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了,你哥明天會過來看你。」他實在是累壞了,不一會就呼吸平緩的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這將睡似醒的當兒,宋子淇又補充了一個「最後」的問題。
「為什麼每次我有困難的時候,你都會剛好在一旁,那麼適時的伸手拯救我呢?莫非你是超人的化身……」身字還來不及說完,小妮子已經去跟周公約會了。
而這輩子什麼冷血、無情、冰山、殘忍都被形容過,就是沒被比喻成超人的王成浩,半夢半醒之際嘴角揚起了一個好大的圓弧線,很滿足的在心中給了她答案——如果我是超人的話,也只是你一個人的,我的小丫頭!
這一夜,相擁而眠的兩人在彼此懷抱裡尋得了最甜美的夢境。
第三章
精采、精采真精采,王家的客廳正上演一幕「男人與女人的戰爭」,火氣非常之大的女主角正大聲咆哮,而她的對手一副充耳不聞、事不關己的樣子,閒閒的啜飲著管家月嬸剛送上來的鳥籠茶。
發飄的女王角正是奉未來老公之命來接回宋子淇的朱湘凝,因宋子清臨時有要事到南部出差,所以臨危受命的她不辭千里從市區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才來到王家位於山腰的別墅,只是她並未能如願以償,當她提出要帶回宋子淇的要求時,卻給王成浩一句「我不放心!」給擋了回去。
其實朱湘凝對自己照顧病人的能力也是非常沒信心,尤其是她那連自己都快受不了的迷糊性格,打個比方來說,宋子清交代她的時候是早上九點多的事,可是她卻睡了個回籠覺後就給忘光光了,直到宋子清打電話來詢問,她才猛然想起,十萬火急的趕上山來,此時短針已經勤勞的轉了一圈又回到九的位置了。可是再怎麼樣她還是得維護一下自己的尊嚴,讓人瞧不起可是犯了她的大忌。
「你不放心,你倒說說看你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子淇和我除了是未來姻親的關係外,我們還是『死忠兼換帖』的好朋友,我照顧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朱湘凝的語調愈拔愈高,可是王成浩還是沒啥反應。
順了口氣,她又繼續說:「我對你才不放心咧!雖然子淇那個傢伙很喜歡你,可是並不表示我能夠信任你啊!那小鬼根本就是年幼無知、涉世未深,滿腦子『英雄』幻想,才會對你那樣癡迷,可是這並不表示你就能這樣專制、蠻橫不講理的把她留在這裡,這樣是不合情理的,最正確的做法是,她,跟我回去,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朱湘凝一定不知道打從她一進門開始強力的炮轟、攻擊事實上是失敗的,因為從頭到尾只有那句「子淇很喜歡你」,稍稍的讓對方的手晃動了一下。
看著王成浩對她所有問句都完全沒反應,朱湘凝簡直要抓狂了,「士可殺不可辱」,怎麼能這樣輕易就氣餒呢?作了個深呼吸,打算再接再厲,卻給宋子淇的聲音打斷。
「湘凝,我回去要跟大哥說,你在別人家裡這麼不禮貌。」
宋子淇跟王成浩的外婆一起出現在客廳的偏門,適才在進門前,剛好聽到未來的大嫂將她的心情很大聲的宣揚出去,外婆還輕笑著拍拍她的手,害她整張臉都不知該往哪兒擺,都是臭湘凝,惱羞成怒的她一見到朱湘凝,便嘟起嘴巴,不高興的威脅朱湘凝。
「我才不管,是他不對,他硬是不肯讓我帶你回去,你倒是說說看他存的是什麼心嘛!」朱湘凝不愧是朱湘凝,她就是有這個把過錯往別人身上推的本領,而且還推得理直氣壯的。
宋子淇偷瞄一眼正扶著外婆坐下的王成浩,發現他也正像期待答案般的凝視著她,剛才湘凝替她雞婆的告白,像警報一樣的在她耳朵邊響起,一抹紅霞飛快的將她的臉染成了酡紅的一片,看得王成浩都癡了。
「喂!喂!你們兩個節制一點好不好?要看等回答了我的問題再去看可不可以?」朱湘凝很受不了的翻著白眼。
有這種殺風景的人存在世上實在是造物者的一大錯誤,王成浩在心底歎了口氣,開始有點同情那未曾謀面的宋子清,他老兄真受得了這個咄咄逼人的女人,看來非聖即賢矣!
「你的問題我來回答,子淇的大哥出差回來之前,她暫時住在這裡,不許你有異議,否則取消你探視她的權利。」王成浩專斷的下了個結論。
「可是……你怎麼可以這麼專制霸道?你徵求過子淇的同意了嗎?子淇你自己說你決定怎麼樣,別怕!我給你做靠山。」朱湘凝是識時務者,雖非俊傑但知道自己是講不過王成浩的,所以將箭頭轉向宋子淇。
天秤座的宋子淇向來就怕作決定,尤其是像這樣子順了一邊的意,就要傷了另一方的心,這種決定她真的是做不來的。可是有三雙等待的眼睛,正盯著她要她揭曉正確答案,她只好期期艾艾,勉強的想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打擾了好久,而且下午梅醫生也確定我不會有腦震盪的症狀,可是我……」
吞吞吐吐為難的模樣,讓一旁的外婆也覺得捨不得,她起身拉住擺著茶壺姿勢擺半天的朱湘凝的手,將朱湘凝拉到沙發上挨著宋子淇坐下。
「朱小姐,我是成浩的外婆,能不能聽聽我的看法呢?」王家的外婆出身上海世家,又是見過世面的知識分子,說起話來輕柔動人,有條有理的十分有說服力,平常喳呼慣了的朱湘凝,這會兒也給收服了,乖乖的坐著,火氣早就熄了一大半。
「我知道你是受了子淇大哥之托,要來帶子淇回家的,原則上我是沒有理由能不讓你帶她回去的,雖然下午梅醫生說子淇沒有腦震盪的顧慮了,可是你瞧瞧她小臉蛋兒上的那一片淤血,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叫她怎麼頂著這一大片傷見人呢?還有她額頭的傷也得再等個兩三天才能拆線。不如就由我老人家作個主兒,讓子淇多留幾天,咱們住在半山腰,平常也沒什麼訪客,挺清靜的適合休養。朱小姐,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我這個想法?」
接受哇!怎麼會不能接受?您作個主兒把咱們家子淇許給您孫子,我都舉雙手贊成呢!朱湘凝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口,只能在心裡頭大聲歡呼。本來外婆一開口她也沒打算再堅持將子淇帶回去了,現在人家又給了座階梯下,不順著勢答應的話豈不成了傻子?
見她不吭氣,外婆還以為她不肯答應,又急著說:「朱小姐,說實話,老太婆我啊!是自私了些,一見著了子淇就覺得這小丫頭跟我滿有緣的,所以想多留她幾天陪陪我,哎!你們年輕人不會瞭解我們老人家的心情的。」外婆掏出了她的繡花小手巾,在眼尾處拭了拭,淒慘的拉著宋子淇的手。
「子淇啊!我們一見面就這麼投緣,可惜你不能多住幾天,有空要常來看看外婆,平常阿浩忙,外婆只有月嬸一個伴兒,怪寂寞的,你可別把外婆忘了,要常來看我哦!」
平常外婆真的是很無聊,無聊到可以一天到晚坐在電視機前同一時段看三部不同的連續劇,加上月嬸三不五時托司機小吳幫她們租些港劇解悶。那種生離死別、離情依依的老戲碼,這會兒應用起來可是駕輕就熟,一點也不需要做事前的排演,就能演得生動逼真,唬死人嘍!
不疑有詐,聽著老人家哀傷的語調,宋子淇早就鼻酸淚流,難過得要命,含著指責意味的眼睛,瞪著一旁也不知所措的朱湘凝,「這下子你說怎麼辦?」她的眼神詢問著朱湘凝。
「外婆,你別難過了,子淇就留下來多住幾天,養養身子,也順道陪陪您老人家,不過可就得多麻煩您了。」差點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朱湘凝使出了吳宇森的招牌「變臉」,馬上用最諂媚的語調笑容,化解了王家外婆的淚水。
計謀得逞,王家外婆馬上喜孜孜的挽著兩個後輩的手臂開心的喚來月嬸。
「月嬸,你今兒個不是燉了鍋冰糖燕窩嗎?快給我們端幾碗過來,還有上回梅醫生去香港給我帶回來的芝麻薄脆和玫瑰糕也一併拿過來,給朱小姐和子淇嘗嘗!哦,對啦!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喲,子淇要留下來多住幾天,你說是不是讓人好開心呀!」
長得就像開喜婆婆的月嬸,聽著老太太的話,也歡喜的笑開來,小小的眼睛瞇得剩條細縫,整張臉只剩那口金牙明顯的閃耀著,二十幾歲就守寡的月嬸,為了扶養兩個孩子到王家幫傭,一轉眼也過了將近三十個年頭了,現在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也成了家了,一直要她辭去工作,可是她卻執意不肯,這些年她已經把這裡當自己家了,老太太始終也沒拿她當傭人看,一個上海奶奶和一個台灣婆婆,雖然有時會因言語不通而產生些小摩擦,但兩個人互相需要的情誼已經比姊妹還深濃。