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米橫天對於他的命令有著明顯的不滿,他斜睨著看起來寒酸的黎謹言說:「這種小傷,一般大夫就可以處理了,幹麼來找我麻煩?」
「我叫你包,你就包。」咬著牙,從牙關中迸出來的聲音明顯宣告著他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
「給我一個好理由。」當初被慕青城「買」來慕府,條件之一就是他只要出手十次,就可以得回自由。
十次?!
其實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他來這兒一年,也不過才出手過那麼一次,而那一次,慕青城這個老奸巨猾的男人可是將他利用得淋漓盡致。
像他這樣一個「物盡其用」的男人,居然為了眼前這個寒酸的小丫鬟浪費一次可以利用他的機會,這其中的理由的確耐人尋味。
「包!」這命令來得更簡潔了。
如果說人的七竅真的可以生煙,只怕現在慕青城早已籠罩在濃濃的煙霧之中。
「不!」他的要求簡潔,米橫天的回答一樣不遑多讓。「你叫我替她包紮是在侮辱我的醫術,除非你能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我不包。」
「你……」手刀橫伸,慕青城一改斯文商人的形象,渾身散發著張狂的殺氣。
眼看局勢似乎一觸即發,黎謹言不禁對站在不遠處的米橫天投以崇拜的一眼。她還以為這府裡除了她之外,再也不會有人敢觸怒慕青城了。
沒想到,還有人比她更張狂,敢這般直接挑戰著主子的權威。
看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還真是一點也不假。
「想打嗎?我好久都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面對慕青城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米橫天是一點都不看在眼底。
他笑著擺好架式,眼角兒下意識地往「傷者」一瞄。
嘖嘖嘖!
真是不簡單呵!
這不瞧還好,一瞧倒瞧出一點興味。
這丫鬟還真是夠從容,沒有一般傷者的驚惶失措也就罷了,面對眼前很有可能出人命的情勢,她竟然……竟然只是用衣袖拍了拍身旁的大石,便大剌剌地坐了下來,那模樣悠閒得活像是在看戲似的。
她……真是好樣的!
米橫天的唇角悄然往上勾起,帶著一絲的讚歎和惺惺相惜的味道。
望著損友臉上原本佈滿的不耐迅速被笑意所取代,慕青城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瞧去。
結果,只差沒有氣得吐血。
她、她竟然……他正忙著幫她找大夫,而她卻像是個沒事人似的當看戲?!
「我不想打了,就如你意替她包紮吧!」一看到慕青城那氣得要吐血的模樣,米橫天立刻就改變了心意。
基本上,如果沒出差錯的話,他應該還會在慕府吃幾年飯,他可不希望這個負責撐起慕府一片天的男人被活活氣死,所以他只好委屈點了。
畢竟,他勉強也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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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一室的藥草味飄蕩在三人的鼻尖,一排排的藥櫃吸引了黎謹言全部的心神。
這樣的藥櫃其實她並不陌生。
在還沒進慕府之前,每次娘親病得重了,她總會跑到藥鋪去抓個幾帖藥。
「這傷怎麼來的?」用清水仔細洗淨已經有些乾涸的血跡,米橫天隨口朝著一臉不痛不癢的黎謹言好奇地問。
那傷口不長,不像是不小心劃傷的,不過倒挺深的,似乎有些人為的跡像在裡頭。
大夫問話,傷者不答,只是將眼神往慕青城的方向睞了睞,那清亮的眼神就像是一記鞭子一般,狠狠地鞭上元兇的良心。
「沒事就安靜上你的藥,你不多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惡狠狠地瞪了米橫天一記,慕青城作賊心虛的模樣全都落入旁人的眼中。
呵……這倒奇了,向來自負過剩的慕青城竟然會表現出這種心虛的態度?
以往,他就算是做錯事,也總有那本事將黑的變成白的,「心虛」這個詞兒應該離他有著很久遠的歷史了吧!
「她這傷口……」彷彿嫌剛才的試探不夠,米橫天故意用帶著點遲疑的語氣開口,話還不肯一次全說完,擺明了是要吊人胃口。
「傷口如何?」
這是一個餌,可是完全被罪惡感籠罩的慕青城壓根不理會他眸中的戲謔,毫不猶豫地張口咬下誘餌。
「傷口太深,要是不好好休養的話,若傷口化膿,只怕會廢了。」
多誇張的危言聳聽啊!
黎謹言抬眼,雖然不懂他這麼說的用意,仍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傷口不過就是被碎片劃過的皮肉傷,就算深了點,只消幾日也能癒合。
她粗人粗命,這種小傷口還不看在眼底,卻教他說得好像要風雲變色一般,真是讓人搞不懂這個大夫葫蘆裡頭賣的是什麼藥,又在算計些什麼。
他的言過其實連黎謹言都聽出來了,偏偏一向精明的慕青城這會兒卻像是白癡一樣的信以為真,只見他一聽到事情的「嚴重性」,立時嚴肅地朝著米橫天吩咐,「用最好的藥,我不要她的手有任何的後遺症,就算是條疤也不行。」
「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米橫天帶著滿臉的笑容頷首。
今天的慕青城真的怪怪的,完全不像是那個縱橫商場的精明商人,反倒是個容易唬弄的市井小民。
這個轉變……是因為她吧?
想著想著又將目光移到黎謹言的身上,他完美地在包紮好的傷口上打了個結,正準備交代些什麼,不料一陣風吹來,拂起她的寬袖。
不過是隨意一瞥,米橫天整個人卻如遭雷殛一般地定住。
他的視線快速地掃上黎謹言的臉,瞪著她的目光卻活像是見鬼似的,久久不能回神。
「米大夫,你怎麼了?」被人怒視她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被人這麼奇怪地盯著,她卻覺得很不自在,索性打破沉默,開口輕喚。
「我……」在她的詢問下,他稍稍回神,但那渙散的眸光仍殘留著驚訝。
「沒事,只是……」
柳眉微皺,她偏頭瞅著欲言又止的他,總覺得他的眼神帶著一點點的激動,與方纔那種笑睨完全不同。
黎謹言一向是個敏感且細膩的姑娘,她察覺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真的沒事嗎?米大夫有話但說無妨。」
也不知道是看在他剛剛幫她包紮的份上,還是他對待慕青城沒有那種誠惶誠恐的模樣,讓她多了份親切,所以她打破以往對待別人的漠然,主動以帶著關心的口氣問道。
「我……」望著那雙清亮的明眸,米橫天原本沉穩的神色中忽閃過一絲的激動,他開口想說,卻──
「包好了嗎?」
慕青城粗魯地打斷,然後不等他的回答,便一手扯住黎謹言完好的那隻手,二話不說的把她像個木偶似的往門口扯去。
「大少爺!」她掙扎著想要抽回手,可是慕青城卻握得死緊,從他那僵直的身影中,可以看出他渾身上下正散發著一股怒氣。
他又怎麼了?
剛剛不顧旁人目光扯著她,還可以說是因為急著替她療傷,可是……現在呢?
「記得,她的傷口好一陣子不能碰水,要是碰了水,出了什麼事,可別又來這兒喊打喊殺的。」
米橫天的交代從他們身後傳來,一樣是充滿戲謔的,黎謹言方才心頭驟起的異樣頓時又被不以為然所取代。
倒是慕青城聽到這話時,原本踩得又急又快的步伐突然一頓,才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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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嗎?
剛剛那雪白手臂上的紅印還依稀殘留在他的眼前,米橫天忍不住再次將目光眺向早已沒了人影的一角。
真的會是她嗎?
他的心頭再次漾起這個疑問,如果是的話,未免也太巧了吧!
皺起濃濃的劍眉,他的腦袋轉得飛快,翻騰著無數的可能性。
「喂,你在想什麼啊?」
重重的一掌擊在米橫天寬闊的背上,雖然不痛不癢,但他仍是沒好氣地睨了來人一眼。
「別用那種眼光瞧我,好像本姑娘是什麼害蟲似的,我已經乖乖在房裡待了十二個時辰了。」
一看到他眸中的不贊同,慕青嵐便直搖著手,連忙為自己喊冤。
「如果我記得沒錯,妳應該待在房裡三天,不能吹到風。」
「我已經好啦!」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一樣,她雙手微張,利落地轉了好幾個圈。
「妳是會好卻不見得是完全吧!」米橫天瞪了她一眼,很受不了的說。
他是一個大夫,雖然常常不想醫人,可是一旦醫了,就想要將人給醫好。
問題是,眼前這個娃兒總是讓人頭疼,除非她已經病得只能隨人擺佈,否則要她好好聽他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才不是呢!」慕青嵐皺了皺小巧的鼻頭,彷彿對於他的評論很是不滿,她小聲咕噥,還在米橫天正要展開長篇大論之際,快一步地開口問:「你剛剛在看什麼啊?連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