記憶猶新,恍如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
「別擔心。」三井真一俯下頭來輕點一下她的唇,只敢輕點一下,是怕停留太久,便會失去理智。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呢?青商會的這場約,擺明就是個鴻門宴啊!」她偎進他的懷中,雙手交疊在他的胸前,美麗的臉蛋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傾聽他那沉穩的心跳。「三井,你可以不去嗎?」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點住她的唇道:「不要胡思亂想,這個約我必須去赴,只有盡快把這裡的事務處理妥當,我才能帶你回到東京,讓你成為我的新娘。」
「可是……」她依然感到不安,萬一……萬一前幾次的血腥槍戰再一次引爆;萬一他受了傷:萬一……
「不要再想了,小雅。」看來她的心事全瞞不過三井真一的眼睛。「我答應你,我一定平安回來,好嗎?」他的手指輕輕落在她領口之上。「現在,你只需要耐心等我,我向你保證,再過不久,你將是我最心愛的新娘。」他的雙唇已先落在她顫動的頸上。
他的親吻彷如火花,每到一處就引得席雅全身發熱,小小的手握成拳頭輕覆住他的肩膀,心中的恐懼猶存。天知道她有多麼在乎他、害怕失去他。
「小雅,把那些不可能的假設全掃出心中吧!」他掰開她的拳頭,與她十指交握,俯視著她說道。「我們擁有的這一刻才是最真實的,你知道嗎?」
在他憐惜且溫柔的安撫之下,她臉上的表情逐漸放鬆;當他再度覆上她的唇後,她眼中的恐懼消弭無蹤,她相信這是他的承諾之吻,體內一道熱流徹底燒盡她最後一絲恐懼。「三井……」她生動地伸出手來勾住他的脖子,回應他更多的溫存。
親吻越發火熱起來,她的呼吸越來越細碎,甚至感受到耳邊有血液奔流,嗡嗡作響的錯覺。
彷彿由體內爆出火花一般,她的腦中已經無法再思考多餘的事情,只除了三井真一……
一個尖銳的叫聲從耳旁劃過,令席雅的身子一僵,心中驀然響起警告之鐘,她張開眼睛一看,只見怒氣沖沖的和沙葉子,出現在他們前方,兇惡憤怒的目光,緊鎖著他們不放。
「不可以!」葉子叱罵著。「你怎麼能吻她?你怎麼可以!」過度傷心氣憤的她,眼眸中充滿淚水,紅紅的眼睛彷彿噴出了憤怒的火花。
「葉子,」三井真一堅定地看著葉子說。「自始至終,我喜歡的人,只有席雅而已。希望你能把我當成兄長一樣看待,或許我們——」
「我恨你!」葉子根本不給他解釋機會,她的眼中滿是怨懟地瞪視著三井真一好一會兒,接著,她含淚奪門而出。從今以後,她再也不願見到他,三井真一親吻席雅的那一幕,彷彿像蟲蝕啃咬,令她心痛不已。
她討厭三井真一、討厭席雅、討厭這裡的一切、一切……
「三井,葉子她——」
「她的脾氣就是這樣,讓她一個人靜靜,過幾天就沒事了。」三井真一倒是十分有把屋地說。
席雅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只有默默望著葉子方才離去的方向,不禁一股惆悵攀上心頭。同樣身為女人,或多或少也能體會葉子此刻痛苦的心情,但願誠如三井真一所言,葉子能夠釋懷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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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炫惑的燈光,照映著高腳杯中琥珀色的龍舌蘭酒,晶瑩的冰塊,隨著酒杯的搖晃而旋轉著,逐漸融化在酒中,冷卻了酒的溫度與濃度,如同葉子此時此刻的心情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酒吧裡流轉著孟特爾遜的鋼琴協奏曲,一陣又一陣的旋律從琴鍵上湧了出來,如泣如訴的樂章深深地打動著聆聽者的心靈與思緒,也勾起葉子千千萬萬複雜情緒在心底流竄,似天崩地裂的激昂情懷,教她再次心痛不已。
一回億起自己稍早所看到的那幕情景,一想起三井真一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的心彷如刀割;愈是心痛,愈是想藉酒消愁,猛灌自己數杯苦酒。
「這種喝酒方式,你是想醉倒嗎?」從她的前方走來一個男人,正警誡著她。
葉子聞言抬頭一看。「是你?」眼前的男人正是幾天前差點撞死她,又對她出言不遜的齊浩。見著他,她不禁大吃一驚,這……這算是冤家路窄嗎?
「看你的樣子,好像心情不大好哦!」不待她的邀請,齊浩已主動拿著酒杯和一瓶威士忌,坐在她身旁的座位。
「你知道就好,少來煩我!」葉子連和他大吵一架的力氣也沒有,為了三井真一,她已是心力交瘁。
「誰規定只有你可以心情不好呢?你有你的心事,我也有我的苦惱啊!」齊浩淺嘗一口桿中酒,繼續說道:「我可是常常來這裡買醉。只是,藉酒消愁愁更愁;人醉倒了,心倒還是清醒著,如此一來反而更苦。」
聽完齊浩的一番話,她不禁好奇地問:「你……你這算是在勸我嗎?」
「你認為是,那就是了!」齊浩淡然淺笑,一臉神秘的模樣。
「你叫……叫齊浩是吧?」她記得上回他曾說過他的名字,能讓她如此印象深刻的男人並不多,齊浩卻恰好是其中之一,也許正因為他身上所流露的紈褲子弟氣質,與她平日的作風不謀而合吧!
「是啊!我正是擁有十家大醫院、二十六家診所的超級名醫——齊浩。」即使情場失意,但說起他的頭銜,依然毫不謙遜,直言不諱。
照常理而論,一般人對他的「自我介紹」都會感到反胃,但葉子卻不以為然,她反倒覺得他挺可愛的,並不像上回那麼惹人厭嘛!
她暫拋內心的痛楚創傷,笑了笑。「我叫和沙葉子,是個擁有美艷外貌與優渥家世背景的千金小姐,十足的萬人迷。」除了迷不倒三井真一以外。
齊浩怔愣地看著她。老天!這女人的自我介紹,比他還大言不慚哩!他不禁開始欣賞她這與眾不同的個性,覺得她真的很特殊。
「我真是愈來愈欣賞你耶!」齊浩大方地舉起酒杯,向她敬酒。「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他先乾杯致意。
「那麼你算是我在台灣唯一的朋友了。」她也幹了一桿酒,然後落寞地說:這是我頭一次到台灣來,在這裡連個普通朋友也沒有。」
「既然沒有朋友,你為什麼還來台灣呢?」
「我……」心中的傷痛,又隱隱發作,她嘲弄似地從牙縫中艱難地吐出令她心碎的話來。「我喜歡的一個男人,他來到了台灣,所以我才千里迢迢地從日本趕到這裡來,本以為可以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說到這兒,她不禁又淚水滿盈,哽咽住了。
看她如此傷心,齊浩不免憐惜她的這份癡情。「他另結新歡了,對不對?」
「嗯?!」傷心欲絕的葉子,猛點了頭,她像一個受挫的孩子,再也無法忍受失敗的打擊。「齊浩,我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心愛的男人另結新歡,他甚至告訴我,自始至終他從未愛過我,只當我是個妹妹。」
聆聽完她悲情的敘述,齊浩不禁搖頭歎息。「唉!我的遭遇大概比你更不幸吧!」
「啊?」她不解。
「我本來有個很漂亮的未婚妻,兩個人都準備要結婚了,但她卻半途變卦,愛上另一個男人……那男人真兇,不但打得我鼻青臉腫,還橫刀奪愛地搶走我的未婚妻。」齊浩失意地轉述自己的悲慘經歷。
「你真可憐。」葉子不禁同情他來。「對了!他動手打你,你可以告他啊!」
「我告啦!可是他財大氣粗,我哪裡鬥得贏他呢?只有自認倒楣。」
「真是欺人太甚!」葉子不禁替他抱不平,她想那個橫刀奪愛的男人,一定是個粗魯低俗的莽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